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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夹了一块红烧肉,搁嘴里像吃一块**似的,品味了好大一阵;眼泪扑簌簌似乎就要滚落下来了,这时候(划重点)我知道最好不要问她怎么了,更不要安慰她;让她的情感尽情的宣泄吧,她这种强势的格特征的人,自己能关上痛苦记忆的闸门,平复。她赶紧掩饰,起身回她自己那屋取来一个碗,带了一包餐巾纸。其中有一张拿在手里,大概刚刚擦过眼泪。她说道:

“真好吃。是我记忆里,头一回吃红烧肉的味儿。”

她又说道:“记得小时候,那是过年,就是那个二姐,给我送来几块红烧肉,香!就是这个味儿。哈哈哈”

我说道:“(划重点)人就是这样,多少年以后,都把痛苦的经历当成了美好的回忆。”

“是。”老板笑道:“往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往事如烟。”

“不是,不是。”

“往事不堪回首。”

“对,对。往事不堪回首。忘记了过去就等于背叛。是这么一句话。”

我从窗户往伙房里喊:“郑嫂子。你给我挑几块五花三层的来。我这个碗里都是肥的呢。”郑嫂子走过来,端着一盆红烧肉,给我挑了几块放在碗里。又端去别的屋给别人填,我听见别的屋里传来一阵“好嫂子”、“亲嫂子”的嬉笑声;大概老郑摸了她的屁股,她嗔怒骂道:“回家摸你妈的去!”接着就有“喯”的一声、手掌扇在男人后脑勺上的又快又脆的一声响。我听见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我把那碗红烧肉放在老板跟前,老板谦让道:“你吃。大树也吃。”

也许老板的辛酸回忆,感动了老天爷,他老人家也哭了;没有雷声前奏,静静地下起了雨,比大雨小、比小雨大,当地人叫这种天是洗山天,没完没了。老板看看天,说道:

“得。一下午搭进去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索性让工人喝个够吧,干不了活了。要不然,出点叉、吃不了兜着走,更是雪上加霜。”

老板过那屋去,说道:“都在这呢。下雨天留客,下午就这样吧,好好喝酒,喝了酒不许耍酒疯,闹事。以后谁要是喝了酒闹事,我就给他一个电炮。”说了,她大概是比量了一下,听那屋他们都说:“哎哎,这可别的,这哪能受得了。”开铲车的老郑还说:“让墩儿试试。这小子是真童子,一准会童子功。”大伙哈哈的笑。

墩儿说:“你这老帮菜,从来没好事给我。”

老郑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天大的好事。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你不愿意就没辙了。”

墩儿一听有好事,赶紧问道:“干啥呀?”

老郑一拍炕沿,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认大掌柜的做干妈!”

老板笑道:“我儿子比他大多了。老郑你是不是喝高了!别瞎胡闹。”

我一听,这是有点高。赶紧走过去,刚进屋,老郑又说道:“正好,王师傅也在这,还有各位都是见证;墩儿从小就爹跑了,妈蹽了,他爷爷老天拔地不中用了;我们前后屯子里的人都说,有你这么一个掌柜的能给他一碗饭吃,给他一个热炕头睡,就是他天大的造化了。我们前后屯子的人都说,大掌柜要是再能给他一个名分就是积了大恩大德了。我看今天就是黄道吉日,你就把他收下当儿子吧。我们大伙也都求求你了。”大伙也跟着架哄说好。

老板笑道:“住了吧!你的意思我懂,你们这不是让我一直管到他娶媳妇吗?我可不上当受骗。”说着就要走。

老郑拦着门,还说:“墩儿。你平时的机灵劲都哪去了?还不跪下给你干妈磕头。”

墩儿真就磕起头来。

老板一看,这没法子了。她笑道:“要认我干妈也中,不是不可以。我看你野惯了,没有个管束,得收收心。我打你二十杀威棒,你不叫唤我就收你,能不能挺得住?”

墩儿还真不在乎这个老板,寻思过几天说不定又换了;你一个老娘们,能将我怎样?说:“能!”

老板立刻一翻脸,说:“都闪开!崩身上血!”操起来烧火棍,让墩儿:“两只手扶着炕沿。”墩儿不在乎,照做了。老板又拿烧火棍往后磕打他的两只脚,墩儿觉得很好玩,一点一点的往后挪,墩儿屁股就悬起来了。老板说:“都给我数好了。二十棍。叫唤一声就算没这事啦!”又问墩儿:“你后不后悔,还不晚。”墩儿说:“不后悔。”

老板说:“好样的。”说着就啪的一声打了一烧火棍。就打得墩儿一窜高,差一点窜炕上去,捂着屁股直呲牙。就差问:“真打呀?”他过于顽劣的劲上来,还真在众人面前逞能为。还想让他的新任干妈服软。就又照样扶着炕沿,两脚向后伸。

老板又把墩儿的姿势摆好,接着就是又两下。墩儿疼不过,站起来,捂着屁股,疼的直转磨磨;想逃出去,老郑堵在门口,不让过;想接着挨吧、做一个太子吧,又实在是疼,难熬。不得已,磨磨蹭蹭又趴下了。

老板丝毫不手软,又打了两下,墩儿慢慢地站起来,疼的在地下直遛圈。咬牙切齿好歹又挨了两下。

老郑和众人都收了笑,说道:“快了快了。还有一下了。忍住了。就好了。”

老板腔都变了,正色说道:“你们会不会数数哇!差一下就重开始,从打。”

吓得石工躲炕里好几个。

郑嫂子听这屋这么热闹,也拿个伞遮住雨过来瞧,问门口的老郑咋回事。

又要打了,墩儿瞅瞅老板,一点也没有饶了他的意思,提心吊胆的愁眉苦脸的又预备好了。

老板只两烧火棍。打得墩儿就“妈呀”一声叫,爬不起来了。

郑嫂子说道:“行了行了。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再打就打残废了。还差几下?”有人说九下。老板说道;

“他叫唤了。就不算。重打。”

郑嫂子笑道:“他那不是叫你‘妈’呢么。这算什么喊?再说了,衙门里还行寄打呢,先寄存着,等掌柜的哪天高兴了再说。啊。”说着,夺过来烧火棍扔灶坑里去了。墩儿的确是让老板打去了平日里的顽劣与流气,不敢吱声,靠墙站着,腿有点抖,不敢哭,也不敢揉屁股。

老板发落道:“从今天起。老郑。墩儿跟你学徒开铲车。听见了吗?”又一跺脚,问墩儿:“你!”

吓得墩儿也不知道捂前边还是捂后边好了。赶紧说:“啊。是。”给大家轻松哈哈一大笑。

老郑笑道:“我滴马鸭。还给我自个整出来事了?那行了吧,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他把人都揽到酒桌子这,说道:“满上。都满上。我说是今天是黄道吉日吗。为了庆贺掌柜的收了一个干儿子;我收了一个掌柜的儿子当徒弟,我也提高等级啦。来。咱们干一杯。”

我不知道老板干没干杯。我让郑嫂子拉到走廊里,她说:“你替我看一会屋子,我回家一趟就回来了。”

“下雨哪?”

“不怕。我家鸡架漏雨,我得回家盖巴盖巴。顺便拿几件小衣裳。”

“那你做饭在这儿住,谁替你喂鸡呀?”

“闺女儿子都住不远。他们帮我。走了啊。”

老板在走廊过,站在我的屋门口,等着我;都进了屋,见大树已然是喝得差不多了。他醉眼朦胧的问道:

“喝着喝着,你俩干啥去了。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了。”

老板说道:“除非不沾酒,喝了酒你看你那个熊样!以后不许喝酒。”没好气的又说大树:“脸朝里。赶紧睡觉!”

老板又问我:“刚才郑嫂子和你说啥啊?”

“没说啥。”我回答。

“没说啥?你俩唠半天?”

“哪有半天,就几句话的工夫。她说她回家看看漏雨,让我替她看着点门。”

“噢。”她又说:“这个酒还挺好喝的。你喝呀。咱俩这是头一回喝酒,以前都是我喝酒,你开车送我回家,辛苦你了。今天让我看看你能喝多少啊?来。我敬你。”

喝了一会。大翻斗子都进院了。大翻斗子他们出去走合,还不敢出砂石路,更不敢上国道,没养路费。所以,只在砂石路上跑,刚刚才回来。郑嫂子半路遇见他们,也坐他们的车回来。

大翻斗子轰隆轰隆停到院里,驾驶员一进屋,吃饭呀!一看邻屋喝酒那,又听说老板请吃红烧肉,顿时来精神了。我和郑嫂子赶紧将给他们留的红烧肉和菜都给他们拿过来。他们凑热闹,和石工的这屋拼了一桌。一起,吃吧喝吧。没了我的事。

老板叫郑嫂子过来,问道:“你干什么去啦?”

郑嫂子告诉她:“我家鸡架漏雨。我回家盖了盖鸡架。回来碰见大翻斗子回来,这不就就坐大翻斗子回来了吗。”

老板方才相信我和郑嫂子在走廊里没说别的事。

老板想想,告诉我:“你过去。和他们喝一杯去吧”

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把这个事放在心上。这慢慢地说给你听吧。

我和他们那几个大翻斗子的驾驶员在一起喝过酒,熟悉。我过来,又喝。他们好像是对我多少有戒心,大概是我总接触老板的关系吧,不像是以前那么敞亮,无所不说、无所不谈的了。

席间,他们听说墩儿做了老板干儿子的事。都哈哈笑着说墩儿,道:

“这一顿,值。要不你上哪儿找这么个好事儿。”

“挨几下对你也有好处。你这个人哪,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干,也得有个人管教管教。不然你就离进局子不远了。”

“来吧。墩儿,让我看看打得什么样?”

不由分说。他们将趴在炕上的墩儿的裤子拔下来,一看。哪是打得靑?简直是:青一块紫一块啦!

老郑和驾驶员最谈得来,都是摆弄车的,有职业上的渊源。

他也好说笑话,跟谁都开玩笑,有时候也逗墩儿。现在不同了,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是师父徒弟关系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划重点)这句话,要两说着:师父要像对待儿子那样的呵护、疼爱徒弟;徒弟要像对待父亲那样的孝敬、服从师父。老郑是这么理解的。

别看他是屯子人,但是他有朴素的、地地道道的情感。现在,老郑就觉得对墩儿有责任和义务了。他说道:“上我们家去养着吧,让你婶给你上点白药,好的快。”又很为难的说:“他这也不能走得动啊?外边下着雨,抬是不可能的。你们开车的,谁开车往我家送他一下吧?平时都不错的,你们看看谁去送他一趟?”

他这些话就没有了往日的玩笑。说的很实在。也有一个父亲的无奈与央告“各位师傅,谁出手帮帮忙”的意思。

驾驶员中,

张三富为人奸滑,他推脱,说道:“我的车油不够了。看看你们谁去一趟,我跟着去。”

我,我的车?是没老板的话,不能动;她就在走廊那头屋里呢,我也不敢动。明摆着的,我没吱声。

张小二为人豪爽,见都吱吱扭扭的不愿意去,就说道:“靠,我去。有啥呀?不就是跑一趟私活吗。你们几个把他整我的车上来。”

到了老郑家。老郑媳妇一见墩儿的吓人的样子,几乎要哭,说道:“咋整的呢?傻孩子,说你不信,非吃个大亏不可!这可上点什么药呢?”

老郑说:“把白药找出来给他上点。”

老郑媳妇即刻反对,道:“你胡说八道。这得请童大夫来看看。”又说:“我去请吧。”

说着,打个伞就出去了。

外边,大翻斗子还轰隆轰隆的没熄火,我们都担心回去慢了老板知道了不乐意,就告辞回来了。

显然老板知道我们干啥去了。也显然知道我们回来了。叫我进屋,问道:“他怎么样了。”

“不轻。老郑媳妇去找大夫了。”

老板说道:“我也后悔,下手是重了点。说别的都没有用了。你说这也该着。我临来之前没意中把一瓶红伤药装来了。你开车给他送去,别说是我让的。快去,赶紧回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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