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
“那样的人，你居然替他求情。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呢。”方远航明显口气不善。
我轻叹了口气，声音微弱：“大方。他若有不测，他家里的那个孩子，便没有了父亲。”
“你就知道他有孩子？一般人求饶的时候都是这般说辞，亏得你还信。”
“宁可信其有啊。”我仰头看天，有几朵白云悠悠飘过，“你不知道，没有父亲的孩子会有多辛苦。”
方远航有点迟疑：“初见，难道你？”
“没有父亲的孩子，本来比别人就少那么一层保护，却要拼了命要比有父亲的孩子更强。因为他们总是想证明，没有父亲的孩子会很软弱这句话是错误的。”
“可是，就算变得再强，在心底终究还是会有那样一道暗伤。以后年年岁岁，就算花开得再好，也总觉得遗憾。”
“所以，我从不断人的生路……我害怕他们的家里有未长大的孩子。”
方远航有点无措，结结巴巴想要安慰：“初见，你……我……”终究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看着他，这个人，是我在这边接触最多的一个，还送给我一盒很美味的点心。轻轻踢他一脚：“喂，不要做出这么恶心人的表情。我想吃上次的那个桂花糕。”
方远航讷讷应了一句，在前面带路，走到凤凰楼一看才发现来的不是时候……凤凰楼的百年楼庆。所有的糕点都比平日便宜一半，所以楼前人山人海。
人群之中我还看到几个身穿捕快制服的人……难怪在大街上斗殴都没有人管，原来都来抢糕点了。我心中暗暗盘算：若是我冲进去，则毫发无伤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重伤的可能性为七成，轻伤的可能性为两成，直接挂掉的可能性为一成。
如果是方远航的话，上述推论则要反过来。冲他招招手，将银两奉上，双手合掌：“大方，冲吧。”
方远航接了银两，也不多说。一转手就英勇无比地杀进了人群。我在人群的外围，看着逆光的视线中仍然完整如一的晴空，又一次感叹，武功当真是很有用啊。
不多时大方便杀出重围，连头发都没乱。我有些怀疑他是否用了美男计。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的女子都还在抢，他这么快就出来了。
“大方，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啊？怎么这么快？”
“也没有什么。就是我把你给的大银子捏碎，然后洒了出去。”
“什么？大方！那可是我的钱！”我心疼万分。
“但是要速战速决，这是最好的办法。”
“大方。”我颇有些无力，“你可知道，勤俭节约方是守财之道。你这样，会被雷劈的。”
“不会的，像我这么好的人。雷公怎么舍得劈我呢？”
“真是敢说啊，大方。”结果，比平时还要便宜的桂花糕，花去我更多的银子。我决定克扣大方的酒钱。
“大方，你这个月的酒钱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你刚刚把要用来买酒的钱都洒了出去。”
“初见，你这样小心被雷劈。还有，小心我起你的飞脚。”
我呆住这方远航学东西还真是快啊。我决定暂时性耳聋，让他拎着两盒桂花糕，慢悠悠回言府。转回房间之前，把其中一盒给了他。
方远航一脸不解。我白他一眼：“好东西当然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了。”
“好朋友么？”方远航一笑。这一笑倒是阴霾尽去，如春风拂面般清爽，“我还以为只是个保镖呢。”
我叹口气：“大方。我知道你很聪明，也不用这么时时卖弄吧。”看他贼贼一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能收圆儿做徒弟么？”
方远航楞了一下，果断地拒绝：“不能！”
我挑起眉毛。方远航道：“带徒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能保证我是个好师傅。”
我悠悠笑道：“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你做什么揽责任揽得那样快？再者，她不爱针织，不爱琴棋，单单看上你那把剑。总得给她个机会吧。”
方远航道：“那我要先确定圆儿有没有练武的天分。若是没有，这差事我可不干。”
我淡淡应了，回屋去换衣服，然后整个言府地找圆儿。这丫头在我跟前是不那么伶俐，在别人那里倒是还不错。
我叫了她过来，告诉她方远航要先看看她是否有天分。圆儿一脸惊喜让我颇觉心酸。想来是从不曾得到什么承诺吧。
女孩子家的，立身处世总是顾忌多多，多学点以后出去才不至于时时担心。这孩子是我自己甘心情愿多出的牵绊，总要尽力相护。
去向管事的说了一声，便带了圆儿回了自己的院子……倒不是我给言府添乱，言府这管事的手段相较凤姐儿那是差得太远。只见得一堆人在那儿忙活，却是瞎忙一通，没有任何条理可言。所以圆儿的帮忙也就是多出一双手，却实是添了一双手的乱。
方远航在圆儿的手还有后背按了几下，得出结论……圆儿的资质不差，若够勤奋的话，成为一代高手有可能。我听了立马眉开眼笑，我看上的潜力股啊，怎么会差呢。
只是他所谓勤奋也就是早起五更，以及晚上太阳下山以后。其他时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圆儿大喜之下，纳头就拜：“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我翻个白眼，就算方远航是那感人爱情故事的主角，也不用如此激动吧？
方远航静静地向旁边挪了挪，道：“不要叫师傅。就照之前那样叫醉鬼大叔好了。”
“为什么？”圆儿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耻下问。
“因为我们那一脉，严禁在外收徒。我收下你，只能教你有些江湖上常见的武功。这样，你也愿意拜我为师么？”
“我愿意。”圆儿虔诚无比，看来对这个方远航的钦慕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