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爱不如相忘

自食其力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那么的荒凉，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如果不是来到了这所学校我想我的消费观和人生观都不会有改变的可能。

短短几日，正如我自信的那样，我基本上已经步入了学习的正轨，在这个六七十个人为一班的初级班里，每天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妈们会认真的看看书，其他同学只关注自己的外表和爱情，她们不厌其烦的化妆，和男朋友们通过电话，甜言蜜语，无话不谈。每每上课之时，在老师的提问下，她们一如既往的一问三不知。或许，有钱之人总是这般任性，在她们的世界里，颓废的生活也是一种快活。我在班级中自然是品学优良的一个，老师喜欢我的上课不开差，下课不去约会。我每天都重复着从学校到宿舍的生活，平淡而无奇，除此之外，我再无其它的消遣方式，因为生活给了我巨大的压力。

不同年龄段的人，其世界观和人生观大有不同。而班上的大妈们便是如此，她们不会浪费自己的学费和时间，即使她们再富有，可消逝的时间永远追不回来。她们的记忆力开始衰退，可依旧努力着，面对人体的上百个穴位，即使是我，在短时间内要想记住它们也有一定难度，对她们而言，更显得力不从心，加之每天下午，段老师都会教学员们一套新课程里的按摩手法，我们必须在当天学会，这对大妈们来是一个不的挑战，有时候，她们调侃着，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学校规定，每天早上，所有学员都必须出操。晨曦，众人不约而同都来到了那个不规则的广场上，原来那就是操场。当广播响起时，在校的美容师，化妆师，形象设计师们便纷纷到操场上集合，每个人都站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虽然现在叫这些学员们为“某某师”显然过早，但毕业后，无论他们成功与否，在老师的眼里，无疑都会这样称呼他们的。

我站在美容学员的队列里，抬头看着五月里的天空，虽是晴空万里，但城市里的天空永远都没有乡下的蓝，太阳的晨光从学校那破败的楼斜洒而下，金灿灿地照耀着整座学校和学员们，若不是学校的建筑已经饱含风霜，在这里，或许会有另一番生气，不过此刻，我已然能感觉到它曾经存在过的“金碧辉煌”时期了！

这所美容学校的早操选取的别有用意，一共有三只操：手操，手语舞蹈，抓钱舞。美容师的双手必须柔韧有力，故手操是在锻炼学员们的手指关节的灵活性和柔软性，不管是将来的美容师还是美发师，手指都必须保持高度的灵活性，虽不可与钢琴师相提并论，可也算是此行业的要求之一。

手语舞蹈跳的则是《快乐指南》和《感恩的心》，寄语是要每一位学员每天都保持快乐的心情，快乐的学习、生活和工作，同时要记得感恩，感恩学校，感恩老师，感恩父母，感恩亲人，感恩朋友，感恩你所拥有的一切。

当我跳手语舞《感恩的心》时，心里却有一种不出来的滋味，随着上一曲《快乐指南》那种轻松欢快的节奏里瞬间过度到《感恩的心》时，着实让我感触颇多，而这支手语舞蹈也是我学得最快的一支，我并没有跳舞的天分，但我还是非常认真的把每个手势都尽可能的做到位了，唯恐亵渎了神圣的歌词。

最后抓钱舞的寄语是对未来的一种期望，无论是对学校还是对学员而言。在我看来，身边有些肤浅的同学们在跳这支舞的时候显然过度兴奋，他们市侩的脸上会瞬间挂起笑容，身体像充满气的皮球，精力充沛，他们眼里还放着异样的光芒，大妈们跳动的身影看着更像是在广场上扭秧歌。

张曼意站在我旁边，懒洋洋地伸展着手脚，还不顾旁人眼色地打着哈欠，她对早操一向是应付了事。我斜睨着她，她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没有了昔日的气焰和嚣张。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跳这些舞，按她的原话来就是：“越跳越损形象，越跳越伤气质，到最后三观尽毁。”

我很难理解一个才16岁的花季少女，会放弃常规的学习转而来成人学校学技能，我知道她只是部分人当中的其中之一，可我依然不能理解。也许像她这样生活在“自由”的家庭里的子女总是能任性的选择。爱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于是我猜测：她来这所学校学习，无非就是为了一个“美”字，像她这般年且娇生之人，全然不会是因为迫于生计而来此学习，她也只不过是想把自己混满18周岁，如此一来，她成年后方能更加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吧。

人比人一定会气死人，这句话一也不假。但我不想让自己生活在如此沉闷的世界里，跟她们相比，只会让我更加的狼狈。我深知，像我这般出身之人，若没有目标就如同没有方向的船，永远在大海里漂泊，漫无目的，等待岁月腐蚀，再到残骨无存，一生就这么浮萍般的漂泊而过了。活在蚂蚁堆里的我，回忆起过去的那几年，我似乎就是这般颓废的生活着的。曾经的我还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在人生的低谷中走出来，给自己目标和勇气。虽然那种迷茫一直像恶魔般困扰着我，直到现在。但这些年里，我始终没有放弃走出生活中那些无形的藩篱，不愿画地为牢，便要勇敢舍弃庸俗无为和命运安排的一切。我想从心底开始洗涤自己，然而我看到，这是一个有可悲的年代……

在学校，眨眼一个星期已经过去，段老师要对学员进行一次面部皮肤护理知识的测，这对我来当然是事，可对有些人来就如天降大祸，比如大妈们，比如张曼意。

张曼意正拿着书本在拼命地背着人体脸部的穴位：“承浆穴、地仓穴、人中穴、颊车穴、巨髎穴、迎香穴、四白穴……四白穴……”

“承泣穴、瞳子髎穴、睛明穴、攒竹穴！”看她背不下去我忍不住接下去道。

“对对对……下午的测试该怎么办啊？”她挠着头，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

我没有理会她，这时她嘟着嘴看着我，一双无辜的眼睛让我看到了她少有的一面，她想向我求助。我想机会来了，打压她气势的机会来了，于是我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她道：“这些穴位都是按摩的基础，如果连这些都记不住的话那接下来的按摩手法也没办法开展。你呀，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有何用？”

“你别那些没用的了，赶紧替我想想办法呀！”这时她又回到了她一如既往的作风，连求人也没有求人的模样。

“大姐，你让我怎么帮你啊？几个穴位都记不住，有那么难记吗？”我有些不解道，“就算是记性差的大妈们都可以记下来，你怎么就不能记住呢！”此刻我心里又暗暗的嫌弃着她：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不过也是，像她这种身份的人不干这些又能干什么呢！我看着她，只好对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要不然我请假！三十六计走为上。”她突然像得到了良计一般眼里发着亮光对我道。

我感慨道：“拜托！你以为逃得了这次就万事大吉啊？下次老师一样还找你来测试，漏考的学员人家本子上都一一记着呢，你比我先来学校，难道你不知道老师会让漏考的学员补考么？”

听到我的话后，张曼意悲怆地叹了一声。我心中疑惑，这样的测试对她来讲有所谓吗？反正她也不是因为生计而来学美容的，虽然林老师这些测试是学员期末综合评分的重要参考，可对她来有所谓吗？

“没想到学校在这方面还挺负责的！”我故意对张曼意道，她对我翻了个白眼，我又安慰她道：“不是有补考的机会吗？这次你过不了大不了下次再补考呗！”或许只有在学习方面我才能在她面前理直气壮的话，也只有在学习方面我才能把我曾经在她那所受到的不尊重给夺回来。

张曼意不愿意补考，她解释道：“那样我的课时就被拉长了，要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呀？”

（学校采用的是轮回式教学，随到随学，当教到你刚入学的时候切入的那一章节时就意味着你已经学完了一轮的课程，将进入下一个级别，周而复始。如果你在学习期间有漏课，如请假或补考的，老师不会另外抽取时间给你补课，那你就得再等一轮才能学到这些你漏掉的课。千万别投机取巧，自作聪明，那样老师只会永远不让你进入下一个级别的课程，你永远都升不了级，一直在原地。）这样一来，也就是张曼意所的若等待补考，则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毕业了。

我是绝对不会请假旷课的，我也不允许自己补考，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并不是我想当一个“三好”学生。我没有多余的钱和时间可以消耗，所以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所有的课程。

果然，下午的测试对于我来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段老师我除了手法有些生硬外（按摩很重要的一个原则是手要做到四：轻、柔、慢、贴），其它的基本上都没有问题。

和张曼意搭档，她却当众嫌弃我的手粗糙，我只好坚强的解释道：“因为这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段老师听到我们的话后，便开始道：“美容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双手，所谓的保护，是除了不让它受伤外还得让它细皮嫩肉的。像瑶玲的那双手，若给顾客按摩，恐怕是拿着磨砂膏在给人按摩吧！”现场一阵哄笑，段老师的话比张曼意的话来得更“凶猛”，像晴天霹雳般打击着我。我满脸通红的收起了自己的双手，同时又憎恨段老师不留情面的话。

不一会儿，段老师便来到我的身旁，我原以为，她是来向我道歉的，可没想到，她又开始不厌其烦地给我介绍学校那间商店里的一系列产品了。我心不在焉的随便附和着她，她见我心事重重，不在状态，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那番话的不妥，于是压低声音对我道：“不用担心，也不用着急，以后的课程里会学到如何保养双手的。”

她依然没有向我道歉，我对她漠然一笑。至于张曼意有没有过关，我俨然没有了心情去关注。

放学后，我无精打采的准备回宿舍，在街头，我看到一群穿着学校校服的男学员们，他们一个个拿着板凳和美发工具在街头为许多路过的人剪发，当然，我知道他们都是在实操，那是在练手！

我走了过去，想看看他们的技术如何。在那坐着被剪头发的人都是老人和孩，他们的发型简单，不需要做任何造型，倒也看不出个高低来。突然我发现，他也在，那个帅气的美发学员正在给一个孩修剪着头发，一丝不苟，看着他的侧脸，还是让我心动不已，但我条件反射地向身后看了看，想着他的那位仙女般的女朋友会不会又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因为我不想再次重蹈覆辙。直到确定她不在现场，我才能安心的看着他，看着他那近似冷酷的脸庞，那双凝聚着认真，心无旁骛的双眼，一时间，我又开始了幻想，开始不现实的徜徉于自己勾勒的美好画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