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老板

深南大道是深圳的脸面，堪称关内最重要的道路。南海大道则是南山区的脸面，毫无疑问是南山最重要的道路。深圳大学就在这两条最重要的道路的交汇处。作为深圳第一名校，选址委实不错。

相比之下，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在西丽，位置就差一些；深圳信息职业技术学院更不用提，在龙岗，多踩两脚油门就到惠州了。

深大北门对着深南大道，西门对着南海大道，东面挨着高新科技园，南面是学府路最尽头、后海路起始处。她的邻居有南山区政府，二者只隔一个路口，鸡犬之声相闻。

放眼广东，就综合指标论，深大这个深圳的独生子――唯一的综合性大学――能排4到6名；放眼全国，算了，还是不要放眼了，免得打击新生吴胤龙的信心。

程旭东爱干往伤口撒盐的事，开着车，嘴不识闲：“小吴，怎么上个深大？”

吴胤龙说：“北大有人上，深大也要有人上，不能个个都像我爸和你二位叔叔嘛。”

程旭东说：“是不是高考没发挥好？”

吴胤龙说：“我高考发挥得相当好，按正常水平，只能上职院。”

我说：“就业市场还是挺认深大这块牌子的。”

程旭东说：“出了深圳呢？”

我说：“广东其它地方也认。”

程旭东说：“到北方呢，北京，上海，认不认？”

吴胤龙说：“我不去北方，北方太冷，离家又远。”

我说：“胤龙，还没问你什么专业呢。”

吴胤龙说：“计算机与软件学院，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

程旭东又是一棒子：“你怎么报这个专业，华强北站柜台的，都是深大计算机专业毕业的。”

这货，欺人太甚。

我说：“别听他的，深大计算机学院一向出人才，还出了几个大老板，老史，老马，都是那里毕业的，算你的学长。”

吴胤龙说：“老马我知道，天天用他QQ，老史是谁？”

程旭东说：“一到过年过节，电视上就会出现一对老头老太，一边扭一边唱，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脑白金――老史就是干这个的。”摇头晃脑，自得其乐。

我说：“老二，能不能全神贯注点，司机得有司机的样！”又说，“胤龙，去没去过深大？”

吴胤龙说：“去打过球，参加过他们的篮球夏令营。”

我想起来，他的行李中有一个篮球，说：“能不能扣篮？”

吴胤龙说：“原地不行，助跑能！”

我说：“那也相当牛逼了。”

程旭东说：“我们那时候踢足球，你刘叔叔自称马拉多纳，我嘛，公认的贝肯鲍尔。”

吴胤龙说：“咁犀利！”

我谦虚地说：“我顶多是小罗的水平，他嘛，老范的水平。”

吴胤龙说：“小罗我知道，罗纳尔迪尼奥；老范是谁，范巴斯滕？”

我说：“No！我说的是申花队队长，跟万达郝大爷不对付的那位。”

程旭东笑得不行，胡乱拍打方向盘。喇叭声声，引路人侧目。

我说：“赶紧住手，这是在南山区政府门口，你以为在乡下。等会警察就来了。”

到了路口，是红灯。警察没来，叶丽来了；是叶丽的电话来了。我“嘘”一声，等他俩安静下来，接通电话。

叶丽说：“猪头，你在干嘛？”

我说：“哦，我在开车。你在干嘛？”

她说：“我在睡觉。”

我说：“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她说：“睡午觉。我好累。”

我说：“干事业哪有不累的。”

她说：“猪头，你有没有想我？”

我说：“正开车呢，等会打给你。”忙不迭给电话挂了。

宝马开起来不像富康，车里很静，不知道叶丽的话给他们听到没有。

程旭东说：“是个妞。”

吴胤龙说：“是刘叔叔的女朋友。”

我不置可否。不给他们借题发挥的机会。

深大门口排起了车龙，都是送老生返校、新生入学的，其中有不少外地牌照，想必是从外乡长驱直入过来的。听吴胤龙说，平常校外的车进去还要登记，今天免了这套手续，一律放行。

进去以后，能看到教学楼前搭了一排凉棚，上面挂着各院系的横幅，凉棚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样的场景我和程旭东再熟悉不过，当年，我们作为新生，就在这样的场合被高年级同学接走；后来又作为学长，迎接下面的低年级同学。

我和程旭东迎新的动机不怎么纯洁，一小半是为新同学服务，一多半是为了在新生中踅摸漂亮姑娘。当然，没有得逞。

停好车，我说：“老二，行李放车上，你俩去那边接头，全部搞掂后直接开车送宿舍去。”

程旭东带着吴胤龙颠颠地去了。他这么积极，是有原因的。

那边很有几个姑娘，穿着短裙，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跟我们那个年代迥然不同。

我们那时候，女生还有点害羞，只敢抬头，不敢挺胸，怕被人说“烧包”。像万山红，打球的时候胸口一跳一跳的，是个另类。我也是因为这爱上她的。那时，我站在场边看万山红打球，总是急得不行，既想它们跳出来，又害怕它们跳出来。我想，它们真要跳出来，万山红肯定得羞愤而死；她死不当紧，再没机会看到它们了。这样一想，还是不跳出来好。

我在跳出来与不跳出来的纠结中度过四年。而今，已经毕业十年了。和眼前这些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姑娘，已经是两代人了。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毕业十年，一事无成。

不能再回忆了，再回忆就老泪纵横了。

我走到树荫下给叶丽打电话：“叶总，睡醒没有？”

她说：“给你打电话那会儿就醒了。你在哪儿？”

我说：“哦，我在，登山。”为了逼真，还喘了两声。

她说：“干嘛登山，你不好这一口呀。”

我说：“这不买了房子嘛，成了有产业的人了，就想活得长一点，生活质量高一点。”

她说：“好久没有互动了，想得慌！”

互动是我和叶丽之间的暗语，也就是零距离接触的意思。最先是叶丽的说法，双方约定俗成，沿用至今。汉语言文学硕士真不是白给的，词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