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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异类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强者通吃全场。"13号站在星期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被生活击垮的家伙。

"你想说什么?"星期六跪在地上,一脸茫然。

"强者不怕失去,因为他们足够强大,而你太过弱小。"13号摸了摸脸上的淤青,蓝眸闪烁,冷酷似冰的小脸无动于衷。

13号刚回来,两人一见面,星期六就给了他一拳,然后跪在地上一蹶不振,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强大与否,我都是被抛弃的那个..."星期六痛苦道,"她选择梦想成真,而不选择我,所以我什么也不是,我连虚无缥缈的头衔都比不上,我是个十足的失败者。"

"有一点不对,拜金主义存在于外界,存在于大人之间,而不存在于伊甸。有句话她要我转告你,她是这么说的,'我不会忘记你,请你也不要忘记我';。"13号摇了摇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惜的是,每一个被带离这里的孩子都被清除了有关伊甸的记忆,我没办法违背爱德华先生,但我为你暗中留了一条路。她走不是问题,关键在于你是否有勇气去追,哪怕这条路上布满荆棘和死亡。"

"你的意思是...星期天没有抛弃我?"星期六眼睛里射出渴求的光芒,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13号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蹲下身子,眼睛与他平视。13号叹了一口气,抓住星期六的手,用力将他的拳头掰开。

"人是不可能一边攥紧拳头一边微笑的,唯有猴子才会那样。"他说,"今晚月光真美,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她站在白金汉宫最高的那层台阶,等着你带她走,即使她忘了。"

"我该怎么做?"星期六抬头,新的生机在他脸上孕育。

"分毫不让,继续向前,像蜈蚣一样。"13号的话语庄严得像上帝之光笼罩住星期六,"离开伊甸吧,正如你所设想的那样,你不是早就想离开了吗?现在你还有足够的勇气吗?"

"勇气,我是有的,决心,我也不缺。"星期六不再跪着,他站了起来,"帮帮我吧,13号,我要离开这里。"

"即使我要你一个人出海,航行在没有海图的海面之上,下一秒就可能葬身鱼腹?"13号嘴角再度露出恶魔般的标致微笑。

"即使你要我一个人出海,航行在没有海图的海面之上,下一秒就可能葬身鱼腹。"星期六信誓旦旦,像是英勇的骑士要去拯救远方的公主。

"她已经不记得你了,你跑到星期天面前,她可能会说自己名叫爱丽丝,也可能把你当成某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这一点,你要做好准备。"

"那么,我会努力让她想起,我是星期六,她是星期天,比起孤独地死去,孤独地活着更可怕。"

"如果她实在想不起呢?"

"躲在角落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对不对?她是被迫放弃的那一个,我如果因为一些尚未发生的可能性而退缩,那我就是违背诺言的那一个。"星期六认真道,"小孩子之间的诺言不是可以随随便便一笑置之的玩笑,我们的承诺也同样重要。"

"真好啊,不愧是我最优秀的室友。"13号拍了拍星期六的肩膀,轻笑道,"去吧,我在西边的沙滩下藏了一张木筏,找到它,然后像鲁滨逊一样漂流吧。"

"谢谢你,13号,你不和我一起走吗?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大家就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星期六看着13号,眼里满是恳求。

"我没办法离开这里,至少短期内是如此。"13号耸了耸肩,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快走吧,我就不送你了,会加大你暴露的几率。"

"好,再见,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星期六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临走之前,他这么问13号:"第一次见面,你说我们理所当然把你当朋友,可你不认为自己是我们的朋友。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我的内心住着一个孤独的小孩,他渴望和你们接触,也渴望抱抱你们。可他做不到,我将他困住了,作为代价,当他有所求时,谁也无法拒绝,国王一般的爱德华先生也不例外。"

说这话时,13号眼里的蓝光格外黯淡,几乎要露出他原本的瞳色。那是年幼的星期六第一次见到蓝光之下谜鹿一般的眼睛,也是记忆未被清除之前最后一次见到那对彷徨无助的眼神。

来自未来的旁观者白月光看得一清二楚,那是独属于安斯年的眼神,那个丧家之犬一般的眼神。

是的,未来的白月光知道星期六终究还是没有逃离被清除记忆的命运,否则长大后的他就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就像你在看一本小说,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故事的悲剧性结尾,却又不得不看着书中的可怜虫们努力挣扎,大言不惭地反抗命运。

长大后的白月光是星期六的结局,也是他既定的命运。可怜的星期六再怎么奋力抗争,他还是把星期天弄丢了。沙滩那边的确有木筏,13号没有骗他,可13号本身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虫,在这座岛上,没有任何一场对话能过逃脱爱德华之影的监听。

所以,沙滩那儿除了木筏,还有守夜人。

从13号开始提议的那一刻,他就带上记忆清除装置,在烈日下,在海滩边,等待星期六的到来。

故事的结尾简明扼要,星期六丢掉了有关伊甸的记忆,又被植入了一段新的伪造的记忆。他在一家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饱受虐待,身上满是蜈蚣一样的伤疤。

"本来你将是天启最重要的一环,但13号执意让你走,那就忘掉一切好好活下去吧。"守夜人"影"最后是这么告诉他的。

爱德华先生将他送到了中国沿海,并与学院派取得联系,在那儿,早有一名学院的干员等着他。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强者总是通吃全场。"亚瑟王所化的锈剑骑士踏海而来,同白月光一起站在星期六被学院干员接走的地方。

他说:"真正的强者不是你实力足够强大碾压劲敌,也不是你内心无敌所向披靡。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其实谁也不爱,拼命想抓住一切的人其实什么也抓不住。真正的强者是,无欲无求无可无不可,他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他什么也不会失去,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通吃全场,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称得上强者。"

"我们都不是强者,这世上也不存在强者。"亚瑟王拍了拍白月光的肩膀,轻声道,"人总是要抓住一些什么才能活得下去,所以我们都活得不够潇洒,不够自由。"

"安斯年,不,十三号,还有星期五,后来怎么样了?我想继续看下去,十三号星期五的结局。"白月光回头望向大海,那里是伊甸的方向。

"很遗憾,你没办法继续看下去了。"锈剑骑士嘴角荡漾起恼人的微笑,"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求的是看自己幼年的记忆。"

白月光撇了撇嘴,叹息道:"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星期五也被13号送走了,她应该也被洗去记忆。不过星期五到底是谁?我认识的人当中,除了泽维尔院长之外,没有人拥有心灵感应的异能。总不能说,泽维尔院长女扮男装,小时候是个女孩,而且老得比大家都快吧?"

锈剑骑士摇头,笑而不语。

这个问题可不在他回答的范畴之内。

"其实...说起来,最孤独的还是安斯年那家伙..."白月光叹息道,"十三号送走星期天,送走我,送走星期五,到头来只剩下他一个。我们都只经历了一次别离,那家伙承受了三次。到最后,他自己也被洗去记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嗯哼。"亚瑟王把手中锈剑随意往沙子里一插,就这么随意往后一躺,四肢摊开,毫无王者风范,倒像个疲惫的旅人。

"稍等片刻吧,你朋友还没出来。"他躺在沙滩上,看着虚假的天空,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眯上了眼睛。

"没事,我不急的。"

白月光像锈剑骑士一样躺下,他的身子微微下陷,滚烫的砂砾灼烧他的肌肤,带来的却是阵阵温暖。

两人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席地而躺,一起看着天上的白云流散。潮水是一阵阵的,它们涌来的时候没过身体,带来些**凉,和沙子的灼热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绵软洁白的云有些像街边的棉花糖,白月光躺在沙滩上,慵懒地看着天上的白云,突然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你在想什么?"亚瑟王问。

"我在想一些沮丧的事。"白月光轻声道。

"比如?"

"比如...按照规矩,今天看到的只能埋在我一个人的心里。"白月光瞪大眼睛,目光追随云朵移动,"所以我不能告诉爱丽丝,也不能告诉安斯年,这还真是令人沮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看到过去再告诉别人,时间线就会发生错乱,你会消失的。"海水拍打锈剑骑士的铠甲,他安慰道,"你又不是没有机会了,现在以白月光的身份,也还来得及。"

亚瑟王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想送你一件礼物,等下走的时候,把边上那边锈剑带走吧,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它的。"

"好。"白月光没有拒绝,"前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生活总是这么痛苦而灰暗,还是只有我们这些异类才这样?"

"大家都是如此。"他说,"这是人类的通病。"

"可世界总是这么操蛋,生活又是一坨狗屎,那我们该怎么办?"

"教你一招,跟我一起喊。"亚瑟王的脸上露出一丝优雅十足且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

"喊啥?"

"Fuck the worl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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