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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渊大道

贞观三年夏,豫章公主与颉利和亲,突厥轻视大唐,不休战备。十一月,圣山陷落,萧皇后入王庭。腊月,颉利和亲大典,并皈依长生天行大祭祀,苏定方率千人突袭王庭。

所有这些都有一个前提:贞观二年七月大唐皇帝李世民下诏命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节制大军十余万剿灭突厥。

……

即将全军覆灭之时战局胜负易手,无数唐军潮水般自地平线涌起!所剩无几的定北兄弟们只觉从地底到了云端,全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军万马奔腾、气势风卷残云,如此冲锋竟无一骑突出、无一骑落后,足见军法森严。奇怪是只有一骑在两军之间疾驰而来。突厥人早已毫无斗志,此人几乎未遇抵抗便来到定北军近前,正是王承恩。

“皇后陛下、公主殿下,老臣幸不辱命,李靖大军来也!”老太监已年逾古稀,多日不眠不休的奔波之后满脸倦色,只是眼中兴奋之色难掩。

战洛阳、平南梁、抚岭南、定江南、镇甘陕,百战百胜的大唐名将李靖。

“先生辛苦了。”萧皇后躬身还礼。胜局已定的这一刻她不由感慨万千,当年始毕可汗大兵压境把隋炀帝围在雁门关,当真是奇耻大辱。谁料到江山易手多年,自己这个大隋皇后居然借大唐的兵灭了突厥王庭……

方岩多日的疑惑恍然大悟,难怪王承恩没有协助韩世谔守圣山,原来是暗中调兵去了,他若知道老友的死讯不知作何感想?

杨黛转头望天,怕别人看见自己的泪水。她即天皇贵胃又惊才绝艳,怎能看得上粗鄙的颉利?从奉旨和亲到今天不知忍受了多少屈辱,当真是度日如年,如今终于换来了犁庭扫穴的机会!

“定北!”苏定方望着所剩无几的兄弟下令。劫朝廷兵甲是大逆不道,孤军突袭更是兵家大忌,倘若根本没有自己预料中的大军,兄弟们便是白白送死。世人只道我苏烈沉稳内敛,却不知我骨子里的决绝狠辣。

“定北!”诸位兄弟相互搀扶着蹒跚冲锋。多少父老的鲜血,多少兄弟的牺牲、多少日夜的刻骨仇恨……胜利在前,你我兄弟携手去取!

军旗下的李靖神色澹然,冷然将长剑斜指,身后号角声立刻响彻苍穹,黑压压的骑兵开始加速冲锋,大地都止不住颤抖起来。突厥人已经完全溃散,有的人呆立不动,被冰冷的武器撕碎;有人则缩卷抱头,被雷霆万钧的战马踏为齑粉;有人狂叫着四处乱走,被羽箭攒射成了刺猬。

李靖的军队有着恐怖的杀人效率,潮水般的骑兵有序的分割、挤压着突厥人,战线如着火的草原一样蔓延开去,所经之地尸横遍野。

这是方岩第一次亲眼看见大规模作战,没有料想中的兴奋,有的只是深深的震撼,原来在战场上勇勐真的比不上纪律,这是铁与血凝结成的事实。

唯一置身事外的是远处的毕方,他遥遥望着萧皇后自语道,“当真有些看不透你了……罢了,谁让我欠你人情呢。”说罢双眼变为火红的竖童,随着一声厉啸化身火鸟腾空而起。尚在燃烧的粮草辎重勐地火光大盛,随后狂风大作,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将无数的突厥人卷入火海。

毕方在火焰之上盘旋一圈,振翅远去。激战中的双方无人注意,看见也只会以为是眼花,只有萧皇后不动声色的看着毕方远去。

“长生天,难道你要灭亡突厥吗!”颉利嘶声高呼,四面八方都是唐军,他逃无可逃。

“可汗,你看!”苏农大叫。

颉利扭头看去,发现粮草处的浓烟和烈火大起。粮草早已焚烧殆尽,怎么片刻间火势就已燎原?这火当真蹊跷!

“起风了,起风了!”身旁侍卫齐声惊叫,突如其来的的大风让火势片刻间席卷了王庭,就连追杀的唐军也不得不暂避。

身为突厥人颉利自幼烧荒,一眼就能看出身后的火势较小,立刻指挥侍卫,“让他们冲,冲过去!”

侍卫们用刀指着旁边的族人奔向火焰,在他们眼中大汗高贵无比,旁人牺牲再多也值得。前面是烈火,后面是弯刀,无奈的族人只好用袍子蒙着头向前勐冲,火焰立刻的吞噬了他们,焦臭四溢。

“继续,继续!长生天没有抛弃我!”颉利急声大叫。

大群的突厥族人被赶入火焰,焦黑的尸体很快铺出一条道路,颉利在侍卫簇拥之下仓皇逃窜。

火焰另一面的苏定方见状想要追赶,却腿一软险些栽倒,他急声大喊:“方岩,方岩,别让他跑了!”尚有体力的只有方岩和那些黑信徒了。

方岩闻声而动,却在被拥挤的突厥人挡住了去路。这些突厥人也发现了火焰中的一线生机,立时蜂拥向前,任烈火在前、白刃加身浑然不顾,只是相互推搡踩踏,尽数变成了地上的一具具焦尸,方岩和黑信徒手持钢刀一时间居然有不忍下手之感。

所剩无几的定北军终于和李靖部合兵一处,苏定方和萧皇后立刻被带到李靖面前禀报军机,然后一道道军令火速被传到了下去。为了避免自家伤亡,李靖没有指挥将士冲入烈火,而是压住阵型,让骑兵从从两翼包抄,把突厥人统统赶入火焰。

节制大军十余万伺机而动,得知王庭所在亲率轻骑雷霆一击,这何尝不是一场豪赌?所谓长途奔袭其实就是孤军深入,身为三军主帅怎能亲临战阵,论及兵法这简直愚蠢至极、荒唐至极!但这是一局无数力量博弈的精密棋局、更是一场殚精竭虑关乎天下气运的大戏,大隋皇后和大唐公主都躬身入局,他怎敢不身先士卒?

准备好苦战的李靖做梦也想不到能遇上这种大好局势,只要不犯错误就是大胜!此时此刻,只有一个稳字。

苏定方起初见李靖部法度森严、令行禁止,当真是长舒一口气,不过很快就眉头紧皱。虽说必战场上任何意外都会发生,可也过分谨慎了一些。此战虽已大胜,若是走了颉利岂不功亏一篑?于是拱手发问:“大人,颉利奸猾异常,莫要……”

火光把李靖面色照得阴晴不定,“苏将军乃是今日首功,某定然禀明圣上为将军请功。”

苏定方闻言心里一沉,指着逃窜中的颉利道,“颉利尚在,末将愿带本部兵马为大人擒拿敌酋。”

“来人啊,请苏将军下去休息!”李靖板着脸一挥手,立即有手下上前。

苏定方远远望见方岩等人被火焰阻挡的寸步难行,颉利却趁机越逃越远。而且颉利的运气出奇的好,逃跑的线路恰好是包围的死角,两翼的唐军还在不急不慢的行进!

“李靖,你这是要放颉利逃跑!”苏定方怒发冲冠,也不顾什么官阶权势,戟指李靖大声咆孝,史老七等人见状纷纷抽刀上前。

“拿下!”李靖面如寒冰,一声令下立即有人上前下了史老七等人的兵器,将他们绑了个结结实实。

火势渐小,方岩率黑信徒终于穿过层层叠叠的尸体,拼命追赶,奈何颉利等人却已寻到了马匹,向远方狂奔而去。

苏定方见状又急又怒,只觉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晃了晃仰天倒下!

“将军,将军!”史老七等人连声惊呼,就连李靖身边的亲兵都将关切的目光投来,众人对于苏定方这个身先士卒、不计生死的将领是打心底里敬仰。

“今日你不杀我灭口,我定禀明父皇,将你治罪!”不远处的杨黛再也忍耐不住,拔剑冲向李靖。

萧皇后急声道:“不得妄动。”

杨黛充耳不闻,长剑直取李靖,突然一道人影飞身而至,在她颈后切了一掌,杨黛立刻软绵绵的倒下,出手的人居然是王承恩!

萧皇后伸手示意王承恩将杨黛抱下去,沉着脸对李靖道:“我们该做的都做到了,剩下的你须依计而行,但不可伤了定北众人性命。”

“陛下只需看某家手段。”李靖说着话抬头望天,只见冬天的日头有气无力,确是个难得的晴天,当下暗忖:若是来一场风雪就好了,颉利可千万别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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