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爱不如相忘
高级美容班的课程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每当理论课结束，余老师总能不厌其烦的在讲台上吩咐道：“刚升班的那些同学放学后跟我去配精油，别想着当漏网之鱼，如果不愿意购买，那高级美容课程的内容也不用来学了！”
没有按照惯例在学校购买精油的我要如何躲过余老师和陶老师合围的“大追捕”呢？这成了我眼下最担心和害怕的问题。
我才刚刚在高级美容班上了两天的课，就被余老师不讲情面的阵势给吓得不轻，她这是在给新升级的学员一个下马威吗？难道我要主动承认“错误”，再乖乖听话吗？
没想到余老师的作风会如此令人出乎意料，她不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女人，这两天我已经领教过了她的厉害。她频频对我们撂下狠话，目的就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同时还能对学员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学员们“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面对木已成舟的事实，我只有绞尽脑汁去想办法躲过这一劫了。余老师并不像中级美容班的李老师，她不是一个可以靠好话、软话就能够忽悠和打发之人，这一套方法对她不仅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还会适得其反。
余老师话不仅不会拐弯抹角，还从来不顾及学员们的自尊心，为此，已经有一些即将毕业的学员们对她怀恨在心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她的教学能力强，是学校公认的集智慧和美貌于一身的美容教师，想来也是因为如此，否则她何来如此嚣张之气焰呢？或许正是这样的人，其性格往往比常人要古怪，她的脾气也别人要暴躁得多。
下午的实操课是练习身体部位的推油手法，对于刚迈入高级美容班门槛不久的我来，连展油都还未学会，就更别练习身体推油和拨人体经络了。高级美容师的课程我显然跟不上其进度，在实操间里，我也只能木讷的站在一旁，细细的看着其他同学练习了。
陶老师是高级美容班名副其实的实操老师，可是当碰到余老师这个争强好胜的女人时，陶老师偶尔也只能站在一旁当路人甲乙丙丁了。余老师不辞辛苦的和陶老师坚守在实操间里，一起指导着学员们的推油手法。尽管余老师容易越俎代庖，但陶老师是一位心胸广阔的女人，她不会计较于余老师的插足，她总是能坦然接受并面带微笑的对待任何人。
我站在实操间的角落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只是看着身边的同学们在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的开展着推油前该做的步骤，她们在推车上摆放好了精油和护肤用的各种必需品。没有搭档的我只能孤伶伶地站在一边，没有人愿意和一个连展油都不会的新升班的学员做搭档。我失落的叹了一声，在角落里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双手无聊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看来这节实操课我只有观看的份了。
不远处的余老师只是用眼神犀利的扫了我这边一眼，她似乎就明白了我没有找到搭档的事实，她提高嗓音目视着大家道：“新升班的学员如果没有找到搭档就先看看其他学员是如何按摩推油的，等会儿看哪一组的学员手法练习达标的，新升班的学员就去跟她们学习学习。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戴着口罩，纷纷头表示一切准备就绪。陶老师把音乐打开，同时在大屏幕上播放着身体推油手法的教学光盘。高级美容班的实操间里有初级和中级所不具备的多媒体教学设备。
余老师把窗帘拉上后，投影机把推油手法的视频投射到幕布上时才清晰可见，她解释道：“放这片子是为了方便你们跟上按摩手法的节奏和随时提醒你们别忘记了推油手法的步骤。”
伴随着柔和的轻音乐和有声视频教学，同学们都一一开始在手上把精油展开，按课堂上所学和陶老师的现场示范，开始练习了起来。大约过了十分钟，陶老师的现场示范便结束了。这时，张曼意才急匆匆的从实操间的门口跑了进来，陶老师抬头一看，露出慈祥的笑容对她道：“迟到了迟到了！你又去哪里了？赶紧准备练习。正好，那位新升班的学员……是叫瑶玲吧？你就和她搭一组练习。”陶老师完后就离开了实操间，兴许是出去方便了。
余老师已经不屑再对张曼意批评一番了，她只是熟视无睹的继续观察着学员们的练习。
张曼意扫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对我笑了笑，然后就示意我跟她到另一边的空床位上开始练习。我不慌不忙的走到美容床边，她只是用眼神示意着我，要我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我只要跟她搭档在一起，就永远是丫头的命。她坐在美容师专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盯着我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我刚把美容床铺好，她就马上起身躺了上去，生怕我抢在她的前头。
我无奈的道：“张大姐，我还不会展油呢！”
她咧嘴笑道：“照着视频上的学！”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我原想着她先帮我推油，这样我也好通过体验来让自己更快的跟上其他同学的步伐而不至于远远的落在后面，现在倒好，我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正当我准备给她推油的时候，余老师不知在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身旁，她严历的对躺在美容床上等着享受的张曼意道：“张曼意，你起来给瑶玲推油，她刚升班，连手法都还不会你还想让她先给你推油？”
张曼意撇了撇嘴，极不情愿的从美容床上爬了起来，她瞟了一眼余老师，不怒自威的余老师让她顿时放弃了狡辩的念头，她只好一脸不悦的与我换了位置。
余老师刚转身准备走开就又回过头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打量着我问道：“你是前两天升班的，我还没有给你配过精油吧？”
这时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面对余老师的疑问，我开始心慌起来，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吐出一句话来。张曼意见我神色慌张，她灵机一动，马上从我的装用品用具的袋子里取出了那几瓶精油来，摆放到推车上后不慌不忙的对余老师道：“这是瑶玲的精油，陶老师帮她选的。”
我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盯着张曼意，这不是在睁眼瞎话吗？这几瓶精油明明是……看着张曼意面不改色的模样，我只能感慨自愧不如了。
余老师瞥了一眼推车上的那几瓶精油，微微了头，似乎相信了张曼意所的话，随即，她又拿起精油瓶细细的查看起来。这时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心想，她该不会看出什么猫腻来吧？除了装玫瑰精油的那支瓶子被我开启过，其它几瓶精油还是密封着未开盖的，张曼意过这是如假包换的精油，和学校出售的一模一样，但愿不会有意外。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张曼意的身上，想来余老师也是肉眼凡胎，她不可能嗅到我的这几瓶精油“来路不明”吧？我脑子里一阵恍惚与心悸，只希望能顺利躲过余老师的这一关。
张曼意见余老师并未起疑心，显然是相信了她所的话，于是她又趁机让余老师帮我调配那几瓶精油。目的只是为了转移余老师的注意力。
余老师之所以会查看我的那几瓶精油，我猜想她一来是想确认这些精油是否为学校售卖的精油；二来是想看看这些精油是否适合我的体质使用，这显然是想知道陶老师的水平如何。只可惜这些精油是张曼意胡乱给我挑选的，使用在我的身体上并不是最佳的搭配，我突然感到一阵愧疚，余老师定会认为陶老师的水平一般，这不是煞黑了陶老师的能力吗？
张曼意向我抛了一个眼神，甚是得意。我却提心吊胆的盯着余老师的一举一动，生怕其中横生枝节。只要我从其他人那里购买精油的事不会露馅，这事也就算顺利度过了一半。
调配精油不是能随便对付的一件事情，余老师显得一丝不苟。她严格的按照我的体质和皮肤性质进行量的调配，多则伤身，少则无效。配制好的精油一对一使用，学员们彼此间的精油自然不能再练习时相互混合使用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咬牙买了那几瓶精油的原因。
“玫瑰精油、洋甘菊精油和熏衣草精油都是高纯度的单方精油，是不能直接作用于皮肤上的，必须经过基础油的稀释。”余老师一边调配一边讲解道，她分别按照不同比例的单方精油给我调配好了复方精油，然后交给了张曼意，让她开始在我的身上进行练习。
余老师走后我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我深呼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到了美容床上，然后又偷偷地向张曼意伸出了一只大拇指，对她刚才临危不惧的表现以示佩服和感谢。
“你今天若不是与我搭档，恐怕过不了余老师的这一关吧？”张曼意戴上了口罩后得意洋洋的对我道。
我闭着眼睛回答道：“你是不是又要‘记在账上，你欠我的’？”
她扑哧一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心记我最近的口头禅。”
“我算是因祸得福了。”我话里有话道。
她狠狠的拍打了一下我的肩膀不满道：“你把我看成是祸首了？”
我“哎呀”了一声，摸着被她用力拍打了的肩膀哭丧道：“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她在我身上练习的时候简直把我的身体当儿戏，不仅不遵照视频上的教学，还加快了速度在我的身上胡作非为着，一意孤行的对穴位随便乱按一通，丝毫不讲究按摩应该遵守的原则。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是想让我的奇筋八脉紊乱啊？”
她气息微喘道：“当然不是了，我在给你开穴推油啊，你没有感觉到血脉偾张吗？”
我忍痛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吧？”
她不以为然道：“能享受我的手法的人你还是少数当中的一个呢！知足吧！”
“照你这么我还应该觉得荣幸了。”
“那是自然！”完她又来了一个手法的过度——大安抚。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除了安抚过度，还是安抚过度，开穴自然也是得乱七八糟，毫无顺序可言。她多次把我的脊柱按得生疼，我都只能咬牙强忍着。对于她那令人不敢恭维的按摩和推油技术，我只能默然承受了。
“美容师的身体要向前倾，屁股翘起来，用身体的力量去帮助你的双手推油，这样可以减轻你的双手因用力过度而产生的疲劳，同时又有适当的力度传达到顾客的身上，能让顾客感觉到推油给自己的身体带来的微妙变化。你，你，张曼意，你呢！”余老师的语气铿锵有力，可在我听来她的话语却显得生硬，兴许是我还没有适应高级美容班的节奏。她一边一边将手指着张曼意，许多同学瞬间都把目光投到了张曼意的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余老师走到我们旁边，毫不客气的对张曼意指责道：“你是在跳舞吗？双手软弱无力，手法花哨，姿势也不对。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把屁股翘起来，身体向前倾，为什么总是像刺猬一样拱起后背来呢？那样你的双手是使不出力气来的，不仅自己受累，对顾客来更像是隔靴搔痒！”余老师对张曼意一通批评指责后又继续督促着其他学员的练习，她好像一也不觉得这是在辱骂学员。
张曼意的胸脯起伏不定着，我知道她要发火了，于是马上对她道：“镇定，镇定！你还没有考取高级美容师职业资格证呢，不忍则乱大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你将来要开设的美容院，千万别跟余老师过不去。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理智！”
听了我的一番劝告后，她憋着一股气一屁股坐到了美容师专用椅子上，把手伸到推车上的盆里，一边洗手一边喘着粗气低声骂道：“**！我爸妈都没这样羞辱过我呢！没想到今天又被这婆娘给教训了一顿。她算老几呀？改天我要是让她丢了饭碗她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又？”我忍不住挖苦她道：“看来你被她教训的次数不少啊！”
她使劲的搓着双手，把脏水故意溅到了我的脸上，我只好收起幸灾乐祸的笑容，继续劝告着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作为一位美容教师，尤其是像她这样好强的女人，自然是希望学员能把她所教的一切都学通、学精、学到位了。你要不是没用心学习她也不至于对你那些话，她不像陶老师，脾气好，但她这么做是为你好，你应该理解她的良苦用心。至于你那被她践踏了的自尊心，完全可以到陶老师那找回来嘛！”
听完我的话后，她不再激动了，看样子她的气已经消了，或许是由于被余老师教训的次数太多，她慢慢的有了“抗体”，有了免疫力，所以刚才才没有因为余老师的话而火冒三丈，大打出手。看来余老师对付富二代还是另有一套的。张曼意嚣张的气焰也明显收敛了许多。我又忍不住感叹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你什么意思？”张曼意质问着我。
“没什么意思，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我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那婆娘一般见识罢了。”
“是是是，你张大姐什么时候都是海纳百川的人物，行了吧？”我敷衍道。
高级美容班的两位老师分别唱着红白脸，陶老师对学员们的指导一直是采取温柔式的方式，余老师则相反，雷厉风行的她总是喜欢事不过三，若同样的错误学员们会犯上三次，她一定会不留任何情面地把学员们骂得狗血淋头。在余老师面前，所有人的自尊心都会变得一文不值。
听闻，以前有一部分对余老师有着不满情绪的学员总是寻找着机会要对付余老师，终于有一天，满腹牢骚的她们把余老师投诉到了学校的最高领导那里，但经过一翻波折之后，余老师总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在学校中的地位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从那以后，所有人都放弃了对付她的想法，只能乖乖的听话上课，尤其是在她的理论课堂上，没有人敢随便话或搞动作。如今我看到张曼意的处境，便相信了传言是真。余老师会让许多学员心生畏惧，连不可一世的张曼意都惧怕她三分，当着余老师的面，张曼意也只能乖巧顺从。
该是我在张曼意的身体上练习推油的时候了，这时我想到了一件令人茫然的事情，便从美容床上爬了起来，我看着推车上的那几瓶精油后对张曼意道：“余老师那一关是过了，可陶老师那一关……”
张曼意把我从美容床上拉开，自己躺到了美容床上，胸有成竹道：“怎么样在余老师面前的就怎么样在陶老师面前。”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了，我忍不住笑道：“还是你狡猾呀！我是望尘莫及。”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她睥睨着我道。
“夸，夸！”我马上回答道，“在余老师面前精油是陶老师配的，在陶老师面前就精油是余老师配的，这恐怕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了。幸好她们俩之间不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要不然，这办法恐怕要露馅呢！现在只要过了陶老师那一关，我就万事大吉了。但愿陶老师不会再向我提起配精油之事，那样我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听着我自言自语的话，张曼意摇头叹气道：“我终于明白了‘敦厚’‘老实’这些词为什么要用在你们这种人身上了。
“你又要瞧不起农村人了？我可是从未撒过谎的人，哪像你呀，张口就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