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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志

他出得林来,天地广阔无声,春寒料峭,风冷土硬,只好归拢心情,跙跙独行。他虽心中定下让福先生一族西行,仍北上踏看,为求心安。先是沿河而行,一路枯草残雪,坎坷不便,转至大河河谷,初时水道尚宽,半程过后,二边绝壁相望,犹如刀裁一样狭窄,毫无余地,等到行至一处大瀑布处,见高差巨大,冰棱密布,便知再看毫无意义,这才由谷底上岸。这一程本是多余,又极艰辛,全在乱石峡谷之中,逆风而行,地行飞滑,皆不可能,他仗着身轻便捷,连爬带跳,又有须头杖支撑,这才闷行到头,已是累极,闫长老赠送的二双牛筋底鞋已然磨烂,只好又拿出石干的海底胶鞋穿上,那鞋很是宽长,他只好找些干草搓成绳子,将它捆在自己脚上。他一路下来,尽受谷底阴冷寒冽,身心大受考验,出得谷时,如从地狱进入天堂,但见平地上处处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原来春天已然来到,最是那无风的中午,暖洋洋的日光满满地盖住他全身,浑身百骸都深化到大地草丛中。他好好的将息了二日,养足精神,心中盘算下一步所往,本来有二桩事情,到大高原上找石干;回来再带福先生族人找到新家。现在又多了对付黑大怪和生相的事来,这二怪其志不小,不可大意,只是他无法得到更多信息,又无人可与商量,空自着急。他在头脑里反复回忆二怪的情形,想到它们所说的“由我统管大海,你在陆上为王”时,心中一亮,还得要找到石干,黑大怪定然和大海渊缘极大,石干和乌婆婆到处游历,频频出入大海,并且乌婆婆在大海中恐怕极有来头,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一问肯定便知,只是石干不知何故,自分别后就不再有呼应,莫非他出了什么事情,他不禁为他担忧起来。当他在沉思时,无意中看到前面波光晃动,在一片葱绿中格外刺眼,再细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他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二眉中间额头之上有异样,自然而然地注意力集中到那里,这一留神,便又见着那波光来,“天视”他大脑中灵光一闪,虽然用手摸不出眼睛的实体,但毕竟身体感受得到,他知道自己又长了一只眼睛,那么这一方波光又是什么?他携着须头杖慢慢的靠拢过去,渐渐看清波光由五条气流拼成,每条都有从外表看不出来的头,头上又有几个豆粒大但如宝石一样光芒熠熠的眼睛,这五条气流也注意到了他,都齐涮涮的扭过头来看。不一会中间一条忽然腰一拱,冲上天空,疾飞而去,接着又有三条或高或低散开不见,只剩下一条像很乖巧的样子,竟然游到他身边轻轻磨蹭,他试着用手亲切的抚摩它,它看上去是气流,但触手之处,如有电击,却很有质感,他看它很驯服的样子,尝试着和它说:“你可以带我去玩玩吗?”不料气流一听,身子一缩,避开了他,背向而驰,倏忽不见,他站在原地,意念一转,面前空空如也,恍若作梦。他无意中得见世界另一界面,一时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呆呆的望着气流离去的方向出神,也不知道最后那条气流正玩得好好的,为什么说走就走,他怅惘地转过身来,再运额上天视时,又看到另一种特殊的影像来:一片黑白世界里,有一条巨大沟渠,里面布满了尸虫,不知有多深厚,如蛆蝇一般拥挤翻滚,它们拼命的往上涌,往上抬高,只为翻过一道乌黑的石坎,坎外面是一块回形的空旷地,空旷地那一头又有几条通道,有高有矮,有大有小,通向外面。在空旷地的中央搭有一高台,上有一独腿多臂僵尸,手或执鞭,或持杆,或捧鼓,或奉尺,或握筒,不一而足,但有翻过坎落到空地上的,都被它赶向不同洞口,各各出去,大部分尸虫都是徒劳无益。在沟渠上方,却是音乐一样的优美世界,处处花香鸟语,所见精灵无不气度优雅,姿态饱满,容色喜乐,间或见着周身毫光毕现的精灵或长翅随飞、或曼妙而行、或伫立沉思,他看得呆了,“这是在哪里?”“这是精灵又是什么?”他心中无限羡慕,如痴如醉,一时又发觉光芒闪烁,抬头看时,斜向不远处,花团锦簇中一个大精灵盘膝而坐,全身发出大金光来,正冲他微笑,笑容非常熟悉,是那种无论远和近、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感受到真切温暖的笑,里面既有任何言语动作都无法比拟的支持和安慰,又有无所不包化解一切的智慧,他憧憬之下自然而然的被吸引过去,走着走着,在大金光的照射下,只觉得体内所有的丝丝缕缕疙疙瘩瘩全部被融化了。“辛苦了吧!”大精灵发出梵音,由耳及心,他一时又仿佛从身体到思想被洞穿了一下,鼻子一酸,终于忍住情绪爆发,他觉得从这一刻起,自己不会再有困难、委屈和烦恼,生命将充满阳光。大精灵注意到他的颤抖,微微颔首。很快,他的身心和周围融合在一起,倾身发问:“至尊者啊,请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大精灵对他的发问表示满意,慈祥道:“幸运的天佑者,这里是虚界,没有血肉和烟火的地方,这里又是美邦,你所看到的就是你所喜欢的,你所厌恶的只能在你的脚下。”他听了低头一看,赶紧向旁边一让,果然地上到处都是鳄鱼、鼠辈、蛇虫之类的,一动不动,他也疑惑它们是不是真的尸体。大精灵对他说:“幸运的天佑者,不要紧张,这些难道你不曾见过,你有幸进入虚界,动作还要和缓些,你身上的阳气太盛,不要扰了这里的清静。”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么,至尊者,请告诉我,沟渠中泛动的时什么生物?”“灵魂,和我一样。”“那就是灵魂?”“对,它们都拼命想越过那道坎,好赶着去重生,那空地上的多臂魂是命运尊者,会把它们赶往一条条通道中,有去飞行界的、有去兽类的、也有去人类的,当然每一类又有不同的等级。”“这么乱!”“不要这样想,下面的都是无力者、生病者、智障者、心死者、恶运者,而能挤到上面去的,这次固然幸运,若不能碰到好的依附,不仅不能增修,回来后将和下面的一样,只能在底层挣扎。”重华又指着沟渠后面散散落落的灵魂问:“那些滞留在后面的为何无动于衷?又有廖廖数个为什么会吸附在壁上?”大灵魂答道:“在后面观望的,已经有了慧根,会判断在适当的时候才出去;那些个向上攀爬者更进一层,别小看它们,它们已爬了很久也很痛苦,以至于很多平庸的灵魂都轮回很多次了,它们仍在坚持,一旦成功,便会进入这没有烦恼芬香光明的乐园。”“我们人类死了之后,所有的灵魂都会到这里?”“是的,对普通者都是这样。”“那么对至尊者你,一定是高尚的灵魂,不需要去轮回吧?”“除非命运尊者发出邀请,我们不会舍弃快乐而去自寻烦恼,就像你知道的大千世界从古至今人类总共也没有出多少个高尚的个体,动物界、禽界也是如此。”重华听了沉默,又不甘心地问:“那你永远不会灭亡?”他自知问得唐突,正在后悔,所幸大灵魂并未生气,仍是平静地回答他:“会。所有的生命都来自太阳,太阳都有生命周期,灵魂当然也有,或许我们不知在什么时候会连自己都不知道忽然消失,成为这乐园中的一杯土、一束花或者几粒微尘。”他说这话时,身上的毫光愈加昂扬。“那你们也没有得到什么啊?”他不解的问。“我们本来就不想得到什么,我们只要对我们看到的一切能有理性的认识,那就比其它所有的感观快乐都强;平庸的灵魂为什么自始至终奔奔碌碌毫无进化?因为它们只追求感观上的快乐,甚至多种快感的混合。”重华听到这里,自行感悟,一时觉得大精灵更加光明蓬大,一时又觉得它忽然隐身于乐园之中。等他再看沟渠中的景象,想到大洪水发生前芸芸众生奋力挣扎逃生的情形,不由得发一声喟叹。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对大灵魂请求道:“至尊者,你大智大慧,能否帮我找到二位尊亲的灵魂,以作慰藉?”大灵魂摇摇头:“灵魂初时还不忘人情烟火,但毕竟单薄无根,生命的气场越强,则留恋得久些,大部分少则一年数月,多则不三二年就会全然相忘,否则世界活跃的就不是生命体而是灵魂了,所以你莫再惦记,就算找到线索,它们早不认识你啦。”重华听他讲得合理,只能惆怅一番,又想起一桩事来,继续问道:“小子曾碰到一桩奇事,心中是非不定,还请至尊者指教。”就把大森林中树王遭戮、自己得宝的事述说一遍,不免自怨自艾,以为自己取宝后连累树王遭殃,大精灵默默听了,身上毫光暗了一下又跳起,缓缓开导他:“逃过大洪水的都是有福者,你又能迭逢奇遇,更是天意将瞩你大任,取宝之事莫要有愧于心,我们能有缘一起对话,天视的奥妙你也知道了,包括你看到的气能,那是宇宙间的暗能。”“暗能?”大灵魂微笑点头,又作了个轻声的暗示,“能见到它们,非通天眼不可,你慢慢体会吧,我也不便多说,只记住应用时要像主人使用仆人一样,不可商量与疑问的口吻。至于灵须杖,其异香可防诸毒、戳地生木、击地生水,且金须收放自如,你若能记着木王良苦用心,它日如灰影复出,你便以杖杵地成洞,待其钻入后将洞填上即可。”重华应了,仍是期望着他。大灵魂停了半晌才说:“黑大怪和生相对天下生灵危害极大,你可伺机剪除之,其中因缘复杂,牵涉甚大,至深处我也不能洞悉,你好自为之吧。另有一言相告,你既有天视,切记不要泄漏干涉其它生灵的命运!”言毕收了光华,顿时不见。重华急看四周,奇幻景象全无,再运天视,也完全没有了虚界诸象,如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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