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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志

谢一兄弟平时就和福顺福松玩得来,一路上有说有笑,等到兴冲冲地来到宁湖时,不禁惊呆了,他们看看福嫂,又看看福顺,一时不相信眼前的现实,他们没想到这里竟有更多的羊,福顺告诉他们,这些羊也是几天前刚刚赶回来的;他们也没想到这里有堆积如山的器料,福顺告诉他们,这是金先生送来的;令他们不可思议的是这里还有几十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福顺告诉他们,他们是金先生的朋友。

五兄弟找到福嫂:“姑姑,你让我们也留下吧,原来金先生在这里。”

福嫂道:“他走了。”

“我们想和你们一起。”

“现在不行,你们看这么多羊,但是还差很多,等以后条件好了,你们再来。”

“我们不怕吃苦,可以自己捕猎养活自己。”

“孩子,族人的根本在元宝山,金先生带我们千里迢迢过来,落脚的地方在那里,你们现在一来,其它族人就乱了,以后再说吧。”

五兄弟恋恋不舍,正好眼前没有其它事情,孔定这二天已经看好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就留五兄弟一起帮着搭建住所,众人又是抬又是架,几天功夫就固定起一处大的,几处小的,都是要日后慢慢补充。

谢一兄弟出力颇大,也都是一视同仁,只享受每日一碗汤,二块肉,几粒营养丸,虽然饥肠辘辘,却兴致勃勃,完工以后,被福嫂反复劝说,才不情愿地回去。

冬天很快就到,孔定和谢夫子想起以前大船上的经历,守着倘大的宁湖,自然要想法捕鱼,没有船和网,他们只能编上笼子,里面塞上草和羊骨,扔到湖里,第二天早上再慢慢拖上来,这样冒着严寒,运气好能弄些鱼虾,补贴伙食;福嫂带领其它人,一边扒雪打羊草,一边找落果、挖草茎,回来放在骨汤中,填充肚子;羊腿的肉很咸,肉给黑衣人吃,他们啃骨头吃和着煮的草头,汤倒可以多喝些,但这样只好大量喝水,人就消瘦得更快。

所有这些已经省得不能再省,他们已经想破了脑袋,冬天,本来就难以找到食物,是个难熬的季节。

福嫂为着口粮白天愁得头晕脑胀,晚上彻夜难眠,无时不刻盘算着怎样把冬天熬过?还要熬过来春!而且不知下面还要多久。

下雨或下雪的时候,大家无事可做,也实在太累,只能待在屋里,她去看黑衣人,他们挤住在大屋里,虽然衣服单薄,但似乎并不怕冷,不知道是体质原因,还是反应迟钝,竟都无病无灾。

他们嗷嗷待哺的样子,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们黑亮的眼睛盯着她转来转去,让她全身不停地打冷颤,这个负担太大,以至于她每去看她们一次,回来腰都要多弯下去一分。

羊腿吃完后,就开始宰羊,羊群看上去多,但不经消耗,福嫂、谢夫子和孔定嘴上不说,每天都不忘去检查一下羊栏,心中默记还

剩下多少。

福顺负责宰羊,一开始还高兴,可是不经意间,羊群就空出一大块,像个窟窿,越空越快,越空越大,他越宰越害怕,更不要说大姑二姑每天心疼流泪了。

春天才刚刚开始,除了怀崽的母羊,羊已经宰杀得差不多了,大伙儿愁肠百结,大姑二姑早早的就出去寻找猎物,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以前像天上白云一样多的羊群全都无影无踪,一趟下来,只是福顺大山他们捕获了几只小动物。

大家无可奈何,只好仍在广袤的大地上寻些野菜挖回来,用宰羊时留下的脂油骨头熬汤,还是有一顿无一顿的。

也有高兴的时候,春天的雨要么不下,要么连着下几天,大家躲在住所里都能听到宁湖边上小河湍急的水流声,孔定匆匆地跑回来,在外面一声吆喝,福顺几个立即冲进雨中,跟了他去,用细密的编笼拦在河口,每提上来一次,都有活蹦乱跳的鱼儿,几个人忙得兴高采烈,一天下来,收获满满当当。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大家都很兴奋,好像又回到几年前大船上吃鱼的时光。

但是随着汛期过去,一切又恢复如常,大家仍要每日一早出去四处觅食,小虫小兽,野菜树叶,不管什么,先带回来再说,总是难有填饱肚子的时候。

春天是生长的季节,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更加虚弱无力,身如削竹,肉不过斤,就是饿死鬼见了他们也得掩面而逃啊!

而黑衣人也基本上起不来了,否则他们更加难以招架。

大姑二姑每日早早赶羊出去,很晚才回来,就睡在羊栏中,剩下的母羊是她们的性命,她们拚死也不让宰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一小片茁壮成长的麦田上,度日如年。

他们曾经幻想,福嫂再去一趟元宝山,求些吃的回来,却都知道不可能:日前谢一五兄弟又来过一趟,和这里的人一样,也都是骨瘦如柴,愤愤地说起一桩事:元宝山前有一座咸丘,那是去年金先生、族长和德先生率领族人抵御大水时,金先生以衮土吸水,膨胀成丘,土中有盐,动物都喜欢过来舔食。平时五兄弟和伏桀各在一边放牧,那次五兄弟发现有一只羊跑进伏桀的羊群中,过去索要,伏桀不认,五兄弟当时找出那只羊,羊角上磨有记号,伏桀仍不肯让,双方争执,这次伏桀发狠,如要拚命,将五兄弟中的老三打伤,若不是谢旦压着,必将引起二支争斗。

五兄弟又提出来宁湖,孔定苦笑着和他们说自己一帮人都没法活了,五兄弟才黯然离去。

他们来时没有带一点吃的过来,福嫂除了吩咐福顺把自己和三子的当天的口粮分子做给他们充饥,其它实在也没有什么可拿出来,二边都是身体饥瘪,只有大哭留情,五兄弟凄惶而去。

堪堪熬到五月,大伙儿每天辛苦过后,回来或坐或躺,盯着那已呈黄色饱满的麦穗,满怀期望,孔定一再要大家等

,他说多等一天,就能多吃二天。

谢夫子年纪大了,最先倒下,福嫂和孔定大姑等商量了,摘下一把青麦,带过去看他,他责备道:“文英,我随你过来,你还不了解我,以后千万别为一个人的事动摇大家的意志。”

她把青麦放在他头边,笑着鼓励他:“好,叔,我听你的,你再忍些天,麦子快熟了,有吃的了,我们会熬过去的。”

谢夫子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断断续续道:“熬过这一关肯定会好的,但是会很难,你可要撑住。”

福嫂心如刀割,痛不能言,只能紧握着他干瘪的手哽咽点头,谢夫子模糊道:“福松和谢兰?”

福嫂忍住抽泣大声道:“叔,你放心,忙过了这一阵子,我就让他们成婚。”

谢夫子用尽最后的力气问:“文英,族长他为什么要扔下我们?”

福嫂扭过头去,谁能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比垂死的谢夫子还要悲痛沉重!

等她回过头来的,谢夫子已经阖然而逝了。

众人合力安葬了谢夫子,除了谢兰伏地呜咽,所有的人都默不着声,细雨纷飞,天地苍黄,生活如此仄逼残酷,抹去了色彩,消除了声音,感情只能沉淀,不能挥发。

一向沉稳的大山终于忍不住发问:“婶,那些活尸我们要养到什么时候?”

其它人一起抬头看她,一张张本来无肉的脸绷得更紧,“一直养下去,直到我们死。”她沉下脸,脱口而出。

人群黯然不语,一双双眼睛却明亮如火,她不为所动,看着众人道:“不是金先生带我们来这里,我们在老家也要饿死;不是金先生送我们搭房材料,我们可能会被冻死,我们从老家来,一路上的苦难还少吗?”

她停了停,更森然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像谢叔一样死在我前面!”

孔定咳嗽一下大声道:“大家再忍一忍,麦子就快熟了。”

麦子熟了,又怎样!收成很好,几乎是一粒也没有落下,只是所种不多,他们当然不敢大手大脚,福嫂仍坚持把大部分谷粒捣碎,蒸煮出一个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分给黑衣人吃,自己人一天一把炒谷粒,肚子饿,大部分还得自己到外面找着吃。

后面孔定种的番薯收获了,也是如此,先把好的扒下给黑衣人,剩下的部分才轮到自己人分享。众人慢慢的习惯了,不再反对,不仅仅因为她也是瘦骨嶙峋,发白面枯,还有福孝,也是前胸贴后背,瘦得像麻杆一样。

他们的忍耐已到了极致,她就像一头老牛,默默地在前面领着他们,告诉他们必须坚持,才能站着,一旦倒下,就会被这个世界吞没。

只不过他们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在地上爬着,为了找到食物。而要找到食物,又必须走得很远,因为附近的都被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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