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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剑乱唐

随即布施的声音小了一些,倒不是担心有什么人偷听,毕竟四周空空,二人又非初出茅庐的剑客,警觉性极高,而似乎是因为格外忌惮即将要说的话,只听其说道:晋国攻下梁国不久,也就是你们入墓五天之后,江南便传来消息,说吴国大举侵入吴越国了,有落水剑庄及太湖慕容氏剑客相助,吴越国层层抵抗,仍然不能阻止,已然全国沦陷——

此事倒真的算是大事了,毕竟天下承平近十年,但最近一两年中,先是梁国覆灭,再是吴越国沦陷,天下似乎又开始大乱起来,而且李蛰弦比布施了解的更深一层,晋国灭梁中,他的大师兄苏三禾以军师的身份起到了巨大作用,如今吴国征伐吴越,想必二师兄张韧逸也是不可或缺,日后北有晋国,南有吴国,怕是势均力敌,重演千年之前的楚汉之争了。

这时布施又说道:然而这次的大战与之前晋国灭梁又有些不同,因为梁国天痕剑庄与国君朱友贞并不融洽,晋国入侵之时,有本国剑庄相助,而天痕剑庄却只是隔岸观火,事后也保持中立,然而这次吴越国的瀛海剑庄也参与了抵抗,只是不敌慕容氏之威,是以如今已然缩回了剑庄,至七日之前,吴国落水剑庄及大军已派出战舰艨艟近百艘,已将瀛海剑庄山门所在的碧璃三岛重重围困,只等最后一击了,若按此情形下去,怕是瀛海剑庄从此在江湖除名!

说到最后,布施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李蛰弦却是有几分惊讶,说道:按照在下所知,从未有过围困别国剑庄之举,毕竟众人皆知,只要剑庄灵源存在一日,该庄剑客的灵力几乎源源不绝,而对方的灵力却逐渐枯涸,吴国剑客怎么行如此不智之举,你怎么还会说出瀛海剑庄从江湖除名之语?

唉!布施长长叹了口气,却不再言语,隔了半晌方才说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而且也不知能不能说,先前城内还有些各国暗客,但是听闻这个传言之后便纷纷往吴越国而去了,公子若是想要知晓的话,最好也还是去那里了解一下吧,如今天下剑客云集,若是那传言为真的话,怕是天下都要大变了,作为剑客不得不紧张一下!

李蛰弦听他说道郑重,一下子当真也紧张起来,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传言?

布施一顿脚,仍然一声长叹,不肯说出,或许当真是骇怕吧,最后竟然径直回屋了,李蛰弦想了想,觉得此事竟然如此蹊跷,看来真的有必要往吴越国走一趟了,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李某就此别过了,若侯爷回府,还请先生帮我感谢一番,此番秦陵一行,在下受侯爷恩惠颇多,日后若有差遣,在下定然不辞。

说完,李蛰弦便离开了侯府,他刚刚一走,前厅后便偷偷探出了两个脑袋,只见戴着白玉面具的长安侯悄悄的向旁边问道:快看看,到底走了没有?

随后布施就走了出来,远远的向前门望去,确定李蛰弦真的离开之后,方才匆匆跑回说道:走了走了!

李源顿时大舒了口气,说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我可不想与他们这些剑客再扯上关系,这些个剑客,一到这长安,什么事都往本侯身上扯,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我的小日子,别什么剑客暗客都来我这里打探消息,本侯早已不问世事了!

布施踌躇片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长安侯斜睨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最烦你这样,有话就说!

布施想了想,小声的说道:侯爷,虽然您不想惹事,但在这长安,不管如何您都是第一大的势力,怕是不想惹事,事也会缠上您的,譬如这次,天下剑客云集吴越国,天痕剑庄也派人过去了,还邀请侯爷同去,虽然不去也没有什么事,但这次事件这么大,侯爷作为一名剑客,难道真就不关心么?

李源顿时沉默下来,隔了半晌方才缓缓说道:说不关心是假,灵源被传言说是虚假的,剑庄不破的传说更是各大剑庄庄主为营造势力而编造的谎言,且不说到底是真是假,此传言流转开来,无疑撕下了各国剑庄之间最后的一丝忌惮,以后各国的乱战怕是更会无所不用其极,眼下就看瀛海剑庄这最后一战如何结局了,若被证明传言为真,布施,我的好谋主,你可要帮我想个好去处,以后的剑客估计是要疯了的!

长安城破旧,除了侯府之外,只剩下城南的夕山园有些微景色能看,李蛰弦倒不是未看风景而来,而是在花蕊儿那里寄存了他的丑木弓,如今已不用隐藏身份,自然是要拿来了。走到城南,李蛰弦的脚步却有些踌躇,如今苏筱楼为钟南子所擒,自己就这么走进去,怕是难过苏明敬那一关,想了想,还是决定隐藏行迹偷偷到了后院,往花蕊儿的院子潜去。

还没靠近便听到宛如梅花一般清冷的琴音,声声悠扬,似乎满腹心思的模样,李蛰弦听过院中几女的琴声,如此婉转却又带着欲说还休意味的只有花蕊儿了。摸上了房檐,看到小院中梅花颤抖,飘落了几片花瓣,花蕊儿坐在梅树之下,柔然弄弦,一旁香炉青烟氤氲,而她身前则是一个身着舞衣正在不断旋转的女子,琴音愈急,舞步愈快,舞女衣袂翩跹,宛如佛家飞天圣女,终于琴音袅袅,缓慢下来,舞女摆出一个羞见郎君、欲迎还拒的模样停住了,这时只听花蕊儿轻轻吟诵道:珠莹光文履,花明隐绣龙。瑶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言自瑶华浦,将朝碧玉宫。因游洛城北,偶向宋家东。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舞罗妹妹,这是在思念郎君了吧?

舞落听出她言语中的揶揄,顿时跳将起来不依道:还说还说,姐姐不也是么,我看你琴音缠绵,最后思念之疾宛如朱盘玉落,你敢说你不想?

花蕊儿轻轻叹了口气,舞落自知说错了话,虽然二人皆是思念,但想的人却是不同,花蕊儿的心中仍然没有忘记那个与她一同在宫中长大的负心人,于是她也不说话了,自去房间换掉这身霓裳舞衣了。花蕊儿幽幽一叹,也抱起古琴,往房间走去,随即锁上房门,将琴放到琴台之上,忽然小声说道:是公子来了吗?

李蛰弦暗暗一惊,自己藏在房上应该没人注意得到才对,莫非她说的不是自己,但花蕊儿才来长安一月而已,这么快就已幽会他人了么,怕是也不能吧,刚这么想着,又听花蕊儿说道:莫非我琴音的感觉有误?怎会如此奇怪了?

听到这句,李蛰弦方才领悟过来,她竟然当真察觉到了自己,于是便悄然潜入的房中,站在屏风之后说道:没错,正是李某来了!

花蕊儿微微一惊,随即便放松下来,颇为欣喜的说道:当真是公子,苏姑娘回来了吗?

李蛰弦神情顿时暗淡,花蕊儿猜到什么,便没有再提,但李蛰弦不得不说起:发生一些事情,苏姑娘暂时没有危险,过些时日便能回来!

花蕊儿轻轻“唔”了一声,李蛰弦见她似有些变化,却也说不出具体在何处,二人一时沉默下来,但李蛰弦终究是有要事在身,不能耽误,便直接问道:我那丑木弓放在何处,我暂时会离开长安——

就在房中,我去拿来!花蕊儿说到这里,便往卧房走去,走到半途却又顿了一顿,蓦然回首,有些失望的问道:公子要去往何处?

吴越国钱塘!李蛰弦说道,此事事关天下剑客,我不得不去,不过姑娘放心,长安虽然前些日子闹腾了一下,但终究地处关中,位置偏僻,又衰败已久,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等此事一了,我便会回来,那时即便有人想以皇陵之事发难,也不用在意!

嗯,花蕊儿轻声说道,随即从房中抱着那柄长弓过来,交给了李蛰弦,轻启朱唇,欲语还休的说道:公子记得这里就好,一路小心!

李蛰弦点点头,接过长弓挂到背后,又安慰了她一句,便准备离开,花蕊儿忽然叫住了他,低声的又问了一句:公子不去渐渐舞落姑娘吗?

啊!李蛰弦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白衣翩翩的女子,顿时有些不舍,但眼下却由不得他,想了想,还是狠下了心说道:不见了,等我回来!说完,他径自离去,几个起落之间便离开了夕山园,找了一处客栈,吃了一顿久别多日的热菜热饭,准备囫囵的大睡一夜,第二日再启程。

然而李蛰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夕山园后不久,花蕊儿便将他离去的消息告诉了花蕊儿,这个痴情的女子便急急忙忙的找了出来,一个客栈一个客栈的寻找他歇身的场所,好在长安城内还在经营的客栈不多,大多也集中在朱雀大街之上,有苏家的马车载着她,很快她便找到离明德门最近的一家,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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