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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快来我碗里

死亡谷永远没有一天安静祥和的日子,否则它就不叫死亡谷了。虽然白天没有恐怖的野兽出没,但时常毫无症兆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晴天霹雳、暴雪突扰。这里有的是荒漠戈壁,绝壁千仞,自然也是环境恶劣,寸草不生,就更不可能自给自足。万贯尝试多次在死亡谷里种粮食蔬菜,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只要风雪一来,第二天地上的作物就被吹得无影无踪,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放弃。眼看着粮食将尽要饿肚子,不料西王母突发善心,用仙术给万贯隔了块宝地出来。这块地就在屋子不远处,有篱笆围着几只羊、一口小池塘,细腻的沙土湿润营养,种上各种作物,任何恶劣气象都影响不了,自成一个小小天地,真可谓世外桃源。

\t到死亡谷的第二天一早,宝丫就开始张罗重要的事情了。

\t宝丫出生中医世家,自小跟着父亲学医,也积累了一些望闻问切四诊法的经验,开的方子中规中矩,但不乏灵光乍现的时候,因此父亲总是称赞宝丫性格稳重,不会出事,同时也比一般人多了几分的灵性,知道变通,如果世道允许女子行医,定能成为远近闻名的中医圣手。后来宝丫年纪渐长,嫁给了万贯,就彻底退出跟随父亲行医江湖的行当,规规矩矩地做起了贤妻良母,家人偶有病痛,也都是她亲手开方,亲自上山掘药,从来都是药到病除。

\t宝丫从原先家里带来的中药不少,都用布袋子装着,塞在屋里干燥的洞穴里,那是万贯亲自一个个凿出来的。

\t她很快开好方子,抓好药,用陶罐炖起来。

\t中药的气味从这个洞穴往另一个洞穴飘过去,颜真本来精神不振,闻到一股中药味,顿时精神百倍起来,说什么也不能留着肚子里的孽种,只要宝丫的中药一入肚,便万事大吉。

\t颜真洗漱完毕,去隔壁的宝丫家蹭早饭。以前她可以不吃饭,现在她是凡人,吃饭就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t当然早饭也只吃了一点点,实在没胃口。宝丫又逼着颜真多吃了几口,说过会儿要吃中药,空肚子对胃不好。

\t良药自然苦口,但颜真第一次觉得中药太好喝了,宝丫给了一碗,她怕药效不够,又多喝了小半碗。

\t宝丫的药立竿见影,没多久,颜真的肚子跟有人在抓挠似地,疼得她直不起腰。宝丫将她扶到石头床上,不停地安慰,又叫小核桃装了一个暖瓶过来,捂在颜真的肚子上,希望能让她好受一点。

\t颜真痛得大汗淋漓,一会儿捂着肚子像虾米一样缩成一团,一会儿在床上左右翻滚,宝丫边安慰边捉摸,这小半天过去了,怎么还不见下来呢?

\t“姐姐,求求你帮我再煎一副药,剂量再重一点。”在疼痛的间隙,颜真顾不得形象恳求宝丫。

\t“药不能随便乱吃,第二道药的时间还没到。”宝丫拒绝。

\t好不容易挨到认定的安全时间,宝丫这才丢下颜真去熬药。

\t第二副药下肚没多久,颜真觉得有人正在她肚子里将各种器官掰开捏碎,她感觉腰要断了,肚子要烂了,手脚一软,便人事不省。宝丫见状,赶紧一边掐颜真人中,一边使劲不停地摇晃,还是没将她唤醒。

\t陆吾听到动静,前来打探,见颜真像死人一样横在床上,脸色惨白,便怒道:“胡闹,出了人命怎么办?”

\t“山神,求你行行好救救颜真。”宝丫乞求地望着陆吾。

\t陆吾狠狠瞪了宝丫一眼,回去取安乐泉。

\t宝丫将安乐泉给颜真喂下,颜真这才悠悠醒来,她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宝丫,宝丫无奈地摇摇头。

\t“你别乱吃宝丫的什么药,再吃下去命都没了。”陆吾将两人的眉眼交流看在眼里,心下也明白了大半。

\t颜真咳嗽着以示不认账,宝丫便将陆吾好言劝走了,陆吾出了洞口还不忘转回来,他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告诫道:“这是死亡谷,不是枢机城,不是你们随心所欲的地方。”

\t宝丫连连称是,将陆吾送出洞口。

\t“奇怪,这以往只要我开的第一副药下肚,没有人下不来的,根本用不着喝第二副药,今天我还特地将第二副药下猛了一些,怎么还会下不来?”宝丫自言自语。

\t“这怪不得姐姐,姐姐的医术颜真以前亲眼所见,要怪只能怪自己是个异数。”颜真闷闷不乐地倦缩着,此时唯一能形容她心情的只有“绝望”两字,该遭的罪都遭了,可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下不来,难道这就是命吗?

\t颜真从来不信命,只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可现在也不得不信了。难道只能将肚里的孽障生出来?那是万万不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与天元大帝有任何瓜葛。

\t看着颜真如此失望,宝丫能做的也只有安慰。

\t颜真恢复元气,兀地从床上坐起,她拉着宝丫问:“姐姐,还有没有更猛的药?”

\t宝丫惊恐地看着颜真,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t“有是不是?那姐姐让我再试一试,我二副药下去,肚子痛成这样,其实差不多也该下来了,如果我再喝一帖,这药效一到,说不定就真下来了。”颜真眼睛紧紧盯着宝丫,看她反应。

\t“一帖药下去,非死即残,你不能喝,我也不会让你再喝,再说山神也不允许我胡来了。”宝丫行医以来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打击,现在已完全对自己的医术失去了信心。

\t“姐姐难道要看着我将它生出来?”

\t“那也比你要死不活强。”

\t“可是我真的不想生,也不想做妈妈,尤其他还是天元大帝的孩子。”颜真年楚楚可怜地看着宝丫,做最后的努力。

\t宝丫被看得心软,便只得答应再努力一回,但是得偷偷进行,不能让陆吾知道,而且今明两日不能再试,最快也得后天。颜真见还要拖两天,说什么也不干,那早上的罪岂不白受了,到时候又要重来,还要多受两茬苦,可是好说歹说宝丫就是不同意,说下回的药与这两回不同,只得作罢。

\t两日后,宝丫问颜真:“你可想清楚了?”

\t“想清楚了,我坚决跟它死抗到底!。”颜真坚定地回答。

\t这回的方子药效非常猛,为了谨慎,宝丫减少了一定剂量,又往里加了一味藏红花。藏红花有活血散於,散郁开结的作用,也是一味堕胎药,希望经过自己的变通能起作用吧。

\t宝丫在洞屋里关着门炖药,屋里烟雾腾腾,呛得人直咳嗽,她便让万贯带着小核桃先去地头,当然这一切都是避着陆吾的。

\t她将炖好的药放在提篮里,用布盖着,趁热送到隔壁。

\t颜真尝过堕胎药的厉害,她望着这一大碗中药,咬着牙一鼓作气灌了下去。

\t这回自然是一样地疼得直不起腰,几乎昏死过去,但至少有盼头了,因为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来。颜真痛极而泣,泣极而喜,喜极而乐,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没了,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

\t颜真到死亡谷后,才真正见识了死亡谷的多变。它可以一日四季随意变换,也可以明明艳阳高照,却瞬间平地起风,惊雷滚滚。颜真可以不用下地,可以躲在洞屋里与这世恶劣的气候隔绝,但也不能偷懒,因为这片贫脊的土地除了勉强提供口粮和不多的丫毛、棉花,再也生产不出任何东西。她已不是往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人见人怕的元华公,现在她得放下身段,从零开始,跟宝丫学纺织,纳鞋底,一针一线地缝出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

\t颜真最近嗜睡,好不容易起床了,也是厌厌地靠在椅子上,手上虽然拿着女红,却无力衍缝。她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堕胎的后遗症,所以也没有告诉宝丫。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尘土的气息,被她不慎闻到,突然胃部就翻江倒海起来。颜真扔掉手中的东西,急忙跑到洞屋门口的石头下,把涌上来的中饭全吐了出来。奇怪,那孽障明明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如此不适?

\t宝丫见状放下手中的女红跟出来,一脸严肃地拉过颜真的手重新号脉。

\t颜真吐出来就好过许多,靠在石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宝丫,希望宝丫的答案不会让自己失望。

\t“还在,这回我也帮了你了,要不你就顺其自然吧。” 宝丫一脸担忧地看着颜真。

\t宝丫的话像一个晴天霹雳直接闷在颜真头上,把颜真打懵了,她默默地盯着前方的荒凉戈壁,一言不发。

\t此时的死亡谷有凛冽的寒风旋转着从谷口刮来,颜真无心躲避,任凭那怪风将自己吹得东倒西歪,任凭黄沙灌满衣领。

\t“要不就生出来吧?我们这折腾来折腾去的,还是不能把他(她)怎么样,人家照样在里面健健康康地生长,说明他命不该绝啊。”宝丫提高嗓门,身子紧紧贴着大石头,防止被风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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