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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语者

哨子哥的潜水设备我以前穿过,但次数不多,因为这河不深,汛期的时候水流湍急,也没人下去。这次不行,咱是带着任务的。跟我一起下水的,除了李大爷,还有哨子哥。

先是按照之前做的记录,一颗颗把剑身上的花钱儿给抠了下来,然后开始沿着剑身摸。李大爷说了,这箱子应该在这剑的附近,不会太远。我便听话的从河的一岸,慢慢的沿着剑身,摸索下面的沙子。还好有氧气瓶,不用频繁换气。这么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摸到了东西。却很难挖出来,哨子哥想帮我忙,被一旁的李大爷给拉住,我心里那个气,不停的骂娘。后来想想,的确也不能碰,不然都得死。

等我把一个足球大小的箱子搬到河岸的时候,已经脱力了。或者说,等我把箱子推到河岸之后,基本上是被人给拽上来的。躺了十多分钟才坐起来,老张头和李大爷正在围绕着箱子指手画脚,讨论着什么。哨子哥给我嘴里塞了东西。

“巧克力?你还有这好东西。”我嘴里甜着,心里美着。

“补充能量的,存货不多,别吱声。”

“想堵我的嘴,一颗可不够。”我张开嘴。

哨子哥骂了一声,从口袋里又掏出几颗,塞我嘴里,又给自己塞了几颗:“行了,光了,别惦记着了。”

我正美着,李大爷叫我了。

拖着恢复一些的身体,我跟哨子哥都坐了过去。

李大爷指着箱子上的花钱儿,还有一旁几枚我从剑身上抠下来的,还有老张头从身上摸出来的我早先给他的那枚。

“一共是八十一枚。”李大爷说,“听好了,现在我让你把这八十一枚花钱儿都吃下去。”

毛?我嘴里的巧克力味儿还没散尽,愣在那里。回过神,我飙了,或者说撒娇卖萌吧:“不带这样玩的吧,别人排石都来不及呢,你让我吃这么些个铜豆子。”

“这些铜豆子能救你命。”李大爷平静的说,仿佛这哪里是一堆鼻蚁钱,明明是一堆二月二炒料豆。

我犹豫了,看着面前乌七八黑的一堆鬼脸儿,摸起一枚,在手里翻来覆去:“这玩意儿是什么做的?不像是铜的。”

“陨铁。”老张头及时的给我解释道。

看了下老张头我灵机一动:“叔,你也碰过这钱,为毛我中了咒?”

李大爷看了我一眼:“你快些吃了这些花钱儿,等会儿有的是时间给你讲清楚。”

我看了看眼前的鼻蚁钱,再问了一下:“真吃?”

李大爷点点头。

我也点点头,把刚才那颗往嘴里一放,又抬头问:“您说的吃,确定是用嘴的对吧。”这话没说完,旁边哨子哥看不下去了,伸手照我背上拍了一巴掌,那东西顺着喉咙下去了。

哨子哥看了我一眼,嘿嘿的笑着,问:“味道如何?是不是好极了?”

我一脸恶心的回看他,真不地道,下黑手。算了,反正已经失节了,一颗也是吃,不是八十一个糖豆么。这样,我当着三个老爷们儿的面儿,像吃糖豆一样,把八十一颗压胜钱都给吞了。

“爷们儿!”哨子哥朝我伸伸大拇指,“绝对没给你哥丢脸。”

我懒得跟他贫,怕自己一张嘴给吐了。然后看着二位大爷,意思是,然后怎么办?

“等,”李大爷边说,边让两人让开,用根树枝儿,在地上画了个圈儿,把我跟箱子都围了进去。然后让哨子哥把人都叫走,顺便带点饭来,拿个应急灯,说是晚上要耗这里了。哨子哥应了声,去安排了。老张头不知道从哪里拉出来一只公鸡,李大爷画完圈儿,接过公鸡和刀子,在脖子上划拉一道,鸡血喷出来了。杀鸡很血腥,不过我常见。早先是我大哥,后来是二哥,现在都是我的活,抹脖子这事儿得快。很残忍,但那个年代都这么过来的。所以我注意的是,李大爷反抓着翅膀和鸡头,让鸡血滴滴答答淋在地上,也慢慢的围着我转了一圈儿,比用树枝画的那个圈要大了些。又从怀里拿了个小瓶,往地上倒,画第三个圈,我是同心圆的圆心。

“这个是啥?”

“朱砂。”李大爷画完三圈,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张黄纸,长条的。把黄纸摊平在地上,李大爷对我笑了笑:“终于到了用这张符纸的时候了。”

符纸…;…;我一头黑线,心想着看你怎么画符。据说画符的时候是不能分心的,我正想着要不要打扰下试试,看见他竟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这是…;…;要用血画符么?

我看不懂他那仪式。只见李大爷叹了口气,拜了拜天地,口中说什么形势急迫之类的,念了些咒语,那时候我对此一窍不通,只是看看热闹,然后见他行云流水般画好了黄符。最后突然从口中喷出鲜血,喷在那画好的符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画符。那时候不懂,李大爷是准备赴死了。

符成之后,李大爷特别开心。还跟我和老张头说,第一次画血符,看看效力吧。然后把符丢在圈内,嘴里喃喃道了几句,突然大声喝道:“画地为牢,开。”登时符纸无火自燃,其他并无异象。

“成了。”李大爷高兴的坐下,和老张头在圈外,我在圈内。“现在可以跟你说说这箱子了。”

这铁剑和这箱子本来是不相干的两个东西。

铁剑乃是清初官家所造,为的是治水患,早在明万历的时候,鲁国石虹以存在,水患多年,至清初康熙年间,为镇水驱邪,乃造三丈玄铁剑,立于河中。也有人说当年这里曾经走蛟,导致水患,才造了这把斩蛟剑。自从造了这个东西之后,水患果然不再扰民,过了这么多年,大家已经把这事儿淡忘了,如今现世,未必是个好兆头,一定要低调处理,不可开挖,让它埋着吧。李大爷说,怕是万一给挖了出来,又要出人命了。

而这箱子,却是战国之物。严格的说,这钱应该是鬼脸钱的变种,也是战国晚期才有的。但材料却是陨铁造。陨铁在古代一般用来铸造刀剑,是杀伐之物,蕴戾气。这箱子上的压胜钱应该是由斩过万人的刀剑熔铸而成。仔细看着八十一枚压胜钱,上面刻着的字是死。鬼脸钱中大多是咒凶,也有君字。但是死字也不多见,更少见的是,这些死字压胜钱中,还有九枚也刻着生。换句话说,这是一个阵法,因为不属于本地,李大爷也不知道是什么名称,暂且称它为“九死一生”。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的东西必于楚地巫咒有关。我脸上的黑色也是这个东西逃出来的表现。李大爷和老张头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这箱子想必是被流水冲到此地。被这箱中之物看到了契机,利用铁剑的杀气,想要磨砺这压胜阵法。像用小钻石磨大钻石一样的道理,还真给它弄成了。

恰巧,我便充当了那个突破口,也是那天我硬生生给它抠了下来。这上面带了巫咒的气息,我自然中了招,后来转交给老张头的时候,巫咒已经到我身上了,那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压胜钱而已了。他们分析,这箱子已经是坏了,里面的东西极度危险,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只能用通用的方法压制它,但怕压不住它,所以李大爷想了个法子。这法子很缺德,至少对我很缺德。因为,李大爷的意思是让我代替箱子…;…;明白了吧,所以让我把压胜钱都吃下去,换句话说,我的身体是个容器。他让这阵法在我身体内运转。

我擦,听到这儿,我都忍不住要跳出来了。不过,我也知道李大爷的苦心。这样把那个极度危险的东西都控制在我体内了。但是我毕竟不是箱子,压胜钱也有一定的秩序,这样行得通行不通,要看今天晚上了。这样起码巫咒不会扩散祸害别人,都封在我体内了。然后他再想办法把我体内的巫咒压制住,让我去楚地寻找巫咒的传人。

说话间,我看到自己的手背已经开始发黑了。不过想想,我吞了这么多个陨铁豆子,还没死,也算命大。“我会死么?”虽然不怕死,虽然不过也十八年的事儿,我还是问了问。

“我在,你在。”李大爷拍拍胸脯,后来我才知道这句话他有一半儿是忽悠我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

“打开箱子吧。”李大爷说,“地牢已成。”

呵,我看了下面前的箱子,外壳都被我吃干抹净了,现在该吃心儿了。怕毛线…;…;伸手掀开了搭扣,往上一提,打开了。出乎意料之外,毛都没有。我不相信,抱着箱子,仔细的看着里面,除了画满了鬼画符之外什么都没有,跟外面一样,都是黑漆。然后我只好举着箱子,给二老看。

他俩也相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情况。但是随即我发现哪里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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