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步步高升
今天常委会的主题是讨论“乐腾不乐”。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身为公安局长的姚伟，对“乐腾不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姚伟觉得好委屈，做了那么多工作，取得了那么多成绩，就是没有一个人讲公道话，都是人云亦云，听见风就是雨，好像“乐腾不乐”完全是他一个的责任。自己不抢先发言，等别人讲完了，已经形成了共识，再想说也说不清楚了。
姚伟的目的，就是要利用发言的机会为自己说几句话，把这几年的成绩亮出来让大家看看，别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来。
姚伟铺开讲话稿，进入了发言的状态。显然他是有备而来，其他人没有准备讲稿，会议也没有这个要求。
姚伟开始汇报。
准确地说不是汇报，而是介绍经验，是滔滔不绝地讲公安局这几年取得的成绩。
领导已经定了性，乐腾已经不乐了，哪里还有经验和成绩？温启雄有点恨铁不成钢：都这个时候了，不查找问题，反而大摆成绩，这不是惹火烧身么？
没想到的是，柯有庆也一反常态，率先发难了。
“小姚，你停一停。”柯有庆打断了姚伟的发言，质问道：“照你念的材料，乐腾的刑事案件破案率达到了99.9％，命案破案率是100％，治安案件降幅达到了0%多，交通事故也是历年下降，成绩这么大，省里的领导怎么还在说‘乐腾不乐’？你什么意思啊？是领导说错了，还是你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突然被柯有庆叫停，还被扣了一顶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大帽子，姚伟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心道，我念的这些指标又不是自己抓脑壳凭空出来的，而是按照省公安厅年初制定的年度考核指标上报的，当时谁也没有提出过异议啊。
现在有一种怪现象，考核指标、达标指标成了业绩指标。上级要求多少，下级准能完成多少，甚至还多出一点点，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最明显的是财政收入，口径完全与上级要求一致。
只有做报表的人知道其中有多少的水分。
姚伟争辩道：“这个……柯书记，我只是如实汇报，这些数据是通过了省厅验收的！”
柯有庆手一摆，说：“小姚，数据你就不要念了，我只问你，警车迎亲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正在查，我会尽快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姚伟小心翼翼地说。
柯有庆脸一沉，说：“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还这么难查？那你说的高破案率又是怎么得来的？是不想查还是不敢查？”
又被柯有庆一通质问，姚伟哑口无言。说实在的，在乐腾，除了柯有庆，就是温启雄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严厉地批评他。
“小姚，你们没查出来，我让纪委帮你们查出来了！”柯有庆板着脸说：“老胡，你把你们了解的情况给姚大局长汇报汇报。”
柯有庆喊的老胡，是纪委副书记胡明生。
胡明生推推眼镜，翻开笔记本，念道：“经查，省领导抵达当日，迎亲的车队中有五辆警车，分别来自开发区公安分局、高速巡警支队、交警二大队、永庆路派出所、春风街派出所，办喜事的是开发区地税分局副科长雷大光。”
警车参与迎亲，对于公安局来说，一点都不难查，只要调出监控录像，输入牌号，一查便知。
姚伟并不是没查，而是不想查，也不敢查，因为涉及的人员有温启雄的亲信，新郎雷大光的父亲，市财政局局长雷明，也有他自己的外甥，春风街的派出所所长秦达科，还有柯有庆的嫡系，交警二大队的大队长方亮等人。
这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姚伟一清二楚，他以为，这事温启雄不过问，柯有庆也会装糊涂，所以，才采取了拖延手段，希望和以往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曾想，柯有庆竟然让纪委先查了，还在常委扩大会上直接掀了盖子，这让姚伟越发的被动，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堪至极。
“我再问你，任建新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能破案？”柯有庆接着问。
“这……这个……刚发生的事，应该是交通事故，好像不是刑事案件吧。”姚伟看了一眼温启雄和楚天舒，含含糊糊地回答。
柯有庆立即驳斥道：“什么叫应该是好像不是？不要模棱两可！你这样的回答怎么能让大家信服，让公众满意？”
姚伟彻底的哑口无言了。
柯有庆敲了敲桌子，说：“如果各单位各部门都像公安局这样，只看到成绩，看不到家丑，连政法委书记出了车祸好几天，还死得不明不白，那乐腾怎么乐得起来？我认为，‘乐腾不乐’的根子就在政法系统，不是成绩太多，而是问题不少。”
楚天舒听了，知道柯有庆的老毛病又犯了，大家还没讨论，他就提前定了性，而且还不容置疑。
“这样吧，姚局长，为了节约时间，你不用照稿子念了，成绩不讲跑不了，问题不讲也解决不了。你就专门讲讲问题吧。”温启雄看姚伟很为难，顺着柯有庆的话头，给他找了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温启雄发了话，柯有庆还是给面子，便不再追问，而是看着姚伟，等着他往下说。
姚伟已经乱了方寸，他并不擅长脱稿讲话，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喝酒、交际都练出来了，就是讲话还没有练到家。平时在公安局讲话还比较自如，今天被柯有庆一再追问，就心慌意乱，生怕再讲错什么，又被搞得下不来台。
可是，越怕越错。
姚伟把讲稿翻到问题一页上，努力使眼睛不看讲稿。讲了几句又不知不觉地照本宣科。
讲稿的诱惑力太大了。
姚伟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太不争气了。
由于准备材料的时候重点在成绩上，问题部分只占讲稿10％的篇幅，因此，姚伟只花两分钟就宣读完毕。
就此罢休未免有些掉底子，又怕柯有庆穷追不舍，姚伟灵机一动，看向了杜雨菲，说：“杜雨菲同志是我局新调来的副局长，也是刑侦方面的专家，具体的情况，请她补充吧。”
此言一出，楚天时大为不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