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大明
第二天早晨起来,外面被射中的几头狼也被拿了回来,吴永亮的射术的确出众,夜里听着声音以及微弱的光影来判断位置,射出四箭,命中四头。
扒皮放血,直接放在锅里炖煮了,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重新收拾上路,也不知道那小彭还记得不记得昨晚哭了,不过今日看着没什么异样。
上午的路程就走得很枯燥,道路本身很狭窄,两侧都是高高的枯草,连向导们都要时常爬上大车登高望远,然后才能判断方向。
“我看这荒草滩都是平地,为什么这路还七扭八弯的,就这么直着走过去不行吗？”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李二牛好奇的问道。
“这位爷不知道,看着是平地,上面还长着草,可不少地方都是泥潭,天热雨多的时候是水塘,平时就这么淤着,狼过去没事,但大牲口一脚下去就陷进去,人也会被淹到,车更过不去,这条道走出来可不容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找出硬实地面。”石进财笑着说道。
淮安府有好大一片都是淤积出来的土地,如果能开发耕种,自然适合人居住,可为了盐场煮盐的燃料,这边不允许耕种垦荒,湿地、沼泽的地貌也就这么保持下去了。
湿地和沼泽自然不便通行,软泥烂泥淹死人都不稀罕,李二牛倒也是理解,笑着又问道：“现在这么冷的天气,沼泽泥地什么的也该冻结实了吧？”
“没那么容易,上面冻了薄薄一层壳,边上还行,到里面壳子一破,直接陷进去了,几年前有人背着盐,就这么死在里面了”相比于彭家叔侄,石进财见闻更广博。
他们走得早,到这个时候太阳也就刚升起来,可阳光没有什么暖意,淮安府邳州、沭阳和海州一带都是平原,没有丝毫起伏来挡住海风,夏季时候或许还有几丝凉爽,此刻只有带着湿气的冰寒。
值夜的人躺在大车上呼呼大睡,还有人奔波在队伍中照看马匹,因为补充了大车,骑乘的坐骑未必适合拉车,王枫队伍从一人双马变为单马,赶车的人于脆不携带马匹。
聊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说的,队伍又是沉默下来,可就在这时候,在后端的斥候突然吆喝了声说道：“大人,有一骑靠近。”
从昨天下午开始,这路上就没看到一个人,这突然出现的一骑肯定有古怪,王枫比了几个手势,向导们立刻被五个家丁围住遮蔽,连车夫都把兵器放在了趁手的地方。
能听到马蹄声响,一名骑马的汉子在王枫队尾出现,马匹跑的不快,这汉子也没有拿兵器,穿着皮袍,背个包袱,像是个赶回家过年的行商。
道路狭窄,王枫一行人车马就把道路全部塞满,那汉子到了跟前,和和气气的打了个招呼说道：“各位兄弟,小的有急事进去,能不能行个方便？”
“我们这马车动起来也麻烦,你从边上兜过去,让他们骑马的给你让让。”一个黑瘦的汉子从马车上站起吆喝说道。
“麻烦各位了,多谢多谢”骑马汉子满脸笑容的回话,骑马顺着路边的枯草地过去,他马速不快,边走边看着王枫一行人的车队。
王枫和几个向导站在一起,他面无表情的询问说道：“前面有住人的地方吗？”
“有一个几百户人家的围子,咱们下午就能到了,要是老汉没记错,从这里向东直走两个时辰也有个村子,哪里能有六百多户人家,不过要绕个大圈子。”彭七开口说道,论对道路的熟悉,他不比石进财差。
王枫点点头,那汉子已经跑到了前面去,回头还客气的谢了声,这才打马快走。
等这个汉子走远了,王枫扬声说道：“把头尾和当中一辆车的货物堆高,找三个人拿着望远镜上去盯着,风吹草动都别放过。”
大车本身就比周围的枯草要高,堆着货物站在上面,四下可以说是一览无遗,更有一桩好处,道路两侧都是枯黄雪白,如果有什么不对,立刻就能发现
王枫对吴永亮比划了几下,吴永亮在马上点点头,骑马开始奔走于队伍之间,几十个人招呼一一说到,每个人都是拿出了兵器,王枫等人更是下马披甲,很快都是穿戴完毕。
那三名向导开始只是跟着紧张,在这没王法的荒凉地方,死人也就死了,盗匪响马自然肆无忌惮,刚才过去那个骑马汉子很有可能就是探子,行走客商带着兵器防身也是正常,这草窝子里手里没个家什,莫说是防贼,狼来了怎么办？
可有兵器归有兵器,谁能想到装备这么精良,一身铁甲,那长刀长矛之类的,一看就不是寻常家用的货色，而且还有不少的火枪,好在这几天王枫这一队待人还算和气,不然现在这几个向导就要跪地求饶了,即便这样,现在也是脸色发白,目瞪口呆。
“有事的时候顾不上你们,自己钻到车底下,就能保住平安。”王炅简单吩咐了句,把缠在朴刀上的布条解下。
怪不得来一次就有一百两,着银子还真不好拿,向导们面面相觑,那石进财迟疑了下开口说道：“几位爷,小的常在这边走,杆子响马也认得几个,彼此还有点面子,到时能不能让小的去说说”
王炅看了眼不远处的王枫,笑着说道：“不用了,我家公子脾气大，来了就杀光他们。”
轻描淡写的话让石进财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多说了,退回去的时候低声对彭家叔侄说道：“年轻气盛,真要来个几百人的杆子,他们怎么挡得住,咱们到时候先藏车底,然后向草里钻,怎么也能逃得出去。”
彭家叔侄也用力点头,他们也被吓坏了,那小彭更是念叨说道：“进草窝子还带这么多东西,这不是招人来下手吗？看他们几个那么有主意,还以为有什么法子？”
“少说几句,他们动不了杆子难道还奈何不了你”彭七低声喝斥自己的侄子。
这边话音未落,站在正当中的斥候却开口喊道：“一个人骑马在边上兜过去了,向回走,就是刚才那个”
这些斥候没少跟王炅学习江湖门道，此时也算懂得一些江湖门道了,经历了一件件事之后,而且这个斥候性子也沉稳收敛,扎实训练做事,已经当了斥候队的一名小队长，这可是比其他队伍中队长的待遇还要好的职位,这次差事他们小队正适合,十二名斥候全部被调了过来。
说是两侧有泥地泥潭,车马很容易陷进去,可道路两边大部分都是硬实地面,远远绕过去也不会有太大风险,更关键的是,马匹不高,人趴在马背上,行走在道路上的人很难发现。
李二牛呸了一口,嘟囔着骂道：“还是遇到贼了。”
听他在那里念叨,王枫笑了笑举起长矛吆喝说道：“按我说的,把大车绕成一圈围起来,马匹向前赶。”
现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道路狭窄,两侧都是雪地枯草,马车上货物不少,驱赶着行动很是麻烦,道路当中横着两辆,然后有把其他三边摆好,再之后将每个人骑乘的马匹和拖拽大车的驮马用绳索练起,十几个人骑马带着向前方而去。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本来人就少,还放走了十几个,这些人肯定跑了”石进财面如死灰帮着忙碌,边做边嘟囔。
“他们骑马岂不是更好,这不是把自己圈死在这里了”那个小彭也在念叨。
彭七不耐烦的抬腿一脚骂道：“快帮着于活,你又不动手,絮絮叨叨跟个婆娘一样。”
大车圈成一个框子,每个人都是把盔甲披挂完毕,弓手都直接上了马车,把箭支一根根摆好,然后绷了绷弓弦，几名带着火枪的也在往枪管中装填枪子，至于那两门属于骑兵大队的火炮还藏在马车里没有取出。
从前家卫中没什么弓手，毕竟弓手比火枪手的训练时间和条件都要高出很多,不过后来建立斥候营的时候王枫在王炅的建议之下招收不少会射箭的家卫，他们中射术最好的几个加入了斥候中队，其余的人都加入了骑兵大队，现在他们大多都在这里了，毕竟用火器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这次王枫将他们基本都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