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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风

叶知雨闻言,先是愕然,继而皱眉道:“殿下想必是要效法李特,邀买流民之心?然后在流民中拔擢武勇之士,充实军队。恕我直言,这样固然可以得几百甚至过千的兵士,不过流民本身就是孱弱之人,又是自川东逃难而来,懦弱无用不说,还不是习武壮健之人。招募来了,非得三年五载,不能当精兵使用。”

他见李忱不为所动,前方不远处的流民却是惊觉,不少双眼睛看向自己,只得在李忱耳边低声道:“况且这种事太受人注目,让流民垦荒还成,入伍当兵则万万不可。”

李忱斜他一眼,亦是低声道:“谁说要让他们当兵打仗?这些人一个个非老即弱,打仗?他们能耕田就不错啦!”

说罢,不再管他,信步向前而行。见挨的近的流民渐渐聚拢过来,李忱目视身旁的侍卫,那几个侍卫领会,立刻高声叫道:“各人听了,汉州刺史光王殿下到!”

众流民早看出这一伙人非富即贵,还有人那天在李忱躲杀郭王二人时曾经远观,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他是谁。此时听得侍卫们喊将出来,各人无不心惊。当下由几个年长老者带头,数千流民一起跪下,向李忱行礼道:“臣等草民,拜见光王殿下。”

李忱含笑伸手,大声道:“诸位父老请起。”

虽然他满脸微笑,双手虚扶,命各流民起身。不过众流民却也不是傻子瞎子,光王那天在州衙门前射杀官员行若无事,一时兴起,再射死几个老百姓,还不似同杀鸡屠狗一般轻松?

李忱眼见流民们都是一副战战兢兢模样,心中一叹,却又勉力挤出笑容,召来十余名流民长者,向他们问道:“尔等都是何方百姓,为什么不在家中耕田劳作,却流落至此?不知道朝廷律令,农人是不准随意离开田产的吗?”

他适才满面笑容,这些人尚且吓的发抖,此时以质问的语气相询,更是无人敢答他的话。各人只是面露惶怕之色,眼见李忱等的不奈,却一个个跪伏在地,碰头如捣蒜。

李忱无奈,只得向叶知雨一努嘴,向他道:“你来问!”

叶知雨嘻笑一声,上前将那些老者一一扶起,向他们道:“不必惊慌,光王只是憎恨贪官污吏,其实是最爱百姓的……”

他软言安慰,又是一副寻常小吏的气质,这些流民被他以言辞打动,渐渐平复过来。却又听他问道:“适才光王殿下询问,你们为何至汉州,沦落至如此地步?若是家乡遭了灾,为何不禀报官府救济,竟携家带口,逃避至此?”

那些个流民对视一番,终于有人上前答道:“大人,咱们是巂州百姓。流亡至此,并非因受灾害。”

“那是为何?”

众流民起先并不敢言,此时被逼问的狠了,终于狠一狠心,大声向叶知雨答道:“实因巂州近年来屡次被南昭侵入,烧杀淫掠无所不为,咱们委实受不住了,只得逃离家乡,流落至此。”

叶知雨尚且不信,问道:“你们没有向刺史禀报,川西亦有节度,难道没有人管么?”

“知雨,你且过来。”

李忱将叶知雨叫回,向他道:“川西前任节度,你不知道是谁么?”

“杜元颖!”

“嘿,这下你明白了?”

叶知雨恨恨点头,向李忱道:“此人刮地皮也罢了,连军人都不放过。川西镇兵在成都有团结兵,在大渡河畔亦有防御使,统统归此人管辖。自刘辟之后,剑南三川数十年不闻刀兵之声,此人因此全不顾忌,克扣军人粮饷以自肥。军人忍耐不住逃亡的,花名册上照样有人,一样领饷,只是这些钱财,却全进了杜大人的荷包。

“不错!”李忱点头道,“我已经打探清楚,巂州一带的兵士早就无法忍耐,只得仰蛮族以自保。平时出卖情报,换取吃食,蛮人来攻,则以为臂助,顺手也抢上一些。如此一来,卫国的军人反而成了强盗的先锋,这样边境能无事吗?百姓能不离散流亡么?”

叶知雨虽然知道此言是实,却仍是忍不住道:“那杜元颖如此大胆,边关被南昭骚扰劫掠,他也不闻不问,不上报朝廷?”

“你可当真傻了。南昭只要没有攻州陷府,杜元颖管这些百姓的死活做甚。你看,百姓流落各州,他杜元颖却只做没有看到,现下卸任回朝,带着几十车的家财回去贿赂宦官,将来放个肥差,又是大捞特捞。”

说到此处,旁人到也罢了,侍立在旁的康承训却是气愤非常。他是长安神策军将世家,自其曾祖父起,就在朝中历任神策大将军,节度使。自从北司的宦官集团开始收受贿赂,使得一些原本无资格任大将或是外放节度的长安商户竟能摇身一变,成为大唐的节度使,大将军。而象他这样的军人世家,竟然因为没钱而苦苦等候。

他一时气愤不过,骂道:“大唐天下,迟早毁在这些债户节度手里!”

李忱见他气的脸色铁青,鼻喘粗气,便伸手在他肩头一拍,笑道:“敬辞,你先回去,寻着张仲武兄弟,命他们回府等我。”

康承训暴诺一声,拱手而去。

他是军人世家,最讨厌大唐疆土被异族侵占,亦见不得大唐百姓被人欺凌至此,站在此处,只觉得后背又麻又痒,难受非常。此时李忱命他离去,他只道是光王照顾,不忍让他难过。

李忱眼见这些流民神情凄惶,显是害怕被李忱下令驱逐。想来他们流落外地多年,饱受苦楚。官府驱赶,当地的百姓亦然是白眼相对,风霜雪雨天寒地冻,远离家乡,难得温饱。

想到此处,李忱亦觉心中压抑。他出身现代,现世又在长安这样的大都市成长,绵衣玉食,奴仆成群,哪里曾见得如此惨景。

他再难忍受,好言好语抚慰过那些流民长者后,又低语向一个随行而来的小官吩咐几句,便带着叶知雨等匆忙离去。

那小官头官帽幞头上缠着一条绿头巾,仰首叉腰,向众流民大声道:“光王殿下有令,念尔等亦是大唐百姓,迫于兵火流落至此。着令本官按口授田,每户丁男授田三十亩,女十五亩,桑田十亩。众人听了,上好现成的肥田是没有的,不过城南十余里处,原本是大泽,这些年来早就干涸,只要拔烧掉泽内野草芦苇,便是上好的良田。官府再给你们农具、牛羊,一年后,你们上交一半的收益,若是有愿为者,一会到州衙寻我,发给尔等田契。”

众流民在这汉州城内做些短工粗活,或是乞讨渡日,中州小城,哪里能有多少活计,乞讨所得也很是有限。若是流落乡里,更是一点活路没有。此时听闻官府给予田地农具,甚至发给牛羊,当真是天降之喜。

当下各人蜂拥上前,围着那官儿打听详情。问的真切了,便是吹呼跳跃,只觉喜从天降,难以排遣。那官儿原本也是极为高兴,待看到各人围成一围,跪拜感激时,眼光却瞥向自己头上的绿头巾,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却又甚觉郁闷。

当下又匆忙吩咐几句,便急忙离开,依着李忱吩咐办事去也。光王有令在先,汉州官员办事得力者,可以先行摘掉这该死的头巾,他这些天顶着这玩意来回奔忙,风里雨里夷然不惧,实在是头巾的压迫实在教人难以承受,不得不教人拼命卖力耳。

李忱一脸郁郁之色,带着叶知雨一路急行,直待远离那些流民之后,才长吐口气,向他道:“无论天下兴亡,受苦的无非是百姓。但愿从今以后,百姓可以不受兵戈之苦。”

见叶知雨满脸不信,甚至有嘲讽自己迂腐的神情,李忱却也不向他多加解释,只道:“知雨,你好生想一下,流民和南昭的事,可以做什么文章?”

叶知雨沉吟道:“殿下的意思是,既然骚扰边关无伤大雅,节度使也平安无事,到不如使南昭打破一两个州城,到那时,咱们好做文章?”

“不然,就是巂州被破,甚至邛州被破,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李泳最多向朝廷求救,或是与南昭讲和,伤不了他的皮毛,咱们也没有机会可以动手!”

“难道是成都?”

李忱微微点头,向他道:“正是成都!南昭人侵掠边境,就是图的益州富裕,有太多的金银财宝,丝帛粮食。与其小打小闹,不若让他们攻到成都,到那时,咱们才可以放开手来做。”

叶知雨迟疑道:“只怕南昭人未必能如殿下所愿吧?他们只是蛮夷,在韦皋任西川节度前,南昭与吐藩三十万大军来攻川西,被神策大将军李昴率禁军击败。那一回惨败后,南昭对川西再无野心,只愿以金沙江及大渡河为界,不肯大举来攻了。”

“财富,吸引这些蛮人的就是成都的财富。我早便派出细作,往巂州一带查探,据我所知,南昭这些年来是一个汉人当家执政,他对成都一带的富庶了如指掌,这些年来一直招兵买马,意在攻入成都,抢掠丝帛金银。知雨,此事便落在你的头上!”

叶知雨目瞪口呆,向李忱问道:“殿下不会是让我去南昭吧?这样让我东奔西走,也太辛苦了些。”

李忱用力拍他肩膀,笑道:“口蜜腹剑,胸有山川之险,脸皮若长城之厚,再加上身处江湖多年,连川西土语也说得,这事不给你做,还有谁能?”

见叶知雨飘然如若登仙,李忱又大笑一番,这才当先离去。

叶知雨呆了半响,方才冲着他的背影叫道:“殿下,我要张仲武兄弟做护卫!”

却听李忱远远答道:“张仲武兄弟二人,即将往灵州去。康承训要是知道你去做那种勾当,立时一剑捅穿了你。依我看,还是自己自求多福,更加保险一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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