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宗师
原亮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在菜园这里走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依旧是没有发现。
偌大一艘飞船，只有原亮一个人，加上三百九十九个机关人。
原亮看的非常仔细，凭他修为，凭他眼力，但凡有点不正常，一定能看出来。
可现在，原亮在菜园中到处看过一遍……似乎是看错了？
不甘心是一定的。
菜园很大，不仅是大，三百多米高的飞船分成三十六层，高的地方有十米多，矮的地方也接近三米，在飞船下层和高层都有菜园。
原亮看过这一处菜园之后，又去看了其它几层菜园……
原亮不怎么吃东西，不要说飞船中各处菜园，就连储存好的各种食物也没有动过。长时间不采摘，导致各种蔬菜成长的太过茁壮。
几层菜园都没有问题，就索性查看整个飞船……用三天时间尽量看过飞船中的每一处，还是好像很正常？
回到最初感觉到不对劲的那个菜园，从里到外，从远到近，一点点的再次仔细查看每一处……
仔细对比、看了又看，站到菜园入口的栅栏门前面。
门上有挂钩，挂上再打开，打开再挂上；又把栅栏门推开关闭、关闭推开……
又站了会儿，退去远处闭目打坐。
在上飞船之前，原亮看过整艘飞船的结构图纸，一层层一个个房间，每一处法阵每一个机关，他都要熟记。
现在就在回想整个飞船在图纸上的样子，对比着方才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从最上层开始，一层层的检查过后，终于来到他现在所处的这一层。
三十六层飞船，每一层都是不同结构。但不论如何，跟图纸一定是一样的。
可偏偏地，菜园这一层有很大出入，一边回想一边对比……
抬头看上好一会儿，去到上一层又看了好一会儿，再去下一层看了更长时间；后来更是极其辛苦的走遍每一层，主要是看每一层的高。
等再次回来菜园这里，原亮心中有数了。
飞船不只是三十六层，按照图纸对比，经过计算后，发现少了近二十米的高。
飞船的头和尾两端没有误差，有误差的那一片区域正好囊括了菜园附近。
有了这个发现，原亮第三次仔细检查菜园及上下几层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
整整找了两天时间，才找到一处可能有问题的机关。
机关不比法阵，法阵会留下各种迹象及气息波动。机关不同，在到处都是各种物件又庞大无比的飞船内，即便是看到机关也未必会发现端倪。
菜园需要土壤，菜园会比别处地面深一些。可上上下下看过对比过，菜园的那种深藏不下什么东西。
那么，问题在哪？
原亮站在菜园入口处，还是那个栅栏门。
看了好长时间，推门进入。
门内是土壤，门外是地板。原亮来回走了几次，又站到门外。
地板么，无数木块拼成的地面，一定有缝隙。看起来每一块木板都一样。
原亮蹲下仔细看了好长时间，再看向栅栏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门有问题。
又回到门前，抬手按向门柱。
这根一米多高的门柱就是机关，轻轻一按，门柱会下沉半分。
仔细倾听，没有一点动静，菜园这里也是一无变化。
难道是错的？这根门柱是建造时失误了？
松手推开仔细看，可惜看再久也是一无发现。
再回去按门柱……竟然按不下去了？
原亮猛转身，再次看向地面……还是刚才那样平坦。
稍稍琢磨琢磨，靠着门柱坐下。大略等一刻钟左右，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咔。
不止有声音，原亮也感觉到门柱传来的轻微震颤。
起身，抬手按上门柱，眼睛盯住门前一大片地面；右手轻轻使力，门柱又被按了下去。
与此同时，前面一块木板无声凸起几根头发丝那样的高度，跟着又无声落回去。
原亮轻出口气，可算是找到你了。
来到那块木板前面，右手按住后逆运真气，那块木板被吸出地面。
木板上有多处凸起和凹陷之处，相对应的是其余木板也有凹陷和凸起。门主是机关，按下后，四周木板的凹陷和凸起会有相应变化，让这块木板独立出来。
拿开木板，下面竟然还是平整地面？
略略思考一下，伸手感触木块后的平整地面……地面好像很软的样子，能摸到一个凸起？
又思考一会儿，轻轻按下……
菜园中响起咔咔声响，原亮赶忙走进菜园。
菜园分为几大块，最里面有一片藤架。
循着声音走进藤架，发现其中一处藤架挪开了一个半米宽的小洞。
洞里有些黑，但是并不深，也就一米左右。
原亮跳进小洞蹲下，可四面都是墙壁。
就在他琢磨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头顶传来响动，藤架合拢，原亮被关在小洞之中。
当藤架移回到原处，原亮右手边的墙壁却消失了，前方是一条低矮的漆黑通道。
蹲着往里走，大约走了几十米远，通道渐渐变高。再走上一会儿，前面出现一道门。
原亮刚想伸手，木门无声打开，眼前出现一个明亮世界。
所有一切都是白色的，天棚、墙壁、地面，甚至是前面笔直站立的两个机关人也是白色。
这里……应该就是“消失”掉的二十多米空间。
白色机关人并排站在原亮身前，但是只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原亮走近一步：“你们好？”
机关人没有反应。
原亮打量整个房间，很白、很空，前方还有一道门。
试着绕过两个机关人，机关人竟然不阻拦，而且跟在他身后一起走。
这是什么意思？原亮好奇的多看了机关人几眼，大步走去门前……
深吸一口气……房门竟然又是自动打开？
又是一间只有白色的巨大房间，原亮抬步进入，两个白色机关人无声跟在后面。
在他们进入后，身后房门轻轻关闭。
很静，这里非常安静，只有安静。
依旧是白色，也是只有白色。
不同的是，这里的墙壁是一个又一个格子。
原亮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墙壁上弄这么多格子？
走近仔细看，好像不是格子？
抬手去摸，又轻轻按下……不知道碰触到什么机关，格子里发出轻微震动，跟着那个格子向外弹出……
不是格子，是抽屉，很大很大的抽屉。
抽屉完全弹出来之后，装满了透明果酱一样的东西，在果酱之中是一个小孩？
原亮很是意外，什么意思？在隐藏的空间里藏着一个小孩？
是死是活？
原亮很想查看一下，但是又不敢胡乱伸手，万一小孩是活的，自己一碰透明果酱，小孩就死了呢？
回头看机关人，连机关人安静站立，对他做的任何行动都不阻止。
这是把我当成它们的主人了？
原亮又转头看向抽屉，思考片刻，轻轻推上抽屉。
很快地，这个大抽屉又变成墙壁上的格子。
退后几步再看整个房间，略微查点一下，差不多有四百多个格子，难道是装着四百多个人？
房间前面还有一道门，原亮抬步走过去……
像这样的房间一共有十个，另外还有很多空房间，上面还有三层。
那三层的房间也是装着各种东西，但是再没有这样的抽屉。
又回到最初的十个房间，仔细检查所有抽屉。
不一样的，抽屉里装的人都不一样。
最里面一个房间装着很多还没睁开眼的婴孩……十个房间里有九个房间的抽屉里是小孩、婴孩、甚至是看不懂、也看不见的什么东西。
只有一个房间的抽屉里躺着六十个成年人。
其中有两个中年人，剩下的都是青年人，男女都有。
不用看了，所有人一定都是活着的。
在这一刻，原亮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再造星那些人为什么会给他这样一艘大飞船，并且只有他一个人操控？
因为他一百岁了，就算再能活再能坚持，到了一百一十岁也差不多会死去。
而这些抽屉里的人，到那个时候会苏醒过来，他们才是这艘飞船的真正主人。
推上抽屉，又去了另外三层的各个房间仔细看过，什么都有，连给他的那一箱子延缓衰老的药剂都有许多许多。
原亮长出口气，原路返回。
当他重新回到驾驶舱的时候，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到底算什么？我学会了太多太多东西，又有什么用？
再有，再造星那些人就不怕我在临死之前毁掉这艘飞船……
是了，他们不怕的。
按照他们说的，人都是制造的。那么，对于再造星来说，即便是这艘飞船出现意外，也不过是损失了一艘飞船和六十个成年人而已。
相比较于他们所追求、探索的目标，这些付出是他们必须要承受的！
此后一段时间，飞船依旧在星空中高速飞行。
而原亮在知道了隐藏起来的那些“人”之后，想法也越发干脆，有些事情一定不能做，比如错事。
而后又熬过一些天，原亮整日都在看着透明窗外面的浩瀚星空。
无尽黑色中总有无数闪亮，偶尔会看到某一颗星辰特别闪亮，爆发出一团光亮……原亮知道，是星辰爆炸了，是消亡时最后的辉煌。
偶尔也能看到流星群从前方飞过，飞的竟然比飞船还快？
应该是距离太远的缘故，连方向都扭曲了。
原亮去看星图，看着好远好远的目标。
按照再造星那些高人所说，飞去那个目标大概需要两百年的时间，通过星空跳跃，应该在二十年内到达。
在看到那些抽屉以前，原亮还是有些相信这句话的。
现在么，没有意外的话，自己一定会死在这艘飞船中，接下来的航程是抽屉人来完成。
也许，他们真的要飞行两百年也说不定。
按照星图中的标记，计算第一次星空跳跃点的位置，算来算去，原亮发现就他这样的记忆力、这样聪明的大脑，硬是算不出来准确位置！
算了，原亮丢开星图，去船尾给再造星发消息。
不论消息中说了什么，起码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原亮还活着！
当发出这个消息之后，原亮又明白一件事，再造星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发回去真实消息，因为自己活不长久。而这片星空已经是他们探索过的星域。
只有在自己死去之后，他们的抽屉人才值得相信。
原亮倒是不在意这些事情，反正已经活了一百多岁，还有什么事情看不开？倒是那些可怜的魔修……
他们应该不会有自己的一样的好运，他们将要去探索的地方一定很危险。
如此，原亮就算是想通了，此后几年都是待在驾驶舱，哪里也不去。
直到有一天，驾驶舱一处机关传来响动，提醒某一层的某处地方有些变动。
原亮随意瞥了一眼，是菜园，是那些抽屉人躺尸的地方。
转动椅子，面向后方。
差不多等了半个多小时，从通道那里走出来两个人……
他们很小心，走过的每一处地方都仔细查看，也是仔细倾听。
按道理应该是没有活人的，可是……前方椅子上坐着原亮？
两个人停下脚步，小心翼翼打量过来。
原亮一动不动，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难道是死人？
刚想抬步，那个“死人”说话了：“过来吧。”
两个人吓一跳，倒是够坚强，犹豫一下慢慢走向原亮。
一步一步来到原亮面前，狐疑着上下打量。
原亮轻声道：“我还没死。”
两个人有些想不明白，不应该啊。按照原亮的岁数，按照给他的药剂，原亮应该在五年前就死了，为什么还能多活五年？
原亮继续说话：“不用管我，我早就发现你们了。”
“啊？”
“你们躺在大抽屉里，这样的房间有十个。”
俩人马上相信原亮说的是真话。
“不用管我，你们想怎么做就这么做，飞船是你们的。”
两个人犹豫犹豫：“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原亮琢磨琢磨：“要是把我放进那个果酱里，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死？”
“不是。”一个中年人回话：“还是会死的，那些营养液会腐烂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