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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银行

亚伟开始回避双奎。应该说双奎人生路上最关键的逆转,可能就发生在与亚伟相处淡泊的那段时间。双奎赚大钱的好日子到了尽头,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此亚伟一无所知。

一切就那么突然。直到有一天,双奎蓬头垢面,脸色苍白地告诉亚伟舅舅死了,一切才仿佛如梦初醒。亚伟很惊讶,亚伟想双奎说这番话的时候脑子一定很迟纯,也许已连续几十个小时没休息了。他说舅舅时省略了前面的人称定语,他没说是他舅舅,于是舅舅一上来就拉紧了亚伟的心。当亚伟明白过来双奎说的舅舅是他舅舅时,亚伟已经面对了他的迟纯,甚至麻木,而决不只是伤悲的眼泪了。亚伟很同情他。他舅舅一死,他的赚钱模式也随之改变。

要改变赚钱模式,这是件痛苦的事。回想生意好的时候,生意上的所有事情,资金、货源、仓单……舅舅都会安排好,连到起床的闹钟舅舅都给他调好了。赚钱的那些日子里,其实他连独立面对行情的机会也没有。他更像一台机器,舅舅的机器。舅舅需要一台放心的机器,这台机器把钞票洗一下,然后大家稳定地分钱。一切都要发生改变的时候,双奎没想到取代稳定的钞票的,会是孤独和感伤成为自己发现和创新的起点。一切需要重新开始,需要时间和新的成本投入。说起来双奎是老战士了,可这样的投入却是第一次。因而对他来说,这样的投入一开始或许就是亏损。不断地亏损。对此他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以前他根本不需要准备。但一切已经结束。他要重新来过,他必须走出这一步。可没有了舅舅,即使有钱,他就能在期货市场上厮杀、博弈,并取得斩获和得以自立了吗?

双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向亚伟借钱的。一切都发生逆转,一切都已改变。亚伟尽心尽力,积少成多。虽不如期货暴富,但是小鸡啄米,粒粒下肚。几年下来,亚伟靠着厂又积聚了一些钱。对双奎的要求,亚伟还不大能够推托。厂是谁给的?有些话就说不出口。而且亚伟也确实不想推托。亚伟决定帮双奎一把。亚伟开始断断续续地借钱给他,他也断断续续地还。一切都在断断续续地进行,想象中的希望也在断断续续当中模糊地生成。亚伟盼着双奎好起来,一度对双奎充满信心。双奎在期货上征杀这呢么多年,吃的盐比别人吃的饭还多,过的桥比别人的路还多,双奎赚过钱,赚的还是大钱。跌倒,就能爬起来。可是事有蹊跷,从借钱第一天开始,双奎就居无定所,除非他愿意主动还钱,否则找到他是件很难很难的事。

亚东知道了借钱的事后找到亚伟,他火冒冒的责备亚伟,怎么可以这么做。亚伟说那你看得下去?亚东顿时象一个炮仗一样突然炸开来,他火了。他话该,双奎说,你给他钱,凭什么利息也不收?厂里的钱我也有份。亚伟本来忍耐着,但双奎的态度实在让人厌恶。亚伟说了一句那是我的钱,亚伟的话就有点收不住了。亚伟说我没有用厂里的钱。我的钱,亚伟强调。这意味着亚伟借钱给双奎,就没必要征求亚东的意见。

亚东冷静下来了。他点了根烟说道,双奎根本就不是做期货的料。上个月他明明做赢了,却还想再多赚点,到了这个月初亏了,又不割肉。他还是原来的做法,当他舅舅还在给他货。说起来他也算在期货上赚过大钱,可那就是靠他舅舅吃软饭。现在真刀真枪面前,拖泥带水,当断不断,没有半点血性,毛病全出来了。他骨子里是个软脚蟹,肉头。他那点狠劲完全用不到期货交易上,全用在了整自己朋友身上,说白了只会发发羊牵疯。

羊牵疯?你说他不会做期货?

呵呵,所以你不要以为你给他钱就是帮他,那是害他。

那他不做期货的话,还能干吗?

干吗?吃软饭。他这是活该。那个女人,狸猫精投胎,我早就说过是祸水,我早就知道事情要坏在她身上。亚东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话锋一转说,你知道他舅舅怎么死的吗?

亚伟摇摇头。

跳楼。

跳楼?这消息让人震惊。舅舅是帮他帮得最彻底的人,帮了他却落得这般下场,真太可怕了。亚伟想,要么这就是双奎让他感到害怕的地方了。

亚东说,双奎被她控制后,钱和货完全让她管。到后来她把双奎的货发出去,钱全汇到了她控制的地方。一直等到他舅舅打电话来催货催款,双奎才发现钱不够用,货也没了。好在一开始他期货上还有盈利,第一次催款顶了过去。但现货顶过去了,期货又出了问题。临到交割时,多头忽然逼仓,他做空的仓位需要更多的钱追加保证金,但这时候陈梅贞已携款潜逃,完全抛弃了他。没有钱,眼睁睁地看着拉爆了仓,如意算盘全乱了。他舅舅的货是凭权力私下挪用的,现在钱货二空,一急就跳了楼,这不等于是被她逼死的吗?

陈梅贞携款潜逃了?

她榨干了双奎和他娘舅,不潜逃还留下来替他们还债啊?亚东啧了一下嘴,不屑地看了亚伟一眼说,难道你还看不懂吗?这是天意,谁也帮不了他了。他赚了那么多钱,他本来已经成功,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击败他了。可就是这个女人,这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亚东越说越兴奋,眼睛都放出光来了。这种女人的祸害不光是在和男人睡觉,而是通过和男人睡觉,一个个残害男人。说到这里,亚东又停顿了一下,语气暧昧起来,她还勾引过我呢。

勾引你?

说来你还不信吧。我和双奎分开后,她见我生意上很有起色,几次三番接近我。他说着,狞了一下指头,可我是什么人?我能上她的身吗?谁上她的身,她就占、乱谁魂魄。她是狸猫精,是鬼。你看她猫一样烂塌塌的,看上去漫不经心,其实是要你的命。

他说起鬼魂的时侯语气阴沉,亚伟被他说得毛骨凛凛的。他还没完,他显然说得得意起来,他在暗处笑了。狞笑过后,他说他甚至觉得,在双奎舅舅来到那一天,陈梅贞是故意让他舅舅看见了她和双奎睡在了一起。他舅舅受了刺激,一冲动才跳了楼。

应该说在逻辑上,亚东的说法似不无道理,但方式过于恶毒了。他一定受了双奎很多气,也许是为报复,他不仅给双奎的失败套上了宿命的枷锁,还对陈梅贞竭尽攻击。对陈梅贞,哪怕他骂她*都情有可原,但他没骂。非但没骂,还在她身上贴上了他的标签。这话酸溜溜的,简直成了一种直白,在陈梅贞那里,他属于吃不到葡萄在说葡萄酸。没过多久,双奎的说法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双奎离开娘舅后一败涂地。或许他情商太高,影响倒到了他的智商和判断力。那一天双奎来找亚伟。他给亚伟带来了一袋子红毛丹。他说这是他马来西亚朋友给他的。亚伟没好意思揭穿他。他欠一屁股债,身后都是追债的人,能有谁这时候送礼给他?再说他居无定所,即使要送,人家也找不到送的地方。亚伟开玩笑说,收你利息的人就吃不到这个了吧?听了这话,双奎笑容还在,脸色严峻多了,他说你这个人真怪,你借钱给我就不怕我逃了?

亚伟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呢?是双奎健忘吗?

双奎说,可见人和人不能比,太不相同了。他开始抱怨亚东。可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他们写过血书立过誓的。既然不再是朋友了,那么再残忍的伤痛都应该面对。难道他没有面对过吗?亚东也抱怨过他,现在轮到了双奎。可见一个人自欺其人的时候都容易得健忘症,即使动用血书的刀,也一样难断情感血脉相连。

其实亚东做什么我都不怪他,可他怎么能动我老婆的念头呢?没得逞还到处信口雌黄,说我老婆要泡他。

你老婆?亚伟大惊。陈梅贞是他老婆,那就是他孩子的妈吗?可不待亚伟深究,双奎已叹过一口气,把话题转到了他舅舅身上。他说,一切都毁在了他身上。

亚伟没明白,谁?

舅舅,他说,当时的情况是,逼仓虽然拉爆了现货月份的仓,但库存还在,我完全可以移到远期月份上交仓,收回这些钱。你说这么清楚的事实,他这么有经验的人,怎么就看不清楚,反而去跳楼呢?即使按照江湖规矩,那也要给我七天时间啊。

亚伟大惑不解,七天?亚伟说,七天你就能有钱了吗?

双奎自信地笑了,那样子就根本不像是在说一件往事。你忘记了一个人,他说,还有陈梅贞啊。这话感概了。这样的感慨里那种浓浓的信赖之情,就象一个比富的执绔子弟,背后有着殷实的家庭垫底。

可她不是卷款出走了吗?亚伟的声音不大,心跳得很。但终于把话说完整了。第一次,亚伟在双奎面前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这算是给他的权威一刀,给他笼罩在亚伟身上的枷锁一刀?!背叛,原来需要的不是勇气,而是残忍。在对方脆弱的时候下手,是检验你是否真正有勇气的试金石。她害了你,明明白白的,你怎么还袒护她呢?亚伟看上去在为双奎着急,声音大了许多。

胡说!双奎拍案而起。亚伟一惊,什么都明白了。双奎执迷不悟。亚东说得对,天意。他的失败就是天意了。她哪是卷款出走?双奎说,她是出去收款的,七天收了6000万,还要怎么样?是舅舅自己命里有缺陷,没过得了七天这个坎。他只要不跳楼,公安局就不会不介入调查,陈梅贞也就不会不回来。她要回来了,6000万就带回来了。要有了6000万,我还会这样站在你面前吗?大家的结局就全不同啦。

他没有怨陈梅贞,一点也没有。他宁愿把他舅舅的死沦为一种宿命,也不能玷污陈梅贞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他对陈梅贞的感情,其实就像对黄坚一样极端。极端的爱和恨。亚伟想,要么是极端的品质最适合做期货的人。可在期货上,双奎偏偏又是软弱和中庸的,那就恰恰犯了期货的大忌。亚伟无限感慨起来:如若双奎这个人,要把他在情感和事业上的态度对调一下,亚伟想---想得几乎出神了,那双奎该有多么了不起,他会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事实却不是。事实在双奎身上,恰恰相反。陈梅贞在他心目中是完美的。但他对陈梅贞的期待后来显然成了一种幻想。亚伟记得后来追问过双奎6000万的下落,他回答了亚伟,但极其含混,疑云四起。陈梅贞即便为了避嫌而不现身,但那6000万又为何不交给双奎呢?他舅舅一死,这笔钱就断了线,死无对证,成了无法追偿的无主债。舅舅的死无形当中成全双奎,6000万等于送给了双奎。双奎要有这6000万在手,又怎会沦为债奴,度日如年,被债主追杀,直至双腿打断才说出在他老婆那里还有6000万呢?想到在这里亚伟的心猛一凉,双奎说过陈梅贞是帮夫星,现在在完全相悖的事实面前,亚伟不得不这样想:除了陈梅贞是双奎救星的说法极其荒唐之外,恐怕连这6000万也只是双奎的另一个幻想的泡泡。要是让亚东现在寄予厚望的6000万,就是昔日备受质疑过的双奎口中的那笔6000万的话,亚伟确信,那绝不会是个能让人有满意结果的金矿。

这样的预感让亚伟不安。好在亚伟手里现在有了猫鱼和军棋。所以无论双奎的帐篷是怎么回事,亚伟想自己都能游刃有余,波澜不惊了。

但亚伟错了。完全错了。

双奎的房子都抵债抵掉了。他双腿不能动弹后,指定要搬进这间出租房里来。本来亚东不同意,但双奎说不让他搬进来,那他就等死。那意思是鱼死网破了。想来想去,双奎好手好脚都没能翻天,已经瘫在床上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样经呢?但没想到就是这房子,差点让亚伟栽了大跟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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