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道歌
春海城位于江州的西北角，北接昆仑洞治下的淮州，西临阴鬼宗的庆州。由于地理位置十分微妙，它的商业历来就十分的繁华，算是江州数一数二的大城，远非苏旭出生的南元城可比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两年城里来了不少江湖人士，好勇斗狠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这一来二去就弄得城主紧张兮兮的，接连颁布了不少禁令，搞得大家都是怨声载道，纷纷说生意没以前那么好做了。
皮老四就出生在离春海城不远处的华容村里，本来日子是很好过的。但春海城风向一变，连城里人都赚不到钱，皮老四这种普通村民，就更加没法过了。眼看着自己的收入一天天地变少，家里那口子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差。再想想两个嗷嗷待脯的儿子还在等着自己攒老婆本，皮老四心一横，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加入了村头黄麻子开的黑店，做起了刀头舔血的生意。
由于华容村就在通往春海城的官道边上，这黑店的生意倒还算不错。不过来来往往的客人里，正经的商人现在少的可怜，反而拿刀带剑的武者多了起来。要不是黄麻子以前在武馆学过武艺，有那么几分眼力，恐怕这黑店早就被人端了。
而今天，皮老四的心情就很好了。因为站在村口招揽客人的翠花，给店里带过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让这脏兮兮的小店，看起来没有那么空了。
这两个青年男女，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长得也还不错，偏偏身上穿得还很是素净，一看就是刚从家里出来，没什么江湖经验的雏儿。他瞄了瞄对方放在桌上的两个大包裹，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个百八十两的，这样的话，估计今天又能开张了。
于是，他朝着皮肤白白嫩嫩，又喜欢扭着一个大屁股走路，勾得自己心痒痒的翠花送去一个“干的漂亮”的隐晦眼神之后，就赶忙为两位年轻人拉开了座位，问道：“两位客官，不知道想要吃些什么？”
那男的年轻人随手翻了翻菜单，又随意地点了几个小菜。皮老四一看就更高兴了，看他们点的菜都是店里最贵的，看来还真是肥羊无疑了。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苏旭和孙小妹。现在离淮江那一战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在多方寻找谢景无果的情况下，二人也只好送别了林兰，希望以后有缘再见了。
问题就是，孙小妹的经脉问题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好转，现在仍是无法运功的。因此苏旭自然要负责到底，四处找寻灵药为她医治了。
当然这段时间苏旭也并没有闲着，每天还是坚持练功读书。不过他练的已经不是大力诀这种普通货色了，而是从王修齐身上搜到的一种叫做“如意功”的功法。
王修齐身为修士世家的大公子，练的自然是家族中最好的功法了。因此苏旭才刚一上手，就发现困扰自己多时的锻筋期瓶颈，居然顺顺利利地就突破了，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开元期了。所以这段时间他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在为孙小妹疗伤的同时，再寻找下开灵的方法，好踏上修仙之路的。
而这一切，皮老四自然是不知道的。现在他正在灶台处，向掌厨的黄麻子口沫横飞地汇报情况。
“老大，情况就是这样了，你快去看看吧。看看最近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凶神恶煞的，兄弟们饿的都快前心贴后背啦。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两个肥羊，说什么也要开开荤吧。”皮老四说着说着，眼里就冒出了绿油油的光芒，看起来就像觅食的野猫，已经急不可耐了。
“你看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早和你们说过，生意迟早会来的，迟早会来的，你们偏不信！对了，翠花带他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给你暗号啊？”黄麻子虽然名字叫麻子，脸上却一点麻子都没有，而是个身材高大，脑门油光闪亮的肥腻中年人，看来名字和人也有对不上的时候嘛！
哎呀，坏了，刚才只顾看着翠花玲珑浮凸的曲线，怎么忘记留意这个了！算了，随便说说吧，应该没有大碍的。皮老四心里，其实还是很怕黄麻子的，可不敢告诉他自己的龌龊心思，不然吃起飞醋来可怎么办呀！
“给了暗号呀，他们就是孤身前来，没有随从的。而且翠花应该也试探过了，就是两个普通的孩子，放心吧老大！”
“嘿嘿，看来今天还真是老天爷关照我们了。老四，还是老规矩，把竹叶青弄上，别忘记加料啊！”
“好嘞！”皮老四高兴得很，端起伙房角落的酒桶，就往酒壶里倒。之后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纸包，抠抠索索地向酒壶里放了些什么，看起来很是熟练了。
至于黄麻子嘛，他老人家不放心，假装到前厅去收拾桌子，顺便观察了一下这两个年轻人。毕竟翠花和皮老四都不像自己那么有眼力见嘛！
一看之下，麻子大爷就完全放下了心。皮老四看来还真没晃点自己，这根本就是两个，肥的不能再肥的羊了，根本没有半点真气在身上的。
尤其是那个女的，看起来病怏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来就是长途跋涉以后，累得不行的样子。
那男的虽然看起来精神还很是健旺，但太阳穴一点都没有凸起来，眼睛中也是黯淡无神，根本就不像练武的了。至于会不会是传说中，能返璞归真的开元境，拜托，也要看看人家的年龄好吗，这个年纪怎么可能嘛！
所以黄麻子高高兴兴地整了几个下酒菜，让皮老四高高兴兴地端到了苏旭的面前，看起来服侍的很是尽心。本来嘛，这小店里一个人都没有，不伺候你们还伺候谁啊？
苏旭本来也没觉察出什么异常，只是和孙小妹一起吃了起来。他俩都是典型的南州口味，实在有点吃不惯，筷子才动了几下眉头就皱了起来。
“小二不对呀，这菜怎么这么咸呀？”苏旭端起面前的卤牛肉，朝着皮老四喊着。
“咸吗？我尝尝看啊。”皮老四赶快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上来，妆模作样地夹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哎呀，客官，确实是咸了。你等等啊，我去问问老板。”皮老四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可是一直在冷笑着呢。咸？咸不就对了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过不了多会，皮老四就带着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拿了一个半大不小的酒壶上来：“两位客官啊，实在对不住啊！这个菜确实太咸了，我这就拿回去重新弄啊。不过这么咸的东西，你们吃了应该口渴了吧，这竹叶青是我们老板奉送的，就当赔罪了，客官慢用啊！”说完，这酒壶就放到了苏旭面前，看起来很有诚意了。
这套流程他们不知道弄过多少次了，一切都是那么轻车熟路，丝毫做作之感都没有的。任你经验再丰富的江湖豪客，在醇香的竹叶青，和充满歉意的笑脸之下，也会乖乖地收起满腔怒火，乖乖地倒在这小小的台子上面，屡试不爽。
苏旭二人确实也是口渴了，看到小二这么热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了，平时也经常听到一些人喜欢在酒水里下什么蒙汗药、神仙倒之类的事情，并没有马上就喝的。
而且苏旭刚进小店的时候，心里就犯起了嘀咕的。这小店位置不错，为什么人这么少啊？本地的宾客更是一个也没有。看那地板上隐隐约约还有褪色了的血红印迹，应该曾经有人在这里火拼过的。虽然江湖豪客一言不合，立马动手也是常事，但总归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皮老四见苏旭迟迟不喝，心里也开始着急了起来。眼瞅着麻子老板掀起了布帘对自己狂使颜色，没奈何只好端起了酒壶倒上一杯，一扬头就喝了下去。
“客官这下放心了吧，本店诚信经营，可不是什么黑店。咦，那牛肉应该好了吧，我这就给您端去啊。”
他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用啦。小二给我们结账吧。我们兄妹还要赶路，就不麻烦了。”
皮老四怔了一怔，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看见厅角的布帘子一掀，麻子老板光着个膀子，带着两名大汉就走了出来。看来知道对方起了疑心，准备来硬的了！
而苏旭见到这一幕，眼睛也是眯了一眯，暗暗叹了一口气。
“小兄弟，这竹叶青可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好酒，单独买的话，一壶都要五十文钱的。这样的诚意都拿出来了，还是不能让你满意吗？”黄麻子嘴上说的客气，脸上可是恶狠狠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牢牢地盯着苏旭。
而站在黄麻子旁边的两名大汉，很是配合地同时把两个拳头一捏，爆出一阵关节响声，胸部的肌肉也震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