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我是魔头
“公子，这是本店的菜单，你看看哪些菜合你胃口。”
灰扑扑的夹袄使得跑堂伙计本来就滚圆的身体显得臃肿，肩膀上搭着一条白汗巾，满是肥肉的胖脸油腻而透着红光，一脸的谄笑。
看来这同福客栈的掌柜并不严苛，否则这伙计也不会满脸油腻，脸颊通红了。
李衍从伙计手中接过一本册子，随意翻了翻，也不问两个丫鬟，只是照着自己的喜好点菜。
李衍点菜没有什么讲究，清蒸河鱼，红烧羊腿，酱香肘子，清一色肉食。
武者淬体搬运气血，食量较大。别看李衍身材颀长，略显消瘦，但他的饭量可不小，放开了一顿可以吃小半头牛。
所谓穷文富武不过如此。
寻常百姓接触不到武学，偶有幸运儿得了前辈遗泽也消耗不起，因为光是食物就不是普通人户可以供养的。
比如上阳县那些不入流的小帮派，帮众多是混混，连淬体境都不是。小帮派帮主之类的人物，靠着收刮城内百姓聚敛钱财，全都是淬体境，没听说哪个小帮派有聚气境武者。
李衍小有身家，李家两百年积累的财物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家里的产业有酒楼，有布庄，茶庄，赌场，在城外几十里的青山镇更是有一条矿脉。
虽然两百年下来，那些分家的长辈分走了不少家财，不过大多数的产业还在主家。
等到伙计满满当当将桌子铺满，李衍又要了一壶十年陈酿的女儿红。
小月儿眼巴巴看着桌子上的食物，嘴角晶莹的涎水不禁淌了出来。就是翠儿也偷偷咽了咽口水。
翠儿原本只是李府的一个丫鬟，哪有机会大鱼大肉挥霍？
当了李衍贴身丫鬟，她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
听说公子的贴身丫鬟是绿柳，只是这次公子回来没有看到绿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暗暗摇了摇头，翠儿也不多想，要是绿柳姐还在，她怎么可能成为公子的贴身丫鬟呢？
两女虽然嘴馋，但还算规矩，李衍没有动筷子前她们也不动。
“吃吧！”
李衍拿起筷子，吃一块肉，喝一口酒，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心思却在边上的周鹏身上。
得到了李衍的允许，两女立马动了起来。
翠儿慢腾腾夹起一块鱼肉，小心翼翼将鱼刺挑出来，然后才将鱼肉放到了李衍的碗里。
李衍扭头看去，翠儿眉毛弯弯，脸上是青涩的羞红。
迎着李衍的目光，她又替小月儿夹了一只鸡腿。
“翠儿姐姐，你不用管我。”
小月儿嘴里塞满了肉，随着她腮帮子一动一动咀嚼，声音嘟嘟啷啷让人听不大清楚。
满嘴流油的小月儿不似翠儿假装矜持，根本不在乎吃相。
边上几个捕快看着小月儿不停往嘴里塞食物，又看了看动作优雅的李衍，一个个眼神都挪不开了。
他们这群给衙门当差的捕快，一个月也就几两银子，哪怕周鹏这个捕头，月俸也才三十两银子。
微薄的收入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挥霍。
年轻的几个捕快没有成家，每个月从衙门拿了银子就往怡红院，倚翠楼等风月场所跑，去春风一度，感受姑娘们软绵绵的身子。所以几个年轻的捕快穷得叮当响。
周鹏一个月的月俸三十两，比起寻常百姓算是有钱人。可周鹏已经成了家，有妻子，有儿子，尤其是周鹏那八岁的儿子，又要读书又要习武。可以说周鹏身上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比几个年轻的捕快还要穷。
人到中年，尤其是成了家的中年男人，往往都是身不由己，别指望他们兜里有银子。
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摆着的一碟茴香豆，一盘花生米，还有一盘猪头肉，一盘猪腰子，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再看看碗里浑浊而冒着热气的黄酒，周鹏簇了簇眉。
“小二儿！”
李衍放下筷子喊了一声。
“客官，有什么吩咐？”
跑堂的伙计肩膀上搭着白汗巾，一路小跑，屁颠屁颠儿到了李衍身前，脸上的谄媚藏都藏不住。
没办法，谁让李衍消费高呢。
光是李衍今天点这一桌子都足够他们往常几天的盈利了，毕竟城里的贵人基本上是不会到同福客栈这种地方消费的。
“小二儿，照着我这边给隔壁的几位兄弟上一桌子菜，上两壶好酒，全场的消费我李衍买单。”
李衍轻笑着，指了指身前的桌子，又指了指隔壁的桌子。
“好勒，今日由这位公子爷买单，几位官爷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伙计吆喝了一声，往客栈后厨去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
“都说无功不受禄，我们兄弟又在衙门当差，这般怕是不好吧？”
几个年轻的捕快嘴上说着不好，实际脸上的肌肉都笑得纠结在了一起，像是一朵朵菊花。
就在几个年轻捕快假惺惺推辞的时候，周鹏站起身来，先是朝李衍拱手，然后开口道，“衍公子，你的好意周某心领了，可我们几个弟兄是衙门的人，这顿饭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李衍有些诧异，不想这个冷面铁捕还认识自己。
笑了笑，李衍端起酒杯，站起身朝周鹏和几个捕快道，“周捕头这么说可不妥，这么冷的天气，几位捕房的兄弟还不辞辛苦出来巡城。正是有了捕房的兄弟们，上阳县的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李某不才，谨代表上阳县的父老乡亲敬诸位一杯。李某一番好意，也希望诸位兄弟莫要推辞，全当是交个朋友了。”
说完，李衍一仰头将杯子的酒水喝了个干净。
几个年轻的捕快看着李衍温和的笑容，又看看李衍儒雅的脸庞，顿时对李衍生起了无限的好感。
刚才李衍那番话可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衍公子豪气，你这个朋友兄弟们交定了！”
“是啊，衍公子肯抬举兄弟们，兄弟们要是拒绝就太不是东西了！”
几个捕快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与李衍聊得火热。边上的周鹏皱了皱眉头，冷着一张马脸，朝李衍拱了拱手。
“我与几位兄弟颇为投缘，不如拼一桌喝个痛快？”
李衍眯着眼睛轻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得越发随和了。
“正是此理，来，兄弟们，我们把两张桌子拼起来！”
年轻的捕快们当即甩开了膀子开始行动，一个个笑岔了嘴。
周鹏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终究是咽了下去，他也不好扫了众人兴致。
看着几个捕快兴高采烈搬桌子，李衍端着酒杯轻笑。当真是男人有了钱，和谁都投缘。只要一点一点接触，他李衍还进不了黑牢？
进了黑牢，杀个把十恶不赦的犯人也不算什么问题吧？
就算周鹏他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又如何？大不了给知县老爷送点银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