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微积分
炮工张老大一席话将老板说的如五雷轰顶。只说：“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就默不作声了。
在山里，老天爷也痛快，七嚓咔嚓一阵雷雨就过去了。完了就不拖泥带水的，说晴就晴天，顿时阳光普照，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爽人的味道。采石场因为是常年形成的碎石的地面，不泥不泞，可以立即干活。
张老大离开躲炮的、也就是现在临时用来老板歇脚的屋子。走下二层平台。他说下了雨就得让山“空一空水”，滑，不便攀援，得有一阵不能在石头峭壁上打炮眼。他去烧起来地炉，替大家“捻”镐尖，这本是铁匠的活，他会。清理放炮崩塌下来的山土碎石，买回来的镐尖不加工一下、捻得尖尖的不好使。张老大干这个活实在是非分内的工做，但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把干活当成了一种乐趣。这些都让老板看在眼里。
张老大走了之后。老板在炕上坐起来，对我说：
“你听见了吗！看看啊？工人们怎么样看待我？我成了一个大傻逼，‘拿我的钱，玩的是我’？卯子工，磨洋工，我非治得这帮人俯伏在地不可！”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走。上别的采石场学学，看人家都是怎么干的。”
她这个人说干就干。立即穿鞋下地，洗了一把脸（她的洗脸盆里随时有清水），对着小镜子重新梳理了头发，涂口红。
我已经在车里预备走了。
往这趟山沟里一走，采石场有几个，不必多看，有豁牙子山的都是采石场。多少年以后，我在高速上、火车上，一看见豁牙子山就亲切的不得了；我能看出来这肯定是采石场，能估摸出来他们采石场的规模、效益的好坏。这是另外的话题。
老板去参观取经验的有两个采石场让老板印象深刻，赞不绝口，非要仿效。
其中。一个是从推车的力工算起，倒算。我也看是目前最先进的管理方法。
比方说，在机器（实际上只有一个破碎机和一个一人多粗的滚动的筛子）的下料口，你打开放料的闸板自己往推车里放号石；放多了你自己受累，放少了回去重放；领一个牌，收工了，到会计那里去统计你的牌数，到月底累计、换算成你的工钱。我看他们推车的都小跑，一个人撵一个人的苦干。不像老板采石场这里，混钟点，推车的力工都能打个瞌睡。
山上的石工，将劈下来的石头就地码成一方一方的堆，也一方给一个牌，同样去会计那里结算。
山上的推车的力工，一人包推一个石工的石头到破碎机去；有时候力工都恨不能帮着他劈石头，结算方法跟石工一样。
老板停住脚步在这个采石场看的问的最多。回来的路上，老板呵呵笑道：
“跟我玩。找错了上家了！我玩得你屁滚尿流。明天就实行。”
“但是那不能。”我说道。
“为什么不能？”
“人家发牌的是老板的自己人。而且，你没有牌呀。”
“明天就让我弟弟上山。就干发牌的活。上卖游戏机的地方买币去呀！他在家啥也不干，不来帮我？谁来？他倒腾服装赔钱，打工怕累，这回给他一个不累的工作干干，哪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活呀？”
老板又说道：“那趟房子，刘瓦匠已经收拾好了。我住那间大的；我弟弟住那间小的；会计室兼办公室一间；驾驶员一间；工人一间。工人大多数都回家住，在这里住的也就是几个石工，外加墩儿。正好够住。以后招工，都要附近的，好解决吃住问题。”
我说道：“石工也是特殊工种，但是，当地没那么多。”
她突然变脸，说道：“又跟我说‘但是’哈！我也给你说一个‘但是’！但是，你也得上山住！和我弟弟住一个屋！”
我怕她再提起来“不忠不义”“不讲交情”“不讲义气”的话。笑道：
“这个。要是搁以前呢，我肯定不能从命；现在不一样了，我闺女毕了业，通过你找的关系安排的工作我们俩都很称心。而且没让我花一分钱，我感激不尽。所以呢我没有了后顾之忧，是可以能上山为你工作来的。”
她不屑一顾，拍着仪表盘，一字一句的笑道：“哎哎哎？甭给我来这一套，我懂。你早着呢！你闺女转正，升职，调高层，哪一样不得我放个屁？你可给我想好了。但是。我告诉你：别人打的是零工。你王宝石、给我打的是长工！”
我顿时矮她一节。人在矮沿下怎能不低头。我没话可说了。只好说：
“好吧。”
“这不就结了吗。”她又把话放缓，道：“我又不亏待你，你吃的住的都是我出钱，还不行吗，喝的也是我出钱。和我一个待遇。不这样也不行啊，现在是一天一趟的市里采石场的折腾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耗油、耗时间。不划算。倒不如把全部精力铺在采石场上，生产出来变现钱”
我不言语。
她又说道：“人生自古，‘忠义’最重要。你是个明白人，找我这么样一个老板，你还不美出鼻涕泡来呀？”
眨眼之时到了采石场。
老板立时把周会计和做饭的郑嫂子叫来，说道：“明后天。我、王师傅、我弟弟、都上采石场来工作。伙食上我们三个一样的标准，我出伙食费，你们把账记好了。”
周会计赶紧问道：“是单做，还是吃伙食饭，还是像现在这样加一个菜？”
老板笑道：“平时和现在一样，伙食饭以外加一个菜。逢年过节我买来的就做了吃。我没买回来，就再问我。好不好？”老板又说：“让墩儿和别人一样，吃饭票。他这么大了，也该自立了。郑嫂子你替他多操点心。”
老板又给她弟弟打电话，其间我听见的是：“赶紧去卖游戏机的地方买500个游戏币……哎呀，叫你买你就买，问那么多干啥……捆行李来我这里，我安排你工作。不累。就是发一发游戏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