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老板

还没到饭点，客人稀稀落落，旋转餐厅呈现出一派难得的宁静。

我和万山红站在落地玻璃前，无声地望着窗外。

正是黄昏时分。天边，落霞与新月同在；脚下，车如流水，马如游龙；远处，青山如黛，暮色四合。好一副人间胜景。

这是第三次来旋转餐厅吃饭，因为有昔日的女神同在，心情格外不同。

“红，什么感觉？”我侧脸看万山红。她的外套已经脱下，搭在胳膊上，白色的衬衣勾勒出动人的曲线。今晚，我将占领那曲线上的制高点。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万山红想了想，说。

“说得好！坐！”我说，把她的外套接过来，抬手招来Waiter。他会把它挂在进门的衣架上。

“老刘，你越来越绅士了。”万山红说，“男人，真的要0以后才有味道。”

“三十以后才明白，要来的早晚会来，要爱的尽管去爱。”我话里有话地说。这么说不算唐突，我们上大学那会，流行一首歌，叫“三十以后才明白”，开篇就是这两句。

“老刘，有点饿了。”万山红说。

“你坐着别动，我去拿。”我说。

前后跑了三趟，端来一盘海鲜，一盘点心，一盘水果，还有一杯红酒。这些是万山红的。

万山红是个吃货，饭量之大，不亚于男生。在学校，女生吃不完的饭票会送给男生，万山红寝室的女生从来没给过男生，不是她们小气，有万山红在，她们的饭票根本剩不下来。

吃自助餐，就得万山红这样的，带她来，完全没有被餐厅老板剥削的感觉，别说498一位，就是996一位，照样不吃亏。

让这样一个吃货管理小吃店，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第四趟才是我的。一盘生蚝，外加一罐啤酒。

我俩碰杯。万山红一饮而尽。本来，知道她能喝，我把酒倒得特别满，没想到还是一口的事。我索性端来四杯，一溜排在桌上，说：“这都是你的。”

她说：“你不喝红酒？”

我说：“我有个毛病，喝白酒没事，喝啤酒没事，喝红酒就不行了，三碗不过岗，三杯下来绝对不省人事。”

她说：“我这酒量进单位以后练出来的，领导让喝，你不能推辞；别的领导灌你的领导，你得挡着。就这么着，把酒量练出来了。”

我说：“你这成天大吃大喝的，身材倒保持得挺好。”

她说：“你知道，我喜欢运动，上班以后，篮球打得少了，但经常登山，跑步，所以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告诉你，我还参加过省里的健美比赛呢。”

我说：“健美还是少练一点，我听说，会把胸部练小。”

万山红把胸脯一挺：“纯粹是胡说八道，你看我练小了吗？”

看情形，今晚绝对有戏。

我说：“一年级那会，我们男生就盼着上体育课，知道为什么吧，就等着看你呢。”

她说：“瞧你们那点出息，一个二个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尤其你，老刘，印象中，我每一场比赛你都没有落下。”

我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球迷，主要是欣赏比赛，看你那是顺带的。”

一道自助餐吃下来，万山红前后吃了三盘海鲜，盘水果，1盘点心，还喝了9杯红酒。

我说：“红，吃好没有？”

她说：“吃好了，我把前半辈子欠下的海鲜一次补齐了。”

我说：“那就撤吧。”

这里没法待了，人越来越多，等会连说话都听不清楚。

她说：“好，你带我回住处。”

我跟她解释一通：程旭东去迪拜出差，大概得半个月，暂时就把她安顿在他那儿。但是，程旭东这货平常不讲究，住处又脏又乱像狗窝，昨晚又走得急，没顾上收拾，房间根本不能下脚，所以，“今晚只能委屈你，在酒店对付一夜了。”

万山红说：“就在这间酒店？”

看来，她对在酒店“对付”并没意见，只是在意在哪间酒店。

我说：“这间酒店不行吗，它可是五星级的。”

她说：“不是不行，是太好了。我们出差有限制，房价要在80以下，超过80的部分就不能报销了。”

我说：“你还以为在单位？放心，老同学报销。”

她说：“这里吃这么贵，住肯定也不便宜，还是换个地方吧。”

我说：“红，你十年才来一次，又只住一晚，破费一下也是应该的。”

万山红没再说什么。

今天的情形用戏词来说，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今天不干点什么不但对不起我，而且对不起她。

出了餐厅，我把外套从衣架上取下来，帮万山红穿上。

她说：“老刘，你真体贴，我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这话实在鼓舞人心。

我顺势挽起她的胳膊，说：“走，去咖啡厅坐坐。”

众所周知，我对咖啡并没有特别的兴趣，但我喜欢咖啡厅的情调，咖啡厅那种特有的情调契合今晚的心境。

作为0岁的男人，面对昔日的女神，要表现出成熟男人的味道，前戏要做足，不能猴急。在我的计划中，喝咖啡是前戏的一部分。

我和万山红在最幽暗的角落里相对而坐。除了亮闪闪的眼睛，我看不到她的其它。相信她也一样。

Waiter幽灵一样现身，他肯定把我们当成了情侣，客气地说：“二位喝点什么？”

我说：“红，卡布奇诺行吗？”

万山红温柔地说：“就卡布奇诺。”

我说：“两杯。”

咖啡端上来，香气四溢，似乎还腾腾地冒着热气。我第一次发现，咖啡其实挺好喝。这种时候如果喝茶，不但味道稍嫌寡淡，气氛肯定也差一点。

“红，”我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我得跟你算算旧账。”

“说吧，什么账？”万山红轻笑，眸子在黑暗里一闪一闪。

“那时候，为什么对我不屑一顾？”我说。

“当年，你缺乏男子汉气概。”万山红说。

“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什么叫男子汉气概。”我说。

“其实就两个字，主动。”万山红说。

她这一说，我明白了。当年，我缺乏主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