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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负如来可负卿

想来,她定是想要我为她造一个有关她和长一的梦。梦里,长一不曾遇见十安,也不曾出过梼杌山,终日待在山神洞里,终日去巡山,终日被梼杌和穷奇撵着跑,终日与她为伴……

平淡如水,年年亦是,万载同人。

梦有多时空,多角度,各有层落,各有定夺。我在梦的一个时空里给轻河圆着梦,也在下一个空间里前来寻她,解我疑惑。

梦里时过境迁,转眼后千年后的光景里,是我来着梼杌山的时刻。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洞府里,她安详的坐在石凳上,优雅从容的吃着茶,见我来,她含笑起身拉过我的手,温柔和蔼,仿若母亲。

我哽咽道:“轻河姨姨,我是长安,长一的女儿。”

她好像清楚这是一个凭空捏造的梦,也深谙我此行目的。她直言道:“我的大限将至,本以为会是梦神植萝来为我造个梦,没想到,却是小长安来。如此也好,我见着你心里也是高兴。”

继而又道:“你长得一点不像长一,一点都不像……比她有灵气多了。看来,植萝那个女人将你养的极好。”

我笑说:“轻河姨姨看上去,也是很有灵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不过千岁左右,是哪座仙山的神女呢。”

她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我仔细看着她。她还是那么年轻,美丽高贵,梦婆婆亦是如此,起初我不明白,为何梦婆婆那么年轻漂亮,为何要我唤她一声婆婆,女人不都是希望别人永远管她叫姐姐吗,谁愿意被叫老。如今知道这些,我才终于明白这层关系,她是阿爹故友,当得起我唤声婆婆。

我恍神中,想象着我阿娘的模样,她若是还活着,会不会还和千年前一样。

应该是一样的,不会变,美丽亦如轻河与植萝。

我揣着疑惑,低头沉思半晌不语。

我这人执拗,如果不给我一一解开那些疑问,我是不肯轻易作罢的。虽心里急不可耐,可我这面上仍旧自若,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见我思量未在言语,七窍玲珑心的轻河讷笑道:“想问什么,你便问吧。”

我问道:“我阿爹,后来……可曾再来这梼杌山,可曾知晓,这世上有我存在?”

轻河失神,神情萧漠了一瞬,迟迟不肯应答。

我追问:“我又是如何去了双生河畔,而不是长在你身边,不在梼杌山里生活?我迷糊活了千年,竟不知自己父母是谁,也不知还有这些往事呢?”

轻河诧异的盯着我,大约是我此刻怒气冲冲的质问唬着她了,她黯然神伤,垂下头忽而又抬起。

“当时的我,早就是具行尸走肉,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又如何能将你养大。我只得千年活头,我不敢保证下一刻不会死去,即时你便没了倚靠。且那场战事后,我杀了生,犯了戒,遭到反噬灵力受损,我剩下的灵力不多,你又是九色腾鹿,想杀你夺取鹿衣的人太多了。我怕了,不敢再涉险将你留在身边,我怕我保护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长一。”

她默默陈述,我静静地聆听着,不知何时她已经眼泛泪光,伸手摸着我眉心中间的那颗朱砂痣,:“我将你送去双生河畔,哪里靠近无尽涧有司琚庇护,还有妖魔碰不得的双生树。你在哪里,会活得很好。”

我问道:“我阿爹,他,他可有再来寻我阿娘?”

我看的出来,既使过了这么久,轻河对十安,仍旧心存芥蒂。但看我急切想要得知,她微微叹了口气,触着我的那颗痣道:“他来过,带着盘古阵而来。他来得有些晚,过了半月才来的。来的时候,鬼关已经恢复了结界,他硬闯进来,伤得不轻。浑身是血的到得我面前,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长一在哪?”

她闭了闭眼睛,泪中眼角滑落。

“我装作没有听见,不管不问,他在山神洞外站了好几天,我始终没有出去见他一面。长一不让我恨他,我答应了,所以我没有找他麻烦。后来见他待的久了,我也实在是厌烦,不想闻到有关他的一丝气息。我便走去洞外,我指着这满山的绿萝青藤对他说,她在这山中,舍去精魂九窍,舍去恒古寿夭,你看到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皆是她。他听后,久久没有发出一语,瘫坐在那块青石上,一躺就是数月。隆冬那天,他终于离开,临走时带着盘古阵。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至于你,我不曾告知他,我想,他若回了双生河畔,看到你自然就明白了。”

我泪流满面,轻河为我细细抹去。她似在埋怨,也似在遗憾,她道:“那年长一问我可有心上人,当时没有回她。因为我不敢,我不敢将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泄露给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长一,我怕说了,就会失去……失去她。”

我惊诧,以手捂嘴,那句话呼之欲出。

她道:“你可能会被我吓到,不过,我憋在心里几万年了,实在不想在埋在心里腐烂,待我死也不能说。这种感情,不被世人接受,我不敢说不能说,不是怕自己被世人耻笑,诟病。我是怕她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剩下的话,不用她来告知,我也是懂得了。原来如此,轻河的心上人……是只又蠢又笨的九色鹿。

这是轻河的秘密,数万年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也将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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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初醒之时,轻河,也该离去。

我从她的梦里而来,看着躺在玉石床上的轻河,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轻河姨姨……”

她气息尚衍,只是微弱得紧。我走近她身边,她费力举起手,想要为我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我跪在她面前,将脸往她手边凑。

轻河的手,依然柔柔暖暖的,“长一要是看到……小长安,一定高兴。”

我来不及说话,她就走了,去寻长一去了。

我失神了好久,直到那颗清泪浮在空中半晌,我才打开收梦盒子,看着那颗清泪缓缓进到盒子里。十七搀扶着我,温声宽慰。

山神魂归混沌,千山哀祭,百物伤悲。

轻河死后,人形化成一条长长的蛇身,又在顷刻之间散成了千万片的飞花,从洞里陆陆续续移去洞外,我们紧随其后,看着那些飞花散落在群山里,与山融为一体,或者说,与我阿娘融为一体。

燃灼轻叹:“这也算,圆了她多年的梦。”

声音不大,我却听得格外清晰。

我伏在十七肩膀上放声大哭,把在梦里和现实里看到的一切,放肆的将眼泪的倾洒。

大约是我哭得太吓人了,十七将我紧紧的抱住,也不再安慰,只是让我尽情的哭。飞天发出呜呜的声音,不停的围着我打转,似在悲鸣。

远山尽头,晃动一袭白影,我眼睛含着的泪花,这水雾掩着,虚虚实实看不大真切。

待人影晃动几番,转过头来我才看得清楚,那人是穷奇小白,我在轻河梦里见过他。

我向他而去,到得他面前时,他本是凄凉幽哀的面上露出些许欣慰,但随即又恢复原始模样。

他道:“轻河去寻鹿痴了,也不知,我哪年也去了。”

他忽而笑了,凝着山头也不看我,轻轻倾吐着:“你的模样,倒不似你阿娘,心智也强她许多。眉心中间的朱砂痣倒是一模一样,也不知是不是九色腾鹿的特有标记。早些年,我也问过鹿痴,她答不上来,我以为就她一人有,觉得实在特别。不过今日瞧着你,那特别感也就没了。”

我微张着嘴,举止僵硬,不知如何作答。

我道:“如果当年,阿娘嫁了你,说不定就不会后来这些事儿。说不定,我现在得管你叫阿爹,您说是吧!”

我虽这样说,却不这样想。我对我的生父,既使有埋怨,可他仍旧是我阿爹。但我看小白伤悲,心里难受,本想安慰他几句,可我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只道阿娘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我这样说,说不定就能转移他的注意力,稍稍缓解他的悲伤。

他道:“年少时常听人说情,却未亲尝过。等如了愿,尝了情,却不如想象那般美好,只觉得涩嘴。”

“我也时常追忆往事,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多的迟疑犹豫,说不定我和她就会有可能,说不定,她就不会和十安遇见。如此说开,我对长一,终究是亏欠的。”

我看得开的,想得明白,因为我活在别人的旁边,细数着别人的喜悲,我只是过客。我向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些话宽慰别人,可如今,我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小白幽幽说着。

我知道他在等谁,仍明知故问他:“既然知道等不到那个人,为什么还要等?”

他笑了笑,看向前方山头道:“正是因为等不到才要等,若是等得到,我又何必等。”

我不再言语。眼前目之所及,皆是青绿之色,姹紫嫣红,延绵不绝,千山万壑。而这些都是我阿娘用命换来的,当年荒芜的梼杌山,到底是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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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的仲秋,年年月圆,岁岁都有花开。双生河畔的双生果,仍旧不见成熟。我们带着轻河的眼泪回了河畔,将哪滴眼泪给了双生树。我看着那越来越诱人的双生果,心里五味杂陈。

长安殿里冷冷清清,梦婆婆不在,只留下一封信给我。让我若是回来看见她留的书信,便按她信里的安排去做。

长安殿里,年前的桂花酿存得老熟了,这是司琚亲手酿的,让我死皮赖脸给讨了来。司琚酿酒技艺精湛,酿的酒四海闻名,寻常小仙别说喝了,就是闻一下都是十分难的。往日里我舍不得喝,当做宝贝似的供着,如今我去梼杌山这趟伤怀得很,将这壶温了温,同十七各饮了两盅,也算借酒消愁了。

只是酒入愁肠应易醉,喝下几杯,我就开始说胡话。

“十安根本不配做我阿爹,也配不上长一,他骗了我阿娘,他不配做长一的丈夫。也不配做我的阿爹!”

我发酒疯似的大吼大叫,吼得飞天一怔一愣的,朝着我嗷呜了几声,便难得温顺的待在我脚下,静静的陪着我。

十七没有劝我,也没有出言制止我的不当言行。只说等我哭够了就好了,我凝着他,泪眼朦胧。我只求,莫要复我阿娘的老路。

十七他,千万不可骗我。

“十七啊!我跟你说……我跟你说,说……”

我的酒量说来实在丢人,我本想趁着酒醉壮胆,将我想问十七的话拿来问他,可话到嘴边我又开不了口。几番犹豫推后,恍恍惚惚就倒在桌上起不来了。

恍惚中,我好像听见十七在说话,可是他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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