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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爱不如相忘

中级班里的大妈级学员明显少了许多,我不知道是否因为大妈们总是在初级班滞留或者其它客观因素影响的缘故,毕竟她们都是有家庭或者有事业之人,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到美容的学习中去。中级班里的人数自然而然的就比初级班的人数要少,偶尔请假的学员像是事先约定好了,在同一天里,同一时期里,都未到校上课,这让本就人员稀疏的中级班教室里更显得“清爽”。面对一眼望去寥寥无几的中级班学员,李老师总是能熟视无睹,坦然面对。

中级班里的班长是一位青春活力的女青年,姓韦,名旭,她留有齐肩短发,做了时下流行的大波浪卷发型;她的五官不算精致,组合在一块也就是一张大众脸;她的身材虽然不算高挑,但是前凸后撅,尤其是那丰腴的有些过分的乳.房,为此,班上的同学经常开她的玩笑:只要韦班长一出现,保证会有撞电线杆的男人;韦班长穿高跟鞋的时候一定会因为无法保持前后平衡而倾倒……她总是能在玩笑里自诩,她认为作为一个女人,最引以为豪的地方便是她那无人能敌的傲人双峰。每当这时,总是少不了还处于发育期的平胸的张曼意的一番讽刺:“我看是胸大脑残吧!脂肪和智商是成反比的!”

韦班长是一个看起来很大度的人,心宽体胖的她从来没把一个未成年人的过激话语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的周围,总是有一群羡慕她有着前凸后撅身材的拥护者,为此,她还能收获不少的感叹与褒扬之声,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对张曼意那些刺耳难堪的话而耿耿于怀。

按我家乡的法,韦旭已经是一个大龄女青年,8岁的年龄了但她还未谈过对象,除了一些拥护她有着前凸后撅身材的学员外自然存在一些整天无所事事,以嚼别人舌根为趣的女人,她们常常在私底下三道四,议论纷纷,怀疑大龄的韦班长是否在人品、人格、身体方面存在问题,甚至还扯出了性冷淡的话题,按张曼意的话来便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一聊起来就得劲。

在初级班的时候大妈们都不曾如此无底线的疯狂,可在中级班里陋习风气却是如此的严重,对于乌烟瘴气的中级美容班我只能无奈地感慨一声。

中级班的课外活动明显比在初级班时要多得多,她们总能打着“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的口号,隔三差五就组织学员们进行户外活动:爬山、郊游、参观博物馆、当义工,她们在其中得到的最大快乐恐怕只是吃喝玩乐了。

这个周六,韦班长兴致勃勃地组织了学员们去养老院当一次义工的活动,我不想成为例外,更不想被孤立,于是我不假思索的参加了此次活动。

天空灰蒙蒙的笼罩着这座城市,一大早,所有参加活动的学员都到了学校楼下集合,韦班长正井然有序地给队伍里的人安排着详细的活动计划,二十分钟后,我便跟着这支队伍出发了。

“我们的目标是养老院,大家向右转,齐步走!”在韦班长的号令下,队伍开始行动了起来,走在最前头的就是起先锋作用的韦班长,她举着连夜在印刷坊里赶制好的一面大红旗,正昂首挺胸的带头向前进。那面飘荡在空中的鲜红旗帜上印着两行显眼的字:仙花山市美容美发培训学校中级美容班义工队。我不禁的笑了起来,这是去当义工的阵势吗?倒像是在替学校打广告,而我们都是免费做宣传的人。跟在班长身后的那些“义工”们,除我之外,她们打扮得妖艳,穿着时髦,脚踩“恨天高”,这俨然不像是当义工的人。

当这支像蜈蚣一样扭曲的队伍走在大街上时,引来了许多路人的目光,那些人的目光里充斥着不纯洁的东西,甚至有些邪恶,而这些“义工”却为自己吸引了别人的目光而感到自豪。有些人开始对着韦班长举着的那面旗帜指指起来,我抬头看着旗帜上印着的那两行金灿灿的字,它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出卖了我们,此刻,我并不以自己是仙花山市美容美发培训学校的学员而感到自豪,反之,我希望人们都不知道我们的来处。

我终于忍不住快步向前,走到队伍的第一个人身边,声的对她道:“韦班长,我看我们还是不要举旗了吧,太张扬了,显得招摇过市了。”

韦班长却目光平视着远方,直挺挺地跨着步子继续向前,对于我的建议她纳闷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不觉得你身后跟着的像是一支……一支……”我支支吾吾着实在是不出口,韦班长瞥了我一眼道:“有什么话你直。”我只好把不太文明的话了出来,“像是一支‘卖肉’的队伍!”

韦班长面无表情的思考了几秒,我以为她是不在乎我所的话,可是几秒钟后她马上就把举着的旗帜卷绕在旗杆上,然后往肩上一扛,扭头对我道:“这样可以吧?也许你得对,我们有些丢人现眼了。看来你的直觉是对的,怪不得我总觉得旁人投来的目光特别怪异和猥琐,不定他们当时心里正猜疑着我们是从哪个窑子里跑出来的风骚女人呢!还好没人向我们砸臭鸡蛋!”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道:“想不到韦班长如此幽默。”

“呵呵,过奖过奖。”韦班长谦虚客套的回道,然后她就大声号召着后面跟着的队伍,“大家一定要保持队形,有组织有秩序的向养老院前进!”

我往回走,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回走的过程里我清楚的瞧着这些年青气盛的女人们,如果她们能稍微把过于张扬的个性给收敛一些的话,或许她们都会是受人尊敬且魅力无穷的女性。

走了三十几分钟后,我们就来到了养老院的大门口,韦班长事先已经联系好了院长,所以我们并未在门口滞留,很快就随着院长进了养老院里。院长是一位年过五十的妇女,她的短发让人觉得干净利落,笔直的腰身板让她看起来很硬朗很有精神。韦班长只是简单的和院长打了声招呼,她们之间的交谈没有超过五句话。

一踏进这所院子里,我就闻到一股清新芬芳的梅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我寻味而视,只见院子里的四个角落都栽种着梅花树,这个季节按理还不是梅花开放的时节,可为何在此会看到如此独特耀眼的一抹风景呢?我心中疑惑,但院长的沉默寡言让我打消了开口问她的念头,于是我只好猜想着也许是这些梅花树品种特别的结果。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同学们开始低声细语起来,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一阵悠扬清爽的风拂过我的脸颊,亲吻着姑娘们的发梢,我看到了微风中轻轻摇曳的梅花枝,它们像是在欢迎着我们的到来,这一幕显得格外灵动,惬意。

同学们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纷纷跑到梅花树下拍照留念,我看着院子中央立着的一块不规则的天然巨石,只见上面用楷体雕刻着一首王安石的诗《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我被这里的一切给深深的吸引,这里并不像是养老院,倒像是闲赋之人的悠然自得之地。

已经彻底乱了套的同学们搅乱了这里的宁静,她们嬉闹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院子里,院长的眉心微蹙,此刻最着急上火的人莫过于韦班长了,她站在砌于梅花树下的石阶上,压着声音对众人道:“亲爱的,你们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这里不是闹市区,请不要尖叫,这里需要的是安静,安静!你们不要再拍照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在韦班长的提醒下,她们似乎才意识到这里是养老院,幸亏,她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我们跟着院长继续向前走着,这时院长才开口,她一一给我们介绍了养老院需要打扫的地方,一番叮嘱和吩咐过后,我们就大刀阔斧的在养老院里开始干了起来,给老人们的住处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养老院里,除了栽有梅花树的院子外,其他房间总是飘荡着一种老人的气息,虽然冲鼻,但是安宁。

只是一次大扫除活动,竟然把这些养尊处优的女人们给撂倒了。当风风火火的把卫生搞完后,她们便唉声叹气的着以后再也不想当义工了,韦班长却语重心长的对她们教诲起来,她好像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班长。她时刻提醒着自己该履行班长的职责。

就在大家都累得倒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老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向我们缓缓的走了过来,这时大家都惊诧不已,看着步履蹒跚的老人,我马上就上前去扶着他们,韦班长也带起了头,剩下的同学三三两两的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过去扶老人了。我们把老人们都扶到了椅子上坐着,韦班长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不料他们纷纷向我们道谢,虽然话得断断续续,口齿不清,但是我们都已心领神会了。

养老院的老人们大部分膝下无子,我不知道在这里他们是否还会觉得孤单,虽然有如此多的同伴。他们断断续续的言语却有着一种神奇的正能量,能让这些爱叽叽喳喳的女人们都安静下来。老人们饶有兴致地给我们讲着他们以前的生活和以前难以忘怀的故事,他们当中有些人还是曾经的老红军,抗日英雄……着着,其中一位老军人就再也讲述不下他的故事了,他那双深邃凹陷的眼眸里闪着泪光,浑浊的双眸是生活和历史造就的沧桑,也是他灵魂沉睡的结晶,即使我始终没有听清楚他讲述的故事的经过,但是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知道了结果和他此刻的心情。

看着那位老军人,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义工工作结束后,我们必须离开养老院了,沉默寡言的院长也向我们道了谢,韦班长自然是客气谦恭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当我们告别老人们后一起从养老院出来时,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她们像是充了电一样,活力四射,完全忘记了刚才劳作时的疲惫和听老人们讲故事时的沉思,她们争相嚷嚷着要一起再去“活动”一番,以犒劳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我却安静的站在一旁,不知为何,我的心情依然有些复杂。

我忍不住回眸这所庭院,那座巨石上的诗还有墙角里的梅花,它们仿佛都在微笑着向我们挥手告别,我已恍然大悟,《梅花》一诗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因为里面住着许多曾经铁骨铮铮的老军人……这里就像是别样的世外桃源,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一个安宁得随时会被人们遗忘的地方。

“瑶玲,发什么呆呢?快跟上!”韦班长在公交站台向我招手喊道,这时我才回过神来,我应了一声便匆匆的向公交站台跑过去。

上了公交车后,同学们都唱起了歌来,不管车上是否还有其他乘客,她们开心的情难自抑,看来这一次的活动韦班长是首要功臣,若不是她,估计这群女人今天不会如此开心。此时此刻,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便想到了张曼意,倘若她也参加了这次活动,心灵会不会有所收获呢?看似不谙世事的她,估计在面对那些饱经风霜的老人的时候,她的心海也不会泛起多少涟漪吧!

“韦班长,我们一起去桑拿吧!”

“好好好,我举双手赞成,正好解解乏。”

“要不然去泡温泉好了。”

“温泉?亏你想得出来,你不知道那是锅炉加热的吗?哦,莫非你是想去洗鸳鸯浴?”

“……”

“哈哈哈哈……”

众人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她们将要犒劳自己的“活动”,她们肆无忌惮的欢笑着,连开公车的司机也忍不住笑了。韦班长对大伙道:“你们不饿吗?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吃一顿饭,填饱肚子,至于桑拿啊温泉啊,都再吧!”

大伙一听,异口同声道:“当然饿了,当然吃了!”

欢声笑语回荡在公交车里,我突然有了一种错觉,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她们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至少,她们可以放开胸襟的笑,这样的画面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过了,尤其是来了这所美容学校之后。

在初级班里经历过的记忆总是让我挥之不去,学员们的怪异和另类让我无所适从,那时候我甚至会怀疑她们是被集体辐射过的人群。

眼前这一派和谐生机的景象,如果它是梦,我希望这个梦可以做久一些,让我也能徜徉于这样的欢乐时空里,哪怕多停留一会儿。

不巧,我们遇上了下班高峰期,此刻,公交车堵在马路上,久久不能动弹。我依靠着车窗,看着车窗外的匆匆人流,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是袁帅吗?虽然已经是傍晚,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他还是那么的特别,在人群里如此出众,以至于我一眼就能发现他,他怎么只身一人呢?唐子仙不应该是时刻都出现于他左右的吗?那是……张曼意!

我马上坐直了身子拉长了脖子,袁帅身后不远处出现了张曼意的身影,她似乎正在追袁帅,不,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定是在跟踪袁帅。我马上判断出了这些信息,这时,公交车已经缓缓发动,我扭着身子,眼看着袁帅和张曼意从我的视线里渐渐的后移,直到看不见他们。

我回正了身子,张曼意这段时间都在干这事吗?我心里嘀咕着。

“瑶玲,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韦班长竟然发现了我的异常,我马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没事,可能是晕车吧!”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站了。”韦班长关心的道,我又是对她挤了一个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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