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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恶魔

林明思和江烨淑住在狭小的招待所房间里,每一天他都觉得被褥间霉味混合消毒粉的气味,在鼻尖萦绕不去,简直是那间白房子里香水的味道阴魂不散。他花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和ptsd做斗争。江烨淑住在他隔壁,当半夜里林明思从噩梦中惊醒,小腿情不自禁地抽搐,仿佛还有一个锁扣狠狠咬在他脚踝上时,他突然想要敲敲墙壁,确定江烨淑还在旁边那间同样黑暗、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房子,而这个地方离景山海有几百公里远,他是找不到这里的。

算身边有人,他也觉得是独自在那间白色的房子里等待。等待来的会是什么,林明思却从来都不愿意去思考。

他考虑过报警,但最后没有这样做,原因已经无从追溯,林明思使自己相信,他是为了完全地忘记这段被景山海监|禁的经历。

从噩梦中醒过来,林明思坐在床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他自言自语着:“这样总不是办法。”

所以在他们来到这座小城后一周的周末,林明思决定出去找一份工作,哪怕只是打打短工,忙碌起来也总比困在这个采光不好的房间中要强。再说他现在吃住花的都是江烨淑的钱,有点过意不去。江烨淑虽然不太支持他的决定——她本来打算再过一段时间辗转到第三个城市,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落脚点,林明思怀疑江烨淑可能有一点吉普赛人的血统。

找工作却没有林明思想象得那么容易,尤其是在这个全城只有两趟公交车,从城东到城西乘车不到二十分钟的小地方,再加上林明思的外地口音,连送外卖、快递员之类的工作都不太好找。

他发现被囚禁起来的那一个星期对于他的生活影响比他所想象得还要严重,每当被实际上很客气地拒绝一次(“不好意思,我们暂时不招人”),他都会有一瞬间的愣神,仿佛世界都被沉了下去,从海面无可阻挡地沉没至海底,眼看要触到那间白色的屋子了……

在情绪失控之前,林明思只能陪着笑脸匆匆离开。他在马路上快步疾走,甚至要飞奔起来,妄图用自身的力气将陷入深海中的思绪再度拉出水面。

“你以为这样能摆脱我吗?”景山海的声音又从心底响起来,林明思惶惑地捂住耳朵,但是没有用,那声音来自于他的大脑,“我也许现在离你几百公里远,可是我一直存在你的记忆里,你是甩不掉的……”

林明思走过好几条街,秋天的太阳照在他的脸上有种*辣的感觉。他现在觉得好了一些,至少是身处人间而非鬼蜮。于是他又开始了下一轮的寻找工作与自我折磨。他相信凭借他的意志能够克服景山海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尽管这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

第一天他铩羽而归,黄昏时又累又饿,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招待所,见江烨淑正坐在招待所楼底下的木椅子上,神情严肃地看着手机。

“吃过了吗?”她抬起头,淡淡地问道。

这句话让林明思感觉到温暖。江烨淑不关心他是否找到工作,也不问他这一天的情况,她只是坐在楼底下,问他是否吃过饭了。

两个人坐在招待所附近的大排档里,随便要了几个菜。林明思皱眉想着找工作的事情,江烨淑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画画,看起来也十分发愁,当然让她心烦的肯定是是另外一方面的事情。

江烨淑打开一条新闻,递给林明思:“你看,这有一起凶杀案。”

林明思本来想说凶杀案并不关他的事,他又没有杀人。但是看到江烨淑的脸色跟她刚被告知已被列为上在逃人员一样难看,林明思还是乖乖地接过了手机。

他马上明白了为什么江烨淑对这条新闻这么关注,凶杀案发生的地点在曾经和景山海共同生活的那片别墅区,根据报道中所公布的安防别墅门牌号,林明思推断出案发现场距离他住过的那间别墅不超过一百米。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报道。案发现场是空置已久的房间,被房东进行基本装修之后准备出租给度假的有钱人,但是自从一年前它的前任房客退租后,再没有人住进去过。

有一个小偷在踩点近一个月后,选中了这栋别墅,准备夜间潜入其中偷一些东西,但在二楼的一间卧室里发现一具女尸,随后小偷报警。

报道里还说,经法医的初步断定,女尸被锐器割喉,死亡原因系失血,现场有大量血迹,应当是第一现场。同时女尸有*痕迹,死亡时间为一个星期左右,目前身份还无法确认,根据她的衣着判断,有可能是附近游荡的拾荒人员。再算算日期,被害人死亡时间正好是林明思和江烨淑开始逃亡的那天晚上。

林明思和江烨淑同时抬头,他们的目光对上了。林明思觉得刚才咽下去的烘蛋在胃中翻腾,他连忙清了清嗓子。

“不会是景先生干的,”江烨淑似乎猜到了林明思在想什么,“你给他注射了一针管的安眠药,至少四五个小时之内他醒不过来,算醒过来,药物也会影响他的行动,走路开车都是问题,更别提杀人了。”

“法医也不能精确断定死亡时间,”林明思说,“可能会早一天或晚一天,景山海都有可能作案。那片别墅区本来人少,他选择那个地方也不奇怪。”

江烨淑望着林明思的脸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她沉默的原因是林明思对景山海直呼其名,还是林明思的话实际上很有道理。

“虽然我还不是很了解他的第三人格,但是我觉得他算杀人,也不会在那里杀人,”江烨淑说,“我们假设是景先生杀的人,他和这个拾荒女人无冤无仇,肯定也不认识,为什么要杀她?”

“他会觉得杀人有意思。”林明思说。反正一些变态杀手的纪实文学或小说之类的都会这么写,这个人之所以一个接一个地杀人,因为他发现能享受其中。

“景先生不是第一次杀人,他知道应该如何把现场做得更干净,反正他不会挑邻居家的房子作案,”江烨淑神色忧郁地说,“这篇报道的信息很有限,反正我们也不是刑警,都是猜测而已。”

“你像是一个犯罪学的行家。”林明思笑了起来,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笑,虽然这笑中掺杂了许多其他的内容。

江烨淑倒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望着餐厅的天花板:“行家谈不上,但是了解一点。我记得跟你说过,景先生以前在德国和奥地利的心理学家那里也做过治疗,都是我陪同的,其中有一位是出色的犯罪心理学家,他和我谈过几次话。他对景先生的心理状态进行过评估,不过都没有办法下定论。”

林明思没有说话。他在想为什么景山海在德国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心理医生不把他直接送进毒气室。

“我们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景先生从来都没有试着联系我,一次也没有。甚至没有向我们共同的一些朋友和客户打听他们是否见到我收留我,”江烨淑的眼睛中透出忧虑,“他肯定另有打算,所以他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杀一个不相干”

“我吃饱了。”林明思将面前的饭碗推开。如果不是江烨淑喋喋不休地跟他谈论景山海——景先生长,景先生短,林明思的食欲还会更好一些。

林明思回到房间里,倒头睡。他又做了噩梦,景山海将他放到一具棺材里面,盖上了盖子。他声嘶力竭地大叫,拼命拍打着棺材的盖板,在一片黑暗中抓挠着将他埋葬的地方,十个指头都鲜血淋漓。后来梦境又发生了变化,他看到白蛇和黑蛇厮杀,白蛇杀死、吞噬掉黑蛇,变成另外一种怪物。林明思拔腿跑,他一整夜都在奔跑,醒过来时大汗淋漓,被子踢到了地上。

这一天,林明思依然在为找工作而在小城里面奔波,也同样一天都毫无所获。他现在体会着景山海如何把他的生活一点点毁掉,往事像是黑色的羽翼遮蔽天空,林明思四处奔逃,却无处可去。

他在傍晚的时候回到招待所,江烨淑依然坐在楼下的木椅上刷手机。林明思随手脱下外套,搭到椅子背上,在江烨淑身边坐下来。

“又有杀人案了?”他用讽刺的语气问道。

江烨淑沉重地点了一下头,林明思一开始还以为是她为了配合他的讽刺而进行一场绝妙的捧哏和逗哏,直到江烨淑把手机递给他。

林明思拿过手机一看,又是一则凶杀案,发生地点离景山海所居住的别墅区直线距离大约有五六公里。

比起上一则报道,这则报道简单了很多。有人在河道里发现一具尸体,随后报警。经初步判断,尸体系被锐器割喉,被发现时尚有余温,死亡时间为三到五小时。尸体身份尚未被确认,请知情市民拨打某号码汇报线索云云……

“你怀疑是一个人做的?”林明思把手机还给江烨淑。

“有可能,算时间的话,上次凶杀和这一次正好相隔一周。”江烨淑说。

“大城市,人口上千万,一个星期发生两起凶杀案,也还好吧。”

林明思说完,他绕到椅子后面,走上地面发黏肮脏的楼梯。他不太理解江烨淑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如果真的不是景山海干的,江烨淑何必又关心案情进展?

同样的,江烨淑也不会理解,林明思到底有多憎恨景山海。

林明思倒在房间的床上,他不想吃饭。他想象自己生活在肮脏黑暗的小巷中,比如景山海童年时生活的地方。那些日子,在科瓦利斯灰色的公路上开车,或者是别墅上有阳光的阁楼,都遥远得像是幻梦一般。

第三天,林明思终于找到了工作,他在小城里唯一的一家乐器行里当导购。

乐器行的门面很小,三十多个平方,几台钢琴摆放一起已经很紧张了。店主叫做金多多,是个三十来岁慈眉善目的胖子,会拉手风琴,吹陶笛,还会弹尤克里里。之前的店员回老家了,所以他临时聘用林明思在店里帮忙。

江烨淑得知林明思找到工作后,看起来有点失望。

“我该走了,”她说,“我应该不会在这个地方呆下去。”

“你要去哪里?”林明思问,他想要挽留江烨淑,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挽留她的理由。

江烨淑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会回去。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景先生你现在在哪的。”

那种独自在白房间里的恐惧忽然又蔓延了上来,林明思想要说什么,又忘了应该说什么。

他知道,他又是孤身一人了。(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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