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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

马狱卒吃惯了牢里这些犯人的好处,一听乐以珍这句话,心中明白她的意思,便没有出声,谨慎地打量着她。

乐以珍向身后看了看,挪动一下位置,挡住了两个狱友的视线,将衣袖轻轻往上一撩,露出了腕子上的翡翠观音链。牢里的灯火稀薄,只有几个狱卒所坐的位置点着两盏灯,那昏黄的光线照到乐以珍这里来,几乎弱不可见了。

就是在那样微弱的光线之下,那翡翠手串儿却在露出的一刹那,流转出绿莹莹的光华来。马狱卒一眼就瞧出这是个好东西,探头就往前凑,想近些观瞧一番。一时兴奋,他也不记得自己眼前是牢房的铁栅,“嘭”的一声,脑门儿就撞了上去,疼得他轻轻地“哎哟”出声。

乐以珍就怕他不贪心,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稍稍有了三分的底气。她迅速将袖子又掩了回去,小声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这是一件很稀罕的宝贝,是缅甸王献给前朝皇后的贡品,这个东西拿出去卖了,够你开十家赌坊,只要你今晚设法给我送个信儿出去,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马狱卒摸了摸下巴:“你是怀府的二太太?”

“是。”乐以珍干脆地答道。

“哦…”确证了她的身份,马狱卒对她腕子上那翡翠手串儿的价值,就有了几分信心。他咂巴了几下嘴:“你身在牢中,给我亮这样的宝贝,就不怕我进去抢吗?”

乐以珍在开口之前,将各种可能性都设想过了。听马狱卒这样说,她也没有慌张,左手掌盖到那手串儿上,镇定地说道:“不等你开门进来,我就可以扯断它,一颗一颗地吞进肚子里去,你最好别做这样的妄想,正经考虑跟我做个交易吧。”

马狱卒盯着她的腕子,晃了两下脑袋:“我正当值呢,出不去,明儿早晨给你送信儿…”

“不行!就现在!只要你有办法把信儿送出去,以后你还用在这里干这没几两银饷的苦差吗?随便开几家赌坊玩玩,日子多逍遥…”

乐以珍关于开赌坊的设想,打动了马狱卒那嗜赌成性的内心。他目光烁烁地盯着乐以珍的腕子,咬着嘴唇思考着。

乐以珍见他犹豫,将右手的衣袖往上提了提,那一串翠绿莹润的观音链立即在灯光下流转出诱人的光韵来。马狱卒咽了咽口水,咬牙说道:“送什么信儿?送给谁?”

乐以珍心中顿时亮起了希望的光。她从腰间取出浩亲王府的府牌,递到马狱卒的手中:“你马上去延庆王府别苑,拿这块牌子找浩亲王,跟他说…速来府衙救我,务必务必!”

因为不相信眼前的这位滥赌徒,乐以珍没有提到自己天亮会被处刑的事。那马狱卒一听往延庆王府送信儿,本来正伸手接那块府牌,此时就像被烫着了一般,将手又缩了回去:“延庆王府?你这到底是惹了多大的事儿呀?可别牵连我被砍了脑袋!”

“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呆着,臭哄哄地,不等我出去,先被这里的老鼠吓死了…”乐以珍故意拿出一副娇矜的样子来,抬手捂了捂鼻子,“我活到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罪呢…麻烦马爷了,就替我跑这一趟吧…”

美人儿可怜兮兮的请求,再加上她腕子上那串光华流转的翡翠手串儿,马狱卒的脑袋便开始发晕。他伸手接过浩亲王府的府牌,转身欲走,却又被乐以珍叫住了。

“马爷,见了浩亲王,信儿送到了,跟他要一个信物…就要他手上的那枚玉戒,只要我见了那枚玉戒,我腕子这东西立即归你…”

马狱卒顿住脚步,回头泄气地看了乐以珍一眼,小声嘟囔一句:“心眼儿可真多…”

等他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人就有些沉默,那三位同僚围着他问乐以珍的事,他不耐烦地挥手道:“是怀府的太太,那娘们儿嘴巴紧着呢,别的问不出来,不信你们自己去试试。”

三人有些失望,回头看了看乐以珍,便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马狱卒也不搭话儿,只用手掌抚着自己的腹部,沉着脸。

一个同僚开他的玩笑:“我说你被美人撅了面子,这么伤心?要不要哥哥替你教训教训她?”

马狱卒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儿:“我这是肚子疼,刚刚来上差的路上就觉得不舒服,这会儿大发了呢…教训什么?有钱人家的事,少惹为妙…”

他这话倒是真心,那女人敢直接找亲王来救人,还敢要王爷手上的戒子,可见背景不一般。端看她腕子上的翡翠串子,即便他不懂行,也瞧得出那不是普通人能见识到的东西。

赌坊…这两个字像两只小蚂蚁在他的心头爬着,撩拨得他心里痒痒的。他仿佛看到自己穿着鲜亮的绸衫,坐在自己开的赌坊里,看着身边的赌众喧嚷叫喝,手痒了自己也来一把---在自家的赌坊里玩,还有输的道理吗?

这美好的前景实在是太诱人了,马狱卒暗地里一咬牙:豁出去了!

他趁别人不注意,伸手在自己的大腿根儿处狠狠地掐了一把,这一下力道可够大,疼得他当即“啊”了一声,汗就冒出来了。

其余三人聊得正欢,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马狱卒呲牙咧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受不住了…这里…像有一把刀子在绞,痛死了…”

“不会是绞肠痧吧?”同僚见他额头有汗珠,不像是装的,关切地上来扶住他,“跟头儿说一声,送你去看大夫吧…”

马狱卒听他这样说,更加来劲,身子一挺,就要往凳子下面出溜。同僚赶紧将他架起来:“来不及找头儿了,回头再说吧,绞肠痧发得急了,会死人的…快送他出去找大夫…”

于是马狱卒被一位胖胖的同僚背了起来,急匆匆地出了府衙大牢。

乐以珍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马狱卒被人背了出去,全身的弦都绷紧了。她两手紧紧地攥着牢房的铁栅,指关节已经泛了白,犹不自知。

身后,那位收了她镶宝金戒的狱友见她僵直地立在那里,好久都不动一下,便站起身来凑上去:“你放松一些吧,再这样站下去,那些人就该注意到你了,深更半夜的,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快坐回去。”

乐以珍听了她的话,转身欲回草铺上坐下。可是她刚一动,立即感觉到四肢酸麻。她在衣襟上擦掉手心的冷汗,扶着铁栅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够挪动脚步,走回墙角去,倚墙坐了下去。

“我刚进来的时候,也是怕的要命,时间久了就没感觉了…我一看你就不是普通的出身,说不定明儿就出去了呢,不用怕…”那位狱友轻声地安慰她一句。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另一位早早睡下的狱友,被吵得烦了,捂着耳朵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乐以珍拍拍身边狱友的手:“谢谢你,你睡吧,不早了呢。”

“唉…估计你今晚是睡不着了…我第一天进来的时候,也是一宿没睡…”那女人嘟囔着,在乐以珍身边躺了下去,没一会儿就发出了重重的鼾声。

乐以珍却毫无睡意,抱膝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马狱卒消失那道门,祈祷着奇迹能够出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道门“哗啦”一响,乐以珍激灵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定晴一瞧,进来是的那位送马狱卒去看病的人,她又失望地跌坐了回去。

“老马怎么样了?”有狱卒问刚进来的那位。那人便将嘴巴凑到几位同僚的耳边,叽咕了几句。几个人同时笑了:“这个滥赌鬼!见者有份儿,好处不能你一个人得…”

几个人便开始鼓鼓捣捣地分着什么。

乐以珍也没心思去窥探他们在干什么,只是瞪着晶亮的眼睛,继续盯着那道门。时间在这一刻那么难熬,外面每出现一次响动,她就会充满希望地探头去看,每打一次更鼓,她的心就哆嗦好一阵子。

到后来,她开始出现幻视,总能看到马狱卒在开那道门儿,使劲地眨一下眼睛,人又没了。

就这样艰难地熬到五更天,有微薄的天光门外照进来,冷冷的。坐了一个晚上,乐以珍从内到外已经冷透了,内心更是冰寒如严冬---如果马狱卒再不回来,恐怕她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就在她接近绝望的时刻,门那边有了响动,她看见马狱卒正在轻轻地开着门,一边走进来,一边小心地看着那几位倚墙睡觉的同僚。

乐以珍害怕这次又是幻视,抬手搓了搓眼睛。等她再看过去时,马狱卒已经到了她这间牢房的门口,正冲她招手。

乐以珍的心“扑通”狂跳,赶紧站起来,顾不得腿脚麻木,扑到门边儿上。

马狱卒谨慎地往身后瞅了瞅,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摊在掌心。乐以珍低头一瞧,心中顿时涌起热浪,狂喜不已---是朱琏广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枚玉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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