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断楼兰

“是的，那是一次意外，其中的细节，我以后会详细地告诉你们。那次意外发生后，我被迫以本体的形态进入这个世界，就如同婥玛小姐和伟勒妎当时发生的情况一样。我知道我必须在极短时间内找寻到一具鲜活人类的身体，占据它，然后才有可能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下来，才有可能找到回归混沌之地的路。”法哈里缓缓地说着，思绪仿佛有回到了当时那生死攸关的一刻。

“但是，你最终采取的却是孕育的方式，而不是直接占据人类的身体？”那紫色的光晕团又闪了闪，法哈里能感觉到它传送过来的意念里明显有怀疑的意味。

“占据人类的身体，甚至是其他动物的身体，当时的确是我的第一选择。但既然是意外，自然有很多事情是我不能控制的。是的，我失败了。因为我当时进入的地区，是一片广袤无边的戈壁滩，遍地石砾，毫无生机。当然，有些低等的体型微小，智力低下的生物，仍然在那个恶劣的环境里存活着，但那向来就不是我们混沌族人应该考虑的对象。这是我们混沌族人早已经有的沉痛教训，其衍生的恶果还不如回归虚无呢。总而言之，在这个空间内，我们的本体本身就很脆弱，我当时又越来越虚弱，我当时已经走投无路，可谓生机渺茫。但天不绝我，就在我心灰意冷，自认为不得不回归虚无的时候，我竟然遇到了李靖夫妇和西门道长——西门道长是李夫人的授业恩师。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当时西门道长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他们三人当时也是疲于奔命，所以才横穿这少有人烟的不毛之地。”

“这样说来，倒也可以理解了。那个时候，想必你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你当时强行占据他们中某一个人的身体，恐怕也不现实。你说的约定，我猜恐怕是你协助恢复了那个西门道长的生命机体，而作为回报，他们允许你进入李夫人的身体，采取孕育的方式得以存活吧？我猜得可对？但为什么你要封闭了自己的一切记忆？屏蔽了一切和我们族人的联系？这难道也是约定的一部分？你可知道，这是一间多么危险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凑巧进入了黎轩城，近距离内被婥玛小姐察觉到，恐怕你永远回不到我们混沌了。”那紫色光晕毕竟见多识广，变得通情达理起来。

“是的，尊敬的长老，你猜对了。这的确是约定的一部分，是李夫人特别要求的。她希望孕育在自己的身体内的，是自己真正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异物。所以她要求我封闭自己，只有待李平川，也就是孕育而成的那具人类的身体，在遭受生命的绝对危险的时候，我才能苏醒过来。”

“多么卑鄙的人类啊，总是喜欢干这些趁人之危的事情。几千年来总是如此，没有丝毫的改变。”那紫色的光晕开始感慨起来，“不过还好这约定已经结束了，苦尽甘来，现在我们可以回归我们混沌之地了。其实也是你们运气不错，这个基地，自那个法显和尚来过后，就已经废弃不用了。达尼尔那个家伙，当时寄身于一具飞蛇的躯体中，在回归的途中，遇到了那个法显和尚，还受了他的恩惠。我们本来要对那个和尚采取些措施的，结果被固执的达尼尔否决了。千万不要和人类产生感情，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达尼尔是这个基地废弃前最后一个利用这里的族人，难得婥玛小姐和伟勒妎竟然知道这里。虽然弃用多年，但这里却是离黎轩城最近的一个基地。因为族中早有共识，我们要尽可能清除我们曾经在人类世界中留下的痕迹，尽可能地避免和人类的接触，所以能够频繁使用的基地已经很少了。”

“是的，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了凡和尚那几个人没有事吧？”法哈里也有些唏嘘。

“你的约定已经结束了，法哈里武士，人类的事情，就让人类去处理吧，我们该踏上回家的路了。”

“不，不是那么简单，尊敬的长老。约定虽然结束了，但我们混沌之地，向来也有比约定更重要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多么可怕的事情，你不会也愚蠢到对人类有了感情，不想回归故土吧。天哪，孕育这种方式，是多么地可怕啊——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那紫色的光晕又开始抖动起来。

“尊敬的长老，这不是仅仅愚蠢能够解释的，倘若您认为我有些愚蠢的话。如何面对人类对我们的信任，这事关我们混沌族高贵的尊严。我们不能辜负异族人的信任，所以我们总要采取某种方式给他们一个交代。例如了凡和尚这些人，没有他们，我和婥玛小姐可能永远回归不了故土，所以我们不能对他们的生命漠不关心。例如李靖夫妇，他们能够默许李平音一路跟随，也是基于对李平川和我的信任。但李平音现在生死未卜，我更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才对。”法哈里不容置疑地回应道。

“是的，那个李平川，虽然优柔寡断，但他的所作所为，的确赢得了我的尊重，请长老斟酌。”婥玛小姐也轻轻地附和。

“你不会是要再回到那具人类的躯体中去吧？”那长老迟疑地问。

“是的，长老就是长老。”法哈里的心情忽然觉得无比地沉重，“趁着李平川的身体机能还未能完全丧失，我必须立刻回去。后续怎么做，您大可以慢慢考虑。但我相信，作为伟大神圣的混沌之地的崇高的长老，您会做出英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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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平川”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余晖把整个沙漠染成一片耀眼的红色，一直延伸到天边。“李平川”从沙地上缓缓站了起来，打量着自己这具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通体舒畅，已经毫无生涩堵涨的感觉。他长舒了一口气，放目远眺，视野之内，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些突厥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这茫茫的沙漠之中，只有嘶鸣的风声和满地的黄沙，诡异地陪伴着他。身侧那神秘的楼兰通天石，依然默默地屹立在那里，直插云霄，冷冷地看着风沙从天边飞快地涌过来，霎那间，又把“李平川”吞没在沙尘中。

___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