杏花雨
时光如梭，光阴荏苒。刚入学时，人人都有干一番大事业的雄心壮志。谁都觉得四年的时间，总会干出点儿成绩来。一个学期过去了，觉得不急才刚开始；又一个学期过去了，觉得还早着呢；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今天就要毕业了，才真的感叹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什么豪情？什么大志？今天听起来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又一个春天来到了。明媚的阳光下，风吹在脸上已有些暖意。刘之娟在图书馆帮海生也占了一个位置，然后借了一本诗词，随便翻着。
海生来到图书馆很熟练地便找到了刘之娟。放好书包，看刘之娟正在看一首诗词。诗词的句式排列像一个三角形：第一句一个字，第二句两个字，依次下去……海生心想，学中文真有意思，那些文人们想方设法地玩文字游戏，文字就是他们的田野。
“之娟，你看的是什么诗？挺有意思。”
“这叫‘宝塔诗’。”
“说起诗情画意，咱们也该出去春游了吧？”
“去哪儿？”
“这次，我们去个好地方。”
“哪儿？”
“乡下，我们那儿，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还以为去哪儿呢？你们那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好玩儿的？”
“你不早就说想去吗？怎么今天真要去了，你又变卦了？”
“谁说的？谁说我不想去了？不过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就像到了仙境一般。”
“正因为你没见过，才叫你去呢！”
“说定了？”
“没问题！这个星期天就去。”
“好！”
“这次咱们坐船。”
“坐船好。我还从没坐过船呢！晚上，我们通知海玉她们。”
星期天，他们先坐公交车来到中山湖。中山湖实际上是一个人工水库，为了开发旅游，才起了个带文学色彩的名字。这里的游船只能在附近划行，是不能送他们回家的，幸好有打渔的渔船可以租。他们几个人上了船，船一摇晃李纹就大喊大叫，显然是第一次坐船，刘之娟在旁边扶住她的一个胳膊，刘影坐在另一边，海生与她们相对坐下。一个波浪过来，他们又喊了一气。船摇晃着把他们载向深处，幽深的湖水给人一种无声的恐惧。他们望到岸边上的游客，心里才有了少许的安慰。
“划到天营村南大概要多长时间？”海生问划船的渔夫。
“一个钟头。”渔夫答道，接着又问海生：“你们要鱼吗？”渔夫指指一个小口的船舱。
海生扭着身，探着头，向舱内观看，果然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多少钱？”海生问道。
“一条十元，六条五十元，那条小的白送。”
“三十元我们都要了，省得你去卖了。”
“再加十块吧！”渔夫恳求的口气。
“三十五。”
“成！”
渔夫很高兴，一天做成了两宗买卖。
船慢慢地前行，迎面吹来凉爽的风，划桨的水声就如同水面上奏出的音乐一般。前面六七只小船排成一排，箭似的飞行，船头都坐着一名青年有节奏地敲击着船舱。敲击，摇船，前进，协调统一。电视上看到过赛龙舟，这样的“赛龙舟”还真第一次见，大家都觉得新奇。
船夫笑着告诉他们：“赶鱼呢！”“噢……”大家异口同声。“没想到咱们家门口也有龙舟赛！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呢？”海玉叹道。“还是咱们这儿的好玩儿。既讲合作又讲独立，分而有序，独而不乱，争而有先后，统而成一体。不比真正的赛龙舟有趣？”刘影也感叹了一番。“咱们这儿为什么不举办真正的赛龙舟？”李纹问。“回头我得给明山提个建议。”海生说。又行了一段路程，船停靠在一片水草丛生的岸边。渔夫说：“一直往前走就到天营村了。”他们依次从船上跳下来。海生付了钱，又用一个旧袋子把鱼提上。鱼在袋子里活蹦乱跳，吓得女生们乱躲。“哥，这些活鱼怎么做呢？”海玉问。“用火烤着吃，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海生答道。绿油油的麦子已过膝盖，小溪里的芦苇也有半人高了。溪水清澈见底，终年潺潺地环绕着村庄。他们穿过麦田，眼前呈现出一大片黄色的油菜花。李纹兴奋地跑进万花丛中，大声地喊：“大家快来呀！”。蜜蜂穿梭在花丛中，嗡嗡地叫着。大家如同进入了一个仙境，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粉香。刘之娟低头就近花蕾，闻着花香。“没白来吧？”海生朝刘之娟说道。放下手里的鱼，又伸了个懒腰，海生也感到身心愉悦。海生说：“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揪点苇叶。”“揪苇叶干什么？”刘影问。“一会儿烧鱼用。”“我也去。”刘影一边喊也紧追了过去。
时间不长，海生与刘影提着几捆儿苇叶回来了。
李纹她们还在那里品花香，捉蝴蝶。李纹好奇心太重，惹恼了蜜蜂，被蛰了一下。海玉走到李纹旁边，用手指将蛰过的地方用力挤了挤，李纹“哎哟哟”地喊疼。
刘之娟也过来关心，“没事儿的。”
“开路了！”海生说道：“李纹，一会儿就不疼了。再往前就到我们村了还有好玩儿的呢！”
“哥，我们先回家吗？”海玉问。
“再玩会儿，你先回家一趟，跟咱娘要些盐、葱、花椒什么的。对了，还有火柴。”
“那我回来，到哪儿找你们呢？”海玉问。
“我们在岭上泉水那儿等你。”
“行，刘影跟我一块儿去吧？”
“好！”刘影答应道。
他们兵分两路：海玉、刘影回家取东西，海生、刘之娟、李纹继续前行。他们从不知名的野草中间走过，各种野草的味道弥漫在空中，草丛间点缀着开得并不大的各色的野花，在杂草间却显得妩媚动人。
刘之娟专拣没路的地方走，自己还解释道：“这才像爬山呢！”
“快看啊！”李纹指着一大片开满白花的作物喊道：“快看那些茎是红的！”
李纹紧跑几步来到高处又喊道：“好大的一片呀！你们快点儿来！”
刘之娟听到李纹的喊声，她跑着从一个深沟处赶了上来。
“快点儿呀！这儿呢，这儿呢！”李纹一边喊一边还用手势招呼着刘之娟向她身边跑。她的手势像乐队的指挥一样，跟着刘之娟的步伐前后摆动，并带出一种为她加油的姿势，不由地让人联想起田径场上为运动员呐喊助威的拉拉队员来。
海生早就知道李纹说的是荞麦，但他不露声色，跑过来也喊道：“真漂亮！”刘之娟更是赞叹不已。
红茎，绿叶，白花，虽然稀稀疏疏，然而连成一片，如同阳春白雪。蜜蜂在其间快乐的忙碌着，满腿的花粉并没有使它们动作笨拙，灵活的脑袋带着精巧的小嘴儿东闻西啄，忙一会儿又换另一株，起起落落，上下翻飞。
李纹吃一堑长一智，说道：“小蜜蜂真可爱，就是爱蛰人。我得小心点儿，可别让它再蛰一下。”海生说：“不用怕，只要你不惹它，它就不会蛰你。课文《荔枝蜜》，不是学过吗？”“我是觉得它可爱才想追它。”李纹说。“它哪儿懂得你的好意？好了，不说了。”海生答道，“咱们就在这儿等海玉她们。你们来猜猜这是什么花？”“也是油菜花。”刘之娟觉得很有把握。“油菜花是黄色的，刚才你们不是见过了？”海生说。“那不会是别的品种吗？”刘之娟反问道。“不对，猜别的。”海生说。“那可能是芝麻花！”李纹猜。“不对！芝麻开花节节高，你怎么忘了？”海生说。“要不就是高粱！”李纹又猜。“高粱我见过，不对！高粱一定很高，而它刚过膝盖。你真是城里人，一看就知道没在农村呆过。”刘之娟诙谐地讥讽道。“你不是城里人，你猜呀？”海生替李纹反讥道。“再让你猜三次。”“玉米、小麦我都见过，这不会是小米儿吧？”刘之娟嘀咕，然后大声说，“小米儿！”“不对！”海生斩钉截铁地回答，“小米就是谷子。你怎么忘了‘沉甸甸的谷穗儿’？”刘之娟撅起了嘴。“慢慢猜，咱们到前面岸沿儿上坐下。”海生说。“对，你不说要到泉水边上等她们吗？哪儿有泉水呀？”李纹问海生。“前面沟里就是泉水泊。”海生朝前扬扬头。
她们走到地头。“好深的沟呀！”李纹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点儿！别掉下去！”海生说。刘之娟也退了两步，靠近李纹。两人搀扶着向下看。其实沟并没多深，只是此处的沟岸陡了些，几乎笔直，岸边的酸枣树悬空着，更给人一种陡峭的感觉。泉水泊只有脸盆那么大，圆圆的像是一轮满月，然而清澈的泉水却能沿着小渠向下流淌，竟而形成了一条小溪，小溪底部是金色细沙，映起流动的波纹。泉边有一棵高大的柳树，像是撑在泉边的一把太阳伞，长长的枝条倒垂着，又像是一头姑娘的秀发。因为沟深，树顶刚与岸齐，不到岸边是看不到的。
“没想到还藏着这么有趣的地方。”刘之娟说。李纹环顾四周，望着开满花的田野赞道：“多美的地方！要是住在这儿，多好！”“将来有了钱，把它买下来。”海生说。“那得多少钱呀？买下这一大片岭地，做梦吧。”刘之娟说。“刘影家有钱。咱们鼓动鼓动让她们家买下来。”海生说。“还用鼓动，你做她家的女婿不就都解决了？”刘之娟半开玩笑的说，末了斜着眼看着海生。李纹看他们俩这种光景，正在尴尬着，海玉她们来了。“我去接她们。”李纹喊道，像是看见了救命菩萨，一路小跑地下去了。这里只留下海生、刘之娟两个人。刘之娟莫名感觉有点儿紧张。“你不舒服？”海生看着刘之娟关切地问。“没……没有”刘之娟注视着海生富有神采的眼睛，心里又一股热浪。海生伸出手，刘之娟笑了笑紧紧地攥住，却并没有动。海生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也不去接我们，累死了。”是海玉的声音。刘之娟一看海玉提着大包小包，赶紧迎上去。
海生也赶忙走过去慰问道：“辛苦你们了！连盆碗都带来了，你们想得真周到。”
“是咱娘打点的。又让在菜园摘了菜：西红柿、茄子、黄瓜、大葱……剩下就都是你的事了，我可要坐下歇歇了。没想到杂七杂八这么多，早知道让你回家拿。”海玉坐在田埂上休息去了，一边甩着发麻的手。
海生诙谐的说：“为人民服务嘛！咦？还有小烧饼呢！”
“咱娘非要咱们回家吃饭，我又解释了半天。娘说让咱们少玩一会儿，早点回家，她在家为咱们做晚饭。我告诉娘晚上都在咱家住，叫她把厢房收拾一下。厢房北屋你住，南屋我们住。”海玉向海生交代着。
“事情办得很不错，你辛苦了。”海生说。
“就算‘为人民服务’吧！”海玉坐直了，又用两臂抱住双膝，像个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摆，哪儿还有累的样子，“照你的吩咐，又给王明山、刘之新他们打了电话，月明姐也说要来，还要带上他们的儿子。”
“这下我们更热闹了。”海生说。李纹听说刘之新也来，心里最高兴，问道：“他们怎么不现在就来？”“看你说的，刚打完电话。他们又不是孙悟空，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海玉说。“明山不是有汽车吗？到这儿还用得了半小时？”李纹笑着反问道。“你着什么急？月明还带着孩子，我看他们晚上到了就不错。”刘之娟说道。李纹低下头不再说话。“那咱们的鲤鱼大宴，他们可就赶不上了！要不等晚上他们来了……”刘影还没说完，海生就接过话：“不等他们，咱们马上就做。”“大家都到泉水那儿柳树底下。海玉带刘之娟、李纹拣些干柴。”海生开始发布命令，“刘影负责把苇叶洗干净，我到下游杀鱼。”“好！”大家分头行动。海生又嘱咐刘影洗苇叶时往下游走点儿，别弄脏了泉水。刘影答应着去了。海生用水果刀将鱼去鳞、除鳃、剖腹。杀好了，用干土将脏物填埋，又将杀好的鱼拿到溪边清洗干净。
“刘影，把大铝盆拿过来。”海生大声地喊刘影，“把苇叶也带过来。”
“好的，马上就来。”
刘影将苇叶用铝盆端着送了过来，老远看到鲤鱼一条挨一条地躺在水里，忙说：“海生快抓住它们，别让鱼跑了！”
“我来了！”刘影慌慌张张将盆放下。上手就抓住了一条，两手用劲攥着，扭起头闭着眼睛，将鱼高高举起，大声喊着：“我抓住一条”只听见海生“嘿嘿”直笑，刘影感觉两个大拇指已经穿进了鱼的肚子里，定睛一看，怎么开膛破肚了，吓得“哎呀！”一声又把鱼扔了。
海生在一边咯咯笑，笑得前仰后合。刘影这才反过味儿来，原来鱼早就死了。刘影自己也禁不住乐了。他们看到海玉她们拣柴回来才止了笑。
“海生你等着，以后再找你算账。今天暂且饶了你。快干活来！”刘影说道。
海生这才放心地走过来。
“这鱼怎么开了膛还蹦呢？”刘影问。
“这就叫死而不僵，它的神经还活着呢。你用苇叶把鱼包好，要包的严实点儿。”海生说，“我来糊泥。”
“不用作料了？”海玉问。
“对，差点儿忘了。把葱姜放进鱼肚子里，外面蘸上盐，用苇叶包好。”
海生将刘影包好的鱼，用泥糊好。留了一条大鱼，准备做汤喝。
“想的还挺周到。”刘影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