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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古大典

赛流星身子看似不动,膝下却在缓慢前移,逐渐蹭到离灵榻三步远的地方,再往前就是大臣不得涉足的禁区了。赛流星衡量:此等距离,只需稍纵身,瞬间即可拿到琅玕玉。他窥视英招,那十八道目光,似十八道火炬,射向自己,不由得心里发怵。此时哪怕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招致英招猛烈的攻击。赛流星将一双贼眼不时地瞄向醉倒山,等待时机。

醉倒山一连喝了五桶酒,英招也陪饮了五桶酒。五桶酒将近二百斤。英招生得体大腰阔,更显得挺胸腆腹,威风凛凛。醉倒山面前只剩下五六桶酒。看英招还无醉意,吩咐军卒:“再担三十桶酒来!”抱起一桶酒又喝了下去。

英招发现醉倒山脚下液水流淌,形成涓涓细流,已知醉倒山把喝进腹中的酒尿出了体外,心中恍然:醉倒山并非犒劳我,而是奸诈小人,别有所图。他又观赛流星跪趴在禁地边沿,确定二人必有勾结,狼狈为奸,意在琅玕玉。遂冷冷地说:“到此为止,恕不奉陪。”

醉倒山心中一怔,随即笑嘻嘻地抱起一桶酒说:“英招兄乃酒中英雄,再喝这一桶,小弟陪你两桶。”

英招坚辞:“一口也不喝了。”

醉倒山重走老辙,端起酒桶,举在英招面前,说:“大哥不喝,小弟当替饮。”一气喝了下去,又端起一桶,企图逼英招就范。

英招那张向着醉倒山的脸,默然昂起,不屑一顾。

醉倒山抱着酒桶,围住英招转。当他转到灵宫门口,要阻英招的目光时,英招一指点去,醉倒山身子陀螺般转,边转边将酒饮进自己肚内。醉倒山暗地打下主意:老牛不喝水,就按着头叫它喝。扔下空桶,又提起一桶酒。

震蒙女相和独角鬼来到灵宫前,只见灵宫门口光华万千,酒气冲天。独角鬼探头张望:灵宫内亮如白昼,灵榻上果有一物,状如身上带的黑石头,亮光正是从它身上闪射。独角鬼心中大喜:我以为宝物藏在盒里,锁在柜内,大群武士护卫,却公然放在榻上,进去拿走不就得了。门口站立的英招,灵宫内跪着的白花花的守灵人,在他眼内如若无物,冒冒失失直闯灵宫。

英招十四只眼睛看得清楚,叫声:“怪!怪!灵宫来了鬼!”撇开醉倒山,两只手去抓独角鬼。十二只手把守灵宫门,四只手做下守卫琅玕玉的准备。

独角鬼觉得灼热扑面,突然间两只大手朝头上抓来,自知行动颟顸,忽略了守卫,慌忙后退。

英招一手落空,另一只手抓住独角鬼的衣襟。独角鬼拼力一挣,衣襟破裂,独角鬼用力过猛摔倒于地。英招守卫门口的十二只手从十二个方向扑抓,犹似天网,罩住独角鬼。

醉倒山端起一桶酒,硬闯向英招,隔在英招扑抓独角鬼的十二只手间。英招分出一手,推翻酒桶,酒水泼了醉倒山满胸。英招再一拳捅去,喝了声:“滚开!”醉倒山仰躺在遍洒酒水的地面上。

英招的十二只手被瞬间一阻,独角鬼跳起身就逃。英招再抓,一妙曼女子飘然而至,手中花瓣飘飞,姹紫嫣红,乱纷纷撒向英招的脸。英招拂去鲜花,已不见了那女子和独角鬼。

灵榻旁的赛流星耽耽以待,见英招四只眼睛仍紧盯自己,不敢轻举妄动。英招忌惮赛流星出手,哪敢远离灵宫门口去寻找独角鬼和震蒙女相。英招心中疑惑:神州大地早没了鬼,为什么忽然跑出个鬼,径直冲灵宫?莫非也是为琅玕玉而来?此时英招方知担子沉重,责任重大。十八只手攥紧十八般兵器,十八只眼睛瞪得溜圆,仔细搜寻灵宫内外。犄角旮旯,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再没发现鬼的踪影。

醉倒山从地上爬起来,看英招毫无醉意,精神反而抖擞,心中焦躁起来,思绪翻涌,计谋迭出,都觉不安,最后只有来个孤注一掷。醉倒山掂起酒桶,向身边的八名兵卒使眼色。八名兵卒心领神会,掂起酒桶围住英招,向英招的九张嘴里倒——企图一下灌倒英招,英招不待九桶酒举到口边,九般兵器打出。九只酒桶粉碎,酒水横流。英招飞起旋风腿,九人和那碎桶酒液滚在一起,成了名副其实的醉汉。

独角鬼和震蒙女相,逃到灵宫外的花木丛下,观得醉倒山诸人狼狈像,震蒙女相觉得好玩,咯咯一声娇笑,自觉失态,急忙纤手掩口。独角鬼惊魂甫定,生怕这一声笑,招来英招铁钳般巨掌。刚才英招虽然只抓住衣衫,但那手指触骨一碰,已领受了钻心疼的滋味。若被拧住鬼角,鬼命休矣。独角鬼拔腿想逃,震蒙女相出手按住。附耳低言:“你没听我刚才那笑和酒桶落地声、兵士哎呦声响在一起!谁能听得见!胆小鬼!沉住气,动动脑,找个进灵宫的好办法。

独角鬼初战失利,心情沮丧,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独角鬼哪独角鬼,人人都夸你机灵,今日怎么变成了冒失鬼。独角鬼不住嗟叹,却又暗自庆幸:仅破外衣,有惊无伤。他睊顾身边的女郎,初见面时的想法,再次泛起:利用她迷住英招……于是试探着说:“花姑姑,你美若天仙,人见人爱,英招见了你也一定喜欢,你和他在一起,才叫美人配英雄。”

震蒙女相淡然一笑,说:“小鬼头,要你花姑姑卖俏呀!鬼心眼!看不打烂你这小鬼头!轻拍了下那骷髅头。独角鬼惬意地哼了声:“再拍两下!”震蒙女相拿手帕擦擦手,说:“收起你的鬼脑袋,莫脏了我的手。”

独角鬼和震蒙女相微言唧唧,小声咕哝,自以为天黑光线暗,英招看不见;距离远,英招听不见。岂知英招的十八束目光,穿过夜色,已捕捉到花丛下的鬼影;十八只耳朵听到了窃窃低语。英招观准震蒙女相和独角鬼的藏身地,手扬鞭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将过去。

那绳鞭长八百八十尺,鞭头重八百八十斤。一鞭击下,只听得哗啦一声响,花丛根断枝折,叶稍横飞,尘土拂扬。当尘埃落定,英招再看,只见断折的花木枝干,不见鬼怪的尸体。英招疑惑:什么样的鬼怪能吃得我一鞭?莫不是肢体破碎,混迹于尘土间。不管怎样,英招确信鬼怪必死无疑,便全神贯注在灵宫中。

灵榻前的赛流星,瞧见英招鞭击花木,认为英招分神,转身调向,背对灵榻,正待后跃伸第三只手,英招一声断喝:“掱手休得妄动!”吓得赛流星身子飞旋,悾遽挪膝转向,暗叫:“好险!”低伏趴下。

震蒙女相身轻如毛,鞭击来涌动的气流,推着他的身子飘飞。她手拉独角鬼,以飘渺的神力,跃上半空。铁鞭打断树丛。震蒙女相吃了一惊,心想:为了讨梦中情人欢心,几乎丢了小命,梦中情人是否如愿,还不知晓,由此拼命,不值。她广袖长舒,欲飘离帝宫。

独角鬼拉住震蒙女相的长袖,说:“花姑姑!别走!你一走琅玕玉就没指望了,帮侄儿一把力!”

震蒙女相心眼转的快:拿鬼头当挡箭牌,故作轻声叹息:“为了你们鬼国,只有舍命相陪了。”

“花姑姑!这才是好花姑姑!”独角鬼嘴里似抹了蜜,愈加叫得甜。

一鬼一怪跳落地面,看四下无人,震蒙女相摇身一变,俨然一宫女。独角鬼照葫芦画瓢,也变做宫女,只是面容丑陋,身上仍是那件新郎的服装,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独角鬼自有解释:夜里看不清,将就着蒙混进宫。他步履稍迟,跟在震蒙女相身后,走进灵宫。

英招看见两个大模大样走来的宫女,疑惑:深更半夜,只有百官守灵,宫女来灵宫何事?再者自从少典帝逝世,宫中不论男女老幼,尊贵卑贱,一律缞衣绖带。这两个宫女竟敢冒大不韪,彩服冲灵宫。他再细看,不禁好笑:前边的宫女身材婀娜,似朵颤动的花,后边的宫女粗要大膀,竟穿着新郎服装,腰胯上绽出个破洞,那不正是刚才捉鬼抓烂的地方。英招暗暗做下准备,八只眼睛盯着走来的假宫女。

震蒙女相步履轻盈,落落大方,姗姗走到英招面前。独角鬼做贼心虚,难掩鬼头鬼脑鬼模样,他东张西望,趔趄向前。接近英招,向震蒙女相身边靠,随时准备逃。

英招十四只大手突然抓取。

震蒙女相遇上掌力,似轻盈的花瓣,飘往远方。独角鬼转身就逃。可惜慢了一步,被十四只大手卡在中间。七十根指头似七十根钢筋,紧紧地夹住独角鬼的身,疼得独角鬼吱吱怪叫,现出原形。

英招见是个白骷髅头鬼,心想:要他何用!不如摔死。十四只手高高举起,嗨地声喊,十四条胳膊加力,照着脚下的石板地猛摔。只听咚地声响,独角鬼脑袋撞地。英招看去,不见脑壳碎裂,血水淌流,鬼尸横陈,却发现一条灰影蹦起,在天空翻了个跟头,不见了踪影。

醉倒山和挑酒兵卒,战兢兢爬起身,看英招施威拿怪捉鬼。醉倒山不敢继续劝酒,万一惹恼英招,别说十八般兵器齐上,只用一个拳头砸,脑袋就得变烂瓢。罢了!管它使命不使命,先过过酒瘾再说。独自抱起酒桶狂饮起来。

灵榻旁,赛流星睃视醉倒山黔驴技穷,自顾狂饮,气得肝肺冒火,急得抓耳挠腮。可是英招四只眼睛紧紧盯住自己,无法下手,干着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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