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头龙的奇幻漂流

一本跟字典一样厚的书籍正中诺顿的鼻梁。

“——你——说——什——么——”

被书角上包着的铁皮拉破皮肤，诺顿面无表情地低下被鲜血涂满的头。

“你敢再说一遍刚才的话，你就死在这里吧——”

伊凡面色狰狞地从长袍中取出一颗水晶球宣言道，很难想到这是从看重理性的法师口中蹦出的台词，从这一点上说自己的领主是个术士或许没出错。

不好，自己太着急了，应该迂回一点地劝告的——

与脸上的面无表情相反，诺顿的心灵微微苦笑，虽然早知道这个话题是领主大人的逆鳞，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如果说被征召参加军队除了得到与他人展开杀戮后怎样生还的经验以外有什么收获的话，那恐怕就是增长了自己的见闻，得到了窝在故乡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的人生视角吧。

对草原上的兽人发起的第二次战役是阿尔法历史记载里目前为止，也可能是未来参与人数最大的战争场面，相比于第一次的小打小闹或者说是试探，后来在阿尔法确立了主导地位的三大势力几乎全部参与。

神圣联合和赛特帝国从东西双方同时进攻，后来的多种族城邦更是在海岸线对兽人的骚扰中确定了各个城市的联合，正式组建起自己的国家。

如果不是本来松散甚至互相杀戮吞并的兽人部落在强大的压力与格乌的神意下成为了一个整体，兽人根本就不可能在第三次战役才败北，早就被灭族了。

阿法尔位面与那些已经被神统治了数千乃至上万年的位面不同，在这片神不过是才介入数百年的世界里，种族间的矛盾要大于信仰与善恶的矛盾，所以秩序恶的赛特帝国才能与由伟大的天堂山主导的神圣联合组成联盟，虽然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也经常发生就是了。

归属神圣联合下的王国军队的诺顿才能知道自己领主在神圣联合的尴尬地位

伊凡的先祖出生于一个侍奉赛特帝国的皇帝的小贵族之中，他们一族世代担任帝都的书记官一职。赛特帝国原本和神圣联合一样是标准的封建贵族国家。在这个由君主封臣制度主宰的国家里，皇帝只不过是最强大贵族的称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拥有那么强大的统治力，直到那位大帝登基为止——

那位统治赛特帝国已经超过一百年的皇帝在面对占据赛特帝国三分之二的势力大贵族们一开始也是处于弱势的，他为了削弱以世代相传的各类术士血脉为根基的贵族家系引入了法师这股新力量。

术士是一种依靠血液中传承的力量施展类法术的施法者，虽然有法术种类单一无法自由选择自己出生就固定的法术的缺陷，但通过血脉的繁衍就可以轻松传承的优点足以掩盖它的一切缺点。

但赛特帝国的皇帝却将本来珍贵无比，只是通过师徒关系一脉单纯的魔法知识大胆地传授给所有有天赋的人，无论那名法师的资质有多么小，出身是多么卑微，由皇帝亲自担任校长的皇家法师学院都会施加援手。

因为皇帝和大贵族间的对立，法师与术士原本就谈不上好的关系迅速恶化，原本的歧视恶化为了政治意义上的对立，双方开始积累起仇恨，最终伴随着皇帝的胜利属于术士们的灭顶之灾也降临了。

在皇帝宣布班恩教会成为赛特帝国的国教的当晚，引入了暴政之神的教会势力后，本来勉强维持平衡的冷战结束了，在法师和牧师的联合攻击下大部分贵族覆灭，少部分则流亡神圣联合。

伊凡的家族虽然世代忠于皇室，但因为术士血脉的关系在杀红了眼的法师们的逼迫下也无奈跟着流亡，但从来不跟大贵族们站在一条战线的书记官家族也不可能被接纳，最后被打发到了这个沸腾荒原上等死。

不愿接受这实质上的流放，伊凡的家族开始了一代代的反抗。

他们开始进行了各种尝试——想加入神圣联合的体系却因为术士血统过于低微被嘲讽和蔑视，想学习法术却遭受天生类法术神经的干扰无法踏入法师的领域，明明拥有足以踏入内环领域的魔法知识的术士们被赛特帝国的法师协会置于门外。无数代的努力，无数次的失败没有帮助到他们，反而使得伊凡的家族成为两个势力间共同的笑柄。

诺顿知道想说服自家领主那偏执而扭曲的灵魂不是个容易的事，但他还是要去试一试。

“领主大人，那条龙现在可以算是我们的盟友——”

“——说下去。”

可能是诺顿一直沉稳的态度感染了术士，伊凡总算是回复了些许以前的冷静。

“领主大人，沸腾荒野上的据点是有限的，不可能供养一头龙和数千兽人军队共存，他们必然会产生冲突——”

“——你就没想到他们联合起来会怎样吗，蠢货。”

看着中年施法者的态度有了些缓和，诺顿松了口气解释道：“那不可能，整个大陆上的人都知道巨龙的傲慢，而嚼骨者也不是个可以容忍自己的家旁边有头龙与自己争夺猎物的家伙——”

“——如果有个万一。他们一起攻过来呢？”

看着其实已经松口的伊凡，守备队长流着血的面孔终于出现表情，诺顿带着几丝狞笑说道：“那样的话，您靠着这座塔把他们都宰了不就行了——”

伊凡看着突然漏出狂气的老兵一愣，看着周围这座作为自己家族骄傲的塔，脸上也带着些许自傲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