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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爱不如相忘

“请问还有靳莫茴写的《垃圾人》出售吗?”一位读者正在询问着店员。那位读者有着齐腰长发,四肢修长,腰际纤细,我只是看到她的背影,就已经被她吸引,店员是个男性,估计此刻也被那位女读者所折服了。

店员很礼貌的回答道:“对不起,这部出版的量已经售完了。”

“那什么时候才会有呢?为什么出版量不定高一些呢?”

店员微笑道:“这个目前还不清楚。”

读者一脸失望,“我一直在等待着。上次在这里举办的书友会现场我见到了他,我是他的书迷,只可惜没能买到他的书。”

“呵呵,其实我也是他的书迷,不瞒你,像靳莫茴这样的作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当初他来这里做宣传和书友们见面时,在后台,我们才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知道他是一个古怪的人。据他自己,他的作品总是半途而废,他喜欢在猎奇之后放弃原有的创作,好奇心让他在新的领域里不断的发掘,以至于多年也完成不了一部作品。他总是在新的领域里无法自拔,我觉得他更适合当一个探险家。”店员像是遇到了知音似的侃侃而谈起来,“照他的话来,能完成《垃圾人》这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作品。此外,更奇怪的是他还不愿意让出版社大量印刷他的作品,我想,《垃圾人》这部就和他一样,未知而神秘!要等他的下一版恐怕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他真有趣,但遗憾的是我们!”听到店员的那席话后,读者不禁笑了起来。

当我听到“靳莫茴”这三个字时,心里不由地一颤,他来过这里做过宣传?难道是那一次……怪不得声音那么熟悉,原来我早就与他擦肩而过了……只可惜,相遇却不相知。

消失了多年后的他,成了一名作家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记忆里,我未曾阅读过他的作品,而现在就算想阅读恐怕也找不到他的书了。我看着那位与读者谈笑风生的男店员,突然有一种想冲过去问他可否订购靳莫茴的书的念头,但我忍住了,我没有勇气去品读他的书。六七年前我迷失在他的现实世界里,现在,我不想迷失在他笔下文字虚构的世界里。

傍晚时分,我走出了中心书城,在霓虹灯的指引下我坐上了回宿舍的公共汽车。由于是周日,车上的乘客互相拥挤,彼此厌恶。我站在前胸贴后背的人群里,刚从书城离开的我,心情平静如水。车窗外的天际边夜幕已经降临,这个时候,我知道袁帅和唐子仙的婚礼已经结束了,我对他的爱恋是该划上记号了。在车子的颠簸行程中我突然想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人或物是完全可以抱以欣赏的态度去对待的,而不一定是占有。我可以站在某个角落里静静的欣赏着自己曾经爱慕过的人,现在的袁帅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了,唯一不变的是我会一如既往地以欣赏的态度去面对他。

几十分钟后我回到了宿舍,刚进门,只见陈光芳和费言言坐在客厅里的那张八仙桌旁边正在手机上翻看着什么,陈光芳一边吃着麻辣烫一边嘟囔着。我想起了她们俩今天相约去参观唐子仙婚礼的事情,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俩当了一回不速之客,唐子仙的婚礼一定让你们开了眼界吧?”

陈光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兴奋的回答道:“当然了,这都不是重,重是我还结识了不少帅哥呢!”

费言言呶了呶嘴巴后瞟了陈光芳一眼,有些不悦的向我抱怨道:“她只顾着和那些有钱的公子哥聊天,认识了不少的达官显贵,根本就不理睬我,害我无聊的只能一个人在人群里游荡。现在我才明白,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陈光芳理直气壮道:“要不然你以为呢?你无功而返,我满载而归。天生丽质的我只要往那种地方一站,定是事半功倍,而我想要的结果自然会水到渠成。”

“你不考虑考虑徐丰的感受?”我拿了一张凳子坐到了费言言的身旁后对陈光芳道。见费言言一直在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手机里的东西,我也好奇的探着脑袋瞥了一眼,只见里面的全是婚礼现场的照片。

陈光芳用睥睨之眼扫视了我一下,然后就捋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心虚的道:“他总不能限制我交朋友的自由吧!虽然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我也需要个人空间的。”

费言言与我对视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一声。

“这位是?”我盯着费言言手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问道,照片上拍的是一张请柬,请柬上的头像引起了我的好奇。费言言定睛一看,思索了一下后回答道:“哦,听他是张曼意的父亲张亿鑫,是赫赫有名的弓长养生殿的老板,他的公司旗下还有自己的研发机构,市面上的许多养生产品都是由他的研发机构研制出来的。我还听张亿鑫的身家高达几十个亿,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土豪啊!只可惜去参加婚礼的人是张曼意,他并未到现场,要不然我就能见到他本人了。”

“原来这就是张曼意的父亲。”我看着照片里请柬上的那个头像嘀咕道。

“一直以来我也只是听张曼意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富豪榜上这么有名的富商家的女儿,简直是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了。”提及此事,费言言仍然难以置信的接着道。

我也倒吸了一口气,心想,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张曼意的家世竟然能显赫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而她还能屈尊在这所平凡的美容学校里,如此来,她平日里在学校的表现和挥霍都已经算是收敛之举了。

“她可以买下达芬奇的画了。”我揶揄道。费言言了头道:“谁不是呢。”

“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把她这个舍友给交下来?”我戏谑道。费言言挑着眉毛斜睨着我,不紧不慢道:“这你也能猜出来?”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胸有成竹道:“和你们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在这一上,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费言言眯起了眼睛,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听在学校里就你和张曼意的关系最好,看来我应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能听出来费言言的话里有话,但我只能苦笑着感慨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啊!”然后我就起身离开了费言言的身边,从自己的床铺上拿出一本书来开始准备阅读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费言言也生活在这样花钱如流水的舍友们的世界中,久而久之,在她的心里,也有着想过风光生活的念头了。

**和贪婪就像是一颗种子,只要生了根发了芽,你就再也欲罢不能了。我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这种代价便是:在她们的世界里,我总是窘迫和寒酸的代名词。

“人一旦有了无穷无尽的追求和**,就会开始不满足于现状,只怕有些人急红了眼,忘记了最初真实的自己,他们开始变得偏激,幻想着一夜之间,人生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在什么啊?”费言言打断了我的朗读,我合上了书本后对她道:“没什么,里面的一段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情不自禁的就读出了声音。”

费言言并非痴傻之人,又怎会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她自然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是在委婉地提醒着她——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她突然对我微笑着道:“道理我还是懂的。宿舍里的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没有人会过多的注意或关心别人的生活。在这个宿舍里,恐怕除了你瑶玲有一副热心肠愿意乐于助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冷漠且无情的。不管怎么,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提醒。”

自从张银两离开宿舍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过谁能这般真诚的与我话了。张银两的出身与我最相似,可自从她结婚后,在这个宿舍里我就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替补她并且与我一样出身平庸的人了,在身份落差悬殊的舍友们面前,我失去了攀比、盛气凌人和趾高气扬的资格。费言言的话让我的心头荡起一阵涟漪,此刻,我除了还以她一个微笑外,其他都是苍白无力的。

在如此浮躁的世界里,物欲能轻而易举地蒙蔽和俘虏一个人的心智,曾经走了一个张银两,紧接着会是陈光芳,我真心的希望费言言不会成为第二个陈光芳。

而对于费言言刚才的话,我还是不厌其烦的解释了一番:“我从不想多管闲事,所以我只能到为止。我们的世界观与价值观都发生了偏颇,这是不可否认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费言言不置可否地道:“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活在同一个轨道里。你要做好的就是管好你自己,去实现你的目标。我知道你的目标很远大,只是你从来没有对我们起过。”

我的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欣慰,没想到在这个宿舍里竟然还有人能懂我,我决定不再和她继续辩论下去了,她的话已经让我明白,她并不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人,而我不也会成为任何人前进的绊脚石。因为在舍友们的眼里,我一直是被忽视的对象。

我从包里拿出了两个馒头来,这是我在回宿舍的路上顺道买的,它们已经没有了温度,我啃着有些难于下咽的馒头,食之无味,脑海里响起费言言刚才与我过的话,我意犹未尽的思索起来。

陈光芳吃完了她的麻辣烫后就又开始了未雨绸缪的计划了,她一样有着自己的理想,只是她实现理想的方式和别人的有所不同罢了,她曾经过一句蕴含哲理的话:如果不能在沉默中暴发,那就注定要在沉默中灭亡。

这是一座冰冷且残酷的城市,我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我不是救世主,无法承担救苦救难救别人于水火之中的重任,当然,那也不是我的绝对使命,有时候,我甚至连自己都未必救得了。在这个现世里,我除了厚颜无耻的安慰自己和坚强的活着之外,又还能改变什么呢?

“每个人身上都有亦正亦邪的两个自己,当刚正不阿的一面压过邪恶凶残的另一面时,主宰你的就是一个天使;反之,则是一个恶魔。”这时我又情不自禁地念起了书中的一段话来,陈光芳突然扑哧一笑道:“瑶玲,你在看什么书啊?我劝你还是多看看《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吧!这些才适合你。”

“你还知道《女四书》?”我讶然道。心想,一个连中国的四大名著都没有阅读过的人,竟然能对《女四书》脱口而出。

她不屑道:“我并不是一无是处之人,并不是单纯的花瓶,虽然称不上博学多才,学富五车,可我祖上也算是书香门第,虽然到了现在,家族败落,无一文人墨客,但优良的基因还在呀。”

费言言打趣道:“看来徐公子败在你的石榴裙下是理所应当的了。真没想到啊,藏龙卧虎,在这个宿舍里住着的都是一群人不可貌相深不可测之人,真是应该重新认识你们。”

陈光芳得意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今天她的收获似乎不,看她自鸣得意的模样费言言就想到了今天在婚礼现场被陈光芳抛弃而置之不理的事情。费言言心中多有不悦,她觉得陈光芳是利用了她,把她当成了进入婚礼现场的打气筒和挡箭牌,费言言长呼了一口气后就闷闷不乐地躺到了床上,拿出自己的毛线鞋又开始织了起来。我继续看着手中的那本书,客厅里霎那间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人和人之间总是隔着一道又一道的屏障,鸿沟。处处要心提防,戒心满满,都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这样,许多人宁愿作茧自缚,画地为牢,也不愿意在怅然若失之时打开心门,一吐为快。心中不设防的人也许只有在万里之外的家乡,那里的人们,永远都是那么的淳朴和谐,每天都快乐无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不用因为害怕受伤而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戴上各种各样的面具或盔甲,又或者是给心蒙上一层又一层的保护罩。

“唉……”费言言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着,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意的状态,“我们都还年轻,却总是像一群老太婆那般的沧桑。”她嘀咕道,“这样的生命绽放的实在不漂亮,现实已经让我们蜕变,它挫掉了我们脸上的稚气,一改清纯如水的面貌。无奈,我想呐喊,想咆哮!”

“你发什么疯啊?”陈光芳不以为意道。

费言言没有解释,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线鞋,趴在床上沉默起来。

我若有所思的想着费言言的话,对物质的狂热追求者,她们只是千千万万之中的其一。许多人都在趋之若鹜,无可非议,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只希望我的方向标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以至于我还是我,一个还能分辨方向、是非的我。

正如费言言所言,我又何尝不想呐喊与咆哮,她刚才内心的挣扎我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我的哀叹又何时能肆无忌惮的发泄?当夜深人静时,我的内心就会有一带无尽的荒凉,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此刻的我能明白费言言所,我的心平静而沉寂,如同一潭碧蓝的湖水,残存在山林深坳间,但是我知道,只要风轻轻的一吹,它就会泛起圈圈涟漪,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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