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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嫁衣

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

他直直地站在床边看着我,看我争开眼角,立马说道:

“我要带你回照国。”

我揉揉眼睛,不知道他那句话是否还带有其他深层的意思。

天微亮,军中都已经收拾完毕,我在一群血腥士兵的注视下走上了回照国的车驾……

他果然很守信,平安地将我那一十六名卫士都放了。

听到他们已经安全离开的消息,我突然想起那个神色忧伤,舍命护我,声声叫我师妹的男子。

不知他是不是也安全的离开,他的身份到是谁?

问了公子册是否了解我卫兵的情况,他摇摇头,很轻蔑的说:无名小卒。

我知道这个人不会告诉我关于景公主的任何信息,只能掀开帘子看着车子外面的风景。

这个一个很美丽的世界,山青水绿,鸟语花香,清澈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视野之中都是绿油油的田野,远处出现一道道弯弯曲曲的城墙,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人们对于军队归来的场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丝毫不在意他们身上那股血腥味,挥挥手跟他们打招呼。

照国的城墙很高,城楼的造型很独特,我的考古兴趣上来,觉得很兴奋,四处张望,完全忘记自己是囚徒的身份。

这个世界与我那个世界完全不同。但是,这些城墙、这些建筑、这些服装有几分秦汉的痕迹,透露着浓浓的古代气息,穿梭其中仿若穿梭了千年,回到过去。作为一个考古系的学生,怎能不激动?

只是这种激动与我目前所处的情境不太符合,一路上对所有事物所产生的那种古怪的好奇感,让公子册对我产生了怀疑?怀疑我是否是那个真正的景公主?

他很直率,问我是不是真的景公主?

我表示无法回答他。

因为我完全没有关于景公主的记忆,只能骗他说,脑袋受了伤,失忆了。

到了照国,他将我安置在他的园子中,四周都是监视的暗哨,重兵把守,他说我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关我的院子很安静,对于景公主我一无所知,不明白为何会进入她的身体?为了得到答案,我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试试我的意识与这具景公主的身体融合到何种境地?或者,看是有什么办法?让我从这具躯体中出去。可是试来试去都得不到答案。转念一想,离开景公主的身体后,我又到那个白茫茫一片的地方,发现自己已经死了,真的好吗?与其这样,不如好好感受这个时空,当一回公主。胡思乱想,脑子很乱。

大名鼎鼎的景公主被囚禁在这里,来看热闹不知有多少人?

按照往常的惯例,战降被俘的公主只有在没有家人或是夫婿来赎回的情况之下,才能住到照国人的家中。

照国的小孩子都知道,景公主的身价很高,要赎回她的人也很多,宣告私有,还不如换回两座城池划算,可是公子册不懂算账,霸着景公主不放,让满朝大臣操碎了心。

公子册是照国国君唯一的儿子,拥有照国所有兵马的指挥大权,照国国君对他毫无保留,对这个儿子极其信任,专门给他建了一座府邸,名叫储庄园,藏贤纳士,集齐天下英豪,任他大展宏图。

储庄园很大,迎客的的园子叫曲风宛,是他纳士藏贤的地方。

他的众多妻妾就住在曲风苑的后面,争奇斗艳,百花齐放,各个国家的都有。

那些妻妾侍女,不是哪国的公主就是哪个将军的女儿或是普通俘虏。

他似乎没有什么标准的审美意识,不论身份贵贱,全部囊进府邸,讲究数量,不讲质量,高矮胖瘦,五花缭乱,竟是一个美女都没有,游走在其中,你会感觉像是在逛一个神奇的动物园,所有的人对你侧目凝视,好像你就是天外来客。

从照顾我的一个小丫鬟宁香口中渐渐得知,这是东土大陆,正处在大国小国兼并战乱连连的年代。照国算个是大国,位居东土大陆之北,而景公主的母国——姜国,在东土大陆偏东南。

如果以姜国为参照的话,照国在北,重国在西,器国在南。

东边是茫茫千里荒原雪山之地。

器国以南之南又有弱小系列的国家,数量繁多。

照国之北,是以礼仪文化举世的礼国。

礼国北地之北还有一些大国小国,也是数量繁多不能表述。

总之,东土大陆很乱,大国小国一方诸侯不下八百个,连年混战,你争我抢,竟是无一处乐土。

照国、器国、重国、姜国、礼国等是东土大陆最重要的几个国家,其他的小国都是依附其上,任其践踏,命运很悲惨。

礼国虽在北地,但若以整个东土大陆繁荣文化为界的话,它才是东土中原之地,是东土文化鼎盛的中心,奉天行令,著有礼器,是天子之国。

但是,这个神奇的天子之国是没有兵马的,四方诸国依照东土文化传统,信奉它鼎盛的文化,认它为这广阔东土之主。只是连年混战,礼国的地位已经摇摇欲坠,若不是有礼器支撑,早已崩塌瓦解。

礼器是各国的天策之器,是能够与天地沟通的神物,一个国家如果宗庙门中的礼器被哪个国家毁了,那就说明这个国家亡了。

只有礼国掌握了上乘礼器铸造的方法,也只有礼国出的礼器才能被各国公认,所以这个国家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东土大陆的艺术锻造中心,你不忍毁了它,只能奉养。

因为有了这一层存在的意义,有时候有些国家打仗打的不可开交,一般都会请出礼国来出面调停,平衡各国的利益。

从这个层面来说,礼国,更像是一个行礼立法的机构,是中立的。

礼器在东土大陆,有着神圣又伟大的象征意义。

东土实力最强的两个国家,重国与照国自古就是争战之国,两国一直都在互掐,景公主在嫁去重国途中被劫,重国公子愿意用边邑两座重要战略位置的城池来换回景公主。这一场交易在整个东土大陆闹得纷纷扬扬,人们纷纷猜测,景公主何许人呢?竟让一向贪战贪城的照国公子册迟迟不愿答复。

宁香对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点戒心都没有,我问她知不知道景公主有个师兄?

宁香摇摇头,说对于景公主的身世是一点不知一点不闻。

她只知道,姜国的公主一向都是以才貌著称,小小的姜国屹立在这东土大地中不倒,靠的是这些公主。

姜国盛产美女,她们貌美无双,才艺无双,尤其是公主们。

各国国君世子都以娶到姜国公主为荣。

久而久之,各国的后位或是最得宠的妾大多都是姜国的公主。

这些女子的使命是吹吹耳边风,维护自己的国家屹立于战乱中不倒。

神奇弱小又没有实力的姜国竟是靠着这些公主们来接济,成为了一座“泱泱大国”偏安于东南一角,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为什么姜国公主在东土大陆会这么出名。

诸庄园中偶尔会有些神奇的人过来造访我。

那些公子册后宫的各国公主及各国将军的女儿们,来我这里,不是撒泼吵闹就是哭哭啼啼的。

说公子册让我进门他们就该滚蛋之类的话。

身份弱小一些的自然拿我没办法,有些胆色的,使坏招又使不到我身上。因为我是囚犯,被重重关押,也被重重保护着。

人们将“景公主”的不瘟不火不怒视作教养。

在姜国养女儿,以教养为先。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娶姜国的女子。

因为“争奇斗艳”,在这里半月,我倒是过有些精彩,基本将公子册的园子里都逛熟了。

至于园子外是什么世界?

我就不知道了。

每次逛到高高的院墙下,我都会抬头凝望。

真希望自己长着一双翅膀。

望着望着,就想起了师兄在长山前拼死保护我的身手,想着同出一门的景公主会不会原先就会武功,身姿一跃就能轻盈的越过墙去,我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

还好这个东土大陆虽然体制有些落后,但是器皿制造的水平还是领先的,我对这些东西充满了好奇感,闲暇之下发挥专业水平,决定研究他们的制造工艺达到了什么水平?

此时的我正看着我房中一个青铜鼎山节炉发呆:

这种锻造工艺很神奇,有些像是失蜡法,看不到接缝,构件精细。

看着看着,突然,院外传来大笑声:

“哈哈!我就说这不是假公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知道是谁来了。

他笑着问我:

“景公主这段日子玩的可好啊?”

“我是囚犯而已……”

“囚犯?景公主在这待了半把月的,真觉得自己是囚犯,那我照国对囚犯就太仁慈了吧。”

他看着我盯着他的鼎山炉发呆,又说道:

“这鼎山炉可是礼国所铸,前日看着园子没啥精细的东西,就叫人从礼殿中搬了些来,公主看着欢喜就好……”

原来这家伙竟是故意在家中摆着这些东西供我消遣时光,怪不得他那些妻妾们怎么老是来找我的麻烦。

我表示不领情,他低头又冷笑道:

“公主若是还是装傻充愣,我便与公主玩便是。”

他今天似乎很得意,滔滔不绝讲个不停,大意是今天两个国家的使者都来要我了。

先是重国的使者,说是长山一战,自己认输,加出筹码,愿献出边邑三座城池换我这个新嫁娘回去。

他说,大小战役也跟重国打了不下百场,可是长山一役却是自己最得意的,因为景公主崖前一舞,让自己的身价又抬高了,不是几座城池便能换得的,就是重国太子将重国拱手相让,他也不换,听他这么一说,满堂唏嘘不已,将使者气走了,也差点将满朝官员气的吐血。

然后就是姜国的使者,说景公主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若是公子册想自己娶了,那也得按理礼法,从礼国借来纳彩之媒,手捧礼器前去姜国求亲,如此强留公主怕是于礼不和。

他得意的跟我分析说:

“重国知道自己输了,知道我不肯换,没有办法才让姜国出面,只要你回姜国,重国求亲在前,姜国国君当然不敢尊礼将你送给照国,加上礼国出面干涉,天下悠悠之口,到时候我也不能奈何。”

我说:

“也是,重国是明媒正娶,照国是横插一脚,如今的景公主是哪边都嫁不得了。”

他大笑:

“你以为姜国是好糊弄的吗?不管你是去了重国还是照国,对姜国来说都是有好处,姜国不过装装样子,袖手旁观,让重国跟照国争,我到要看看那颗淮山树要怎么跟姜国玩跟我玩。”

“淮山树?”我一问

“那便是你那个夫君”

我第一感觉,看来这个世子长的不咋样。

我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是在说第三者,我问他:

“那你如何处置景公主?”

一个少年突然从他身后钻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道:

“如何处置你?公主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公子册是想如何处置你吗?你嫁给他就行了。”

说完,那个少年又转身对公子册说:

“公子眼光倒是不错,只是不知在下是否有辛目睹景公主的一曲舞?”

这是谁?

公子册门下能人众多,我看着他手上的长琴一猜,便知道这位是以音律见长的栎央君,诵国人。

因我在长山军营前曾说,琴器不行,不肯就舞,公子册就找了栎央君。

据说栎央君的长琴是百鸟凤骨之器,能上达天听,下绝九泉,音色天下一绝。

他问我,现在天下琴师已在,我能不能再舞一曲?

我用手调着琴弦,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说道:

“若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便答应你。”

他说:“放你,那是不可能的。”

我说:“我想出去走一走,看看这个神奇的世界?”

他说:“只是想出市井之地?”

我说:“是的”

他又说:“应你便是。”

栎央君将琴放在自己的腿上,我一把把琴抢过来,说道:

“谁说我要跳舞了,今天便让你们听听琴音。”

上次,一碰到琴,我就知道,景公主生前一定是个天下一绝的琴师,虽然我的灵魂住进了这具躯体,但是手指一碰到琴弦,就明白了,只要闭上眼睛,将思绪放一放,就被景公主残存的意识带着走,弹出一曲绝唱。

上次之所以说琴不行,只是因为感觉不够强烈,这一次见到栎央君的长琴,我就知道了,景公主需要的是一把天下名琴。

我试着拨动琴弦,将思绪一放,灵魂放佛游离出窍,我听到自己的指尖正流动着美妙的弦乐。

悠悠长长,余音不短,阵阵弦声,如风过叶……

我似乎来到一处桃花林中,在花间飞舞,身边彩锦飘动,百蝶来迎,一个妙佳人,似仙人下凡……

突然,随着弦音一变,

风云骤变,电闪雷鸣,雨滴忽落,桃花成泥……

曲应此处,我的心脏似乎骤然停止,灵魂飞离而去,意识有些迷离了。

看来是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有能力控制我的意识,如果再游离的厉害,怕是要飞升而去,再也回不到景公主的身体了。

我拼命挣扎,这二人也是听的面红心跳,半天才回过神。

一句话将我唤回现实,栎央有些伤神问道:“景公主师承何人?”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看了看公子册,他说:

“景公主这是何处妖魔鬼怪?一曲音律也能让人如此心神不宁。”

说完,生气的拉着栎央走了,临走之前,对我说:

“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了,你明天准备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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