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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山河

这四人回去以后,屋里的气氛却显得很不对头。

嬴政和萧默珩各自窝在房子的一角,越姒姜也是冷着个脸的死盯着嬴政,这样尴尬的场面让向来多话的西垣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往后你们都有什么打算啊?”

嬴政望了一眼西垣,然后压根儿就不准备搭理的移开了目光。萧默珩倒是第一个说话的,他语声温和的回了句‘不知道’,之后又变成了一副不甚关心的样子。

“我要去秦国。”

西垣对越姒姜摆出一个微笑:“你去秦国?为什么?”

“我想看看,就凭嬴政那种凶残成性人,到底能建造出来什么样的国家来。下次作战之前,也好歹探个知己知彼吧。”

嬴政一个‘哼’声的斜了她一眼,冷然的语气中满是嘲讽:“知己知彼?你觉得自己真能有命走到秦国?”

“你说什么?”越姒姜抡起拳头的就朝嬴政那边走:“我跟你说,本小姐已经忍你很久了!这几天老是摆个死鱼脸的是要给谁看啊?赵玦告诉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本公主就不敢收拾你这幅臭德行了!看我今天……”

“诶诶诶诶,好了好了。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嘛,我陪你出去透透气总可以了吧。”

越姒姜一个甩手:“西垣哥哥!但是这家伙实在太看不起人了。”

“我们走了走了!”说着西垣挽着越姒姜的脖子硬是把人拖了出去。不料门才关了一小会儿,西垣又探了头进来说:“那个,赵玦啊……我们想去草原上溜溜马,稍微借一下你的赤幽,应该没问题吧?”

“随便。”嬴政满脸都是不耐烦。

“那我们就牵着赤幽出去了啊!你们……你们二位慢聊慢聊。”赶紧合上门缝,西垣跑过去拉着一人一马迅速消失得没影。

虽然明白西垣的用意,但是屋里的二人还是把距离岔了老远的一句话也不说。看嬴政还是那副凭窗眺望的样子,萧默珩觉得,没准他真能这么一直站下去。想了一会儿,萧默珩也只能自己找个话题勉强开口:“这几天……你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意外吧?”

“没有。”

“姒姜她说话,你不要在意。”

“没有。”

赵玦又是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萧默珩的心里不禁有些生气:“你是在躲我吗?”

“没有。”

“赵玦!”萧默珩一个起身,想起前几天的情形,他心里顿时怒火中烧,明明都是这人的错!为什么现在弄得好像是自己非要原谅他一样,这人至少也该先有个道歉认错的态度吧。

见他久久没了下文,嬴政才一个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要出去透气,你自己请便。”萧默珩一个甩袖的准备走人。

“大不了我还你一次。”

他的步子停下了:“你……你说还什么?”

嬴政干脆转身,一脸认真的回说道:“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大不了今晚你在上面我在下面,让你也能像上次那样把我治一治。怎样?”

“你真是……”

“如果换个位置你不会的话,我倒是可以先教教你。”

“赵玦!”

嬴政一个挑眉:“怎么?你是不满意还是觉得不用了?”

“你简直就是……无耻下流!不对不对,是自甘下贱!”萧默珩心里那叫一个解气,终于也拿这话好好的回敬了他。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伤人的词,久久没听不到那人回应,萧默珩不禁有点担心的一个回头:“你突然凑这么近干什么?”

嬴政已经压到了萧默珩身前,那人脸上不明的笑意也在越放越大:“你说呢?”

萧默珩往后退了一些,但嬴政就是一直步步紧逼的把他挤到了墙角,一种不详的感觉在萧默珩心底慢慢升腾。

“我要干什么?不就是你说的要无耻下流?不就是要自甘下贱?”看到萧默珩瞬间僵硬的表情,嬴政心中一个窃笑,看我们谁玩得过谁。

不敢再看嬴政那张就快贴上自己鼻尖的脸,萧默珩索性把眼睛一闭的做起深呼吸来。

“干什么呢?你真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吗,还是在等着我做什么?”

“你——”

嬴政一个起身:“我我我我我,你今天就不能说句完整的话吗?”

萧默珩试着调整着情绪,要不是因为受伤了双手使不上力,他一定会忍不住点了这人的哑穴。想着萧默珩索性将身子背对着那人一坐,摆出了一副再也不想理人的样子。

才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嬴政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快跟我一起出去。”

“干什么?”

这次嬴政脸上没了一点调笑,直接把萧默珩拉起来说:“快出去!外面好像有动静。”

萧默珩这才明白事态严重的和他一起出了屋子,看到远方发红的天空,他心里一惊:“这是?”

“我们被发现了,看来,他们先打算放火烧山。”

“那西垣和姒姜他们怎么办?”

嬴政拉了萧默珩的手就往前走:“他们带着赤幽去了草原,大火烧不到那里去。况且现在山风这么大,我们逃不逃得出去才是问题!”

就像嬴政说的,夜晚山林里起了风,火势一下蔓延开来的迅速往他们这边逼近。以前即墨城也因雷雨而发生过森林大火,那次可是烧了将近三天三夜的把一个山头都烧光了。最糟糕的是,萧默珩现在根本没力气用轻功。

周围的烟尘越来越浓,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附近的一条山泉,嬴政见状立马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说:“我们必须往上风向走,找到火线的时候你别犹豫,只管冲过去就好。”

二人的浑身都被泉水浇透后,嬴政递给了萧默珩一块湿帕子安慰道:“只要外面没有埋伏,我们就一定能安全的逃出去。”

萧默珩不说话,只是任嬴政拉了自己的在树林中穿梭。直到他视野中出现了好大一片火光的时候,因为受伤而使不出力气的萧默珩才松了手说:“你快走吧!再这样下去,也许我们两个都走不了。”

“那就都别走好了。”嬴政立马又拉回了萧默珩的手。

“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我不想连累你。”

“别再废话了好吗?你让我分心了。”嬴政忍不住一个喝声,语气中那中不容置否的气势让萧默珩也很是自觉的安静下来。

这灼人的热气袭面而来,周围的树木都已经被点着,他们应该是离火线越来越近了。

这样想着的嬴政又加快了些步子,他回头望了望身后半隐在一片烟雾中的萧默珩,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在咸阳宫的一晚。那个时候,嬴政也是在这样一片埋没了天地火光中,也是由自己护着这个人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景臻,你能原谅我吗?”

萧默珩听不清楚那人的话:“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就快靠近了火线了,看到前面了吗?”

“嗯!可是火太大了,如果我们冲过去的话……”还不等萧默珩说完,嬴政就将人往前一拉的将他护在了怀里。而后嬴政右手一挥,那件浸透了的披风就打开来裹住了二人的身体。

“默珩,快闭上眼睛!”

嬴政说完他们的身影就迅速冲进了前面一片宏大的火幕中。外面那件湿透的披风很快就被火势烘干,周围的空气开始烧灼,萧默珩能感觉到最外层的布料都已经被点燃了。温度才刚降了一点,萧默珩的身体就瞬间被强带着往下一个扑倒,他稳稳的摔在嬴政的胸前。但看那人袍子上还有未灭的屡屡火苗,萧默珩惊讶的开口:“你被烧伤了吗?”

“废话,再不扑灭我可就要被烤熟了!”嬴政话音未落,他的双手就钳住萧默珩双臂的将人往右边一按。这是个小小的山坡,因为地势的缘故,一旦嬴政开始用力,他们二人便随了惯性的在这片土地上打起滚来。几圈过后,嬴政身上本就不大的火苗被扑灭了。然而,他们两人却是停不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中,周围大火过后的残留物被他们的身体搅动撩起,灰黑两色的余烬纷纷扰扰的在空中扬起了一片。嬴政的眸子渐渐收缩,他入神的看着这如雪似絮的灰烬落在那人盈盈颤动的睫毛上,停在那人硬挺秀气的鼻翼边,他甚至都能看到还有几瓣灰絮顺着锁骨落进了萧默珩的衣间。

“赵玦,我们要想办法停下来!”

“你别说话,先不要说话。”

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两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美。

前一种,绚如流火,璀如夜昙。只消短短的一眼就可以颠倒众生,吹灰不费。而另一种,静如霜月,沉如娟流,非要等日子长了你才觉着是噬心入骨的难忘分毫。嬴政自认为,这两种美,他都是一辈子也不可能会遇到的。而现在望着萧默珩熟悉不过的眉眼,他才渐渐明白过来,昔时所有锥心的思念,今日都已化作了一种危险恋慕。因为这个人——萧默珩,他居然兼具那般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丽,对了,就是这样一种美丽……让自己这么的无法抗拒。

“赵玦,这里不对头。”

话音刚落,就有数十只翎羽迎面而来,萧默珩赶紧抽了他腰间的佩剑出招挡去。夜色中顿起阵阵呼痛的嘶鸣,埋伏在一边的二十来人一下伤了五六个。

“果然有埋伏。”嬴政赶紧以手撑地的止住了二人的身体,接过佩剑的一个起身。箭雨霎时又来一拨儿,无奈夜色朦胧,头脑还有些晕眩的他还无法准确判断箭矢的来向。

“小心!”见嬴政有些恍惚,萧默珩立马解了那件只残下一半的披风,内力顿起的一个回旋轻舞,那一阵将至的箭雨就被一齐收拢的被如数送了回去。

“啊——”周围惨叫连连。见前面的兵卒都或死或伤的吃到了苦头,后面的几个也不敢再进攻,纷纷都起了身的往山下跑。

“好了,我们必须快点离开!后面肯定还有援兵赶到。”嬴政收剑转身,却见萧默珩已经跌坐在地上吃力的喘起气来。

“怎么了?”

他闻言伸手捂住了前胸的伤口,很是费神的说:“没什么……我们快走。”

嬴政更是烦躁的摇头:“刚才你不该用内力的!”

“不该用?你一个人还不知道在前面发的什么呆,那难道要我看着你死吗?”

嬴政一时语结,不发一言的就往前一倾将萧默珩横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我自己能走。”

嬴政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能走?现在这样子就差变成个路边尸了,你还能走个几步?抱一下有什么要紧,反正我都对你做过比这个更过分的了。”

“赵玦!你就非要提那些事吗?”

“不是我非要提,是你非要逼我提的。”

“你……”

“我什么?”嬴政又是没好气的回说:“你是不是上次掉到河里把脑子伤着了?怎么这几天都不会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屡屡豁出性命的对我?”

“你还不明白吗?”嬴政笑了笑,说得在自然不过:“萧兄,我心悦你。”

“什……什么?”萧默珩按住他肩膀,呆呆的回了一句。

“怎么,你一个读书人还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喜欢你。”

“你……你我都是男子,而且我们相识不久你怎么可以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既然你当做玩笑我也不必多说了,萧兄你自己把握。”

萧默珩置气的扭头不再说话,右手却缓缓的攀上了这人的后颈。其实被那人这样抱着,感觉也不是那么讨厌。

想想萧默珩方觉得自从遇到了这个人,自己十九年的好修养好风度好脾气似乎一下子统统不见了!在赵玦面前,自己就是按不住心里的那份骄纵和任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是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嬴景臻,萧默珩一个恍惚,又偷偷的盯着那人的脸看起来。尽管记忆模糊,但他觉得这轮廓和自己记忆中的嬴政还是有些相似,特别是赵玦说话的声音和身上的气息,这些……几乎都和自己梦中一模一样。但是想起这几日经历的种种,萧默珩再清楚不过了,那个人……那个高高在上的秦王嬴政,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也绝不会这样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嬴政和赵玦,他们不过是性情神韵有些相似的两个人罢了,可即便如此,这个影子也还是会让萧默珩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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