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负如来可负卿
老凤凰咋一眼看到我，有的没的开口就是一句:“死丫头那么久不回双生河畔，也不去无尽涧的，司琚都该想你了。”
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只求当着众位仙友的面，不要太丢脸就是。
十七在一旁端了酒盏，只做出一副看戏的模样。我要唱的这个角儿，却真正尴尬。
我煞白了一张脸，拼命对着那犹自欣喜，自以为做了件好事的乐元使眼色。
执犀实在看不下去，对着乐元嘿然一笑道：“乐爷爷，您老还是趁早回座位去吧，啊。这长安啊，如今心思可都在辛止身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司琚啊。”
我饮酒的动作一顿，真是万分尴尬。
老凤凰茫然地望着我，表情甚是凝重的回了座位，好半天才讷讷:“怪不得不回去，原来如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执犀冲我眨了眨眼，邀功似的腆着脸皮笑到:“看我帮了你多大一个忙，既对付了情敌，又推脱了一个执着爱慕者。这个人情你是欠下了，不过不用着急还，等哪天我和小龙女的事用得着你帮忙了，你可得尽心尽力啊。”
我惨然一笑，并不当真。
底下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隐隐听得几声议论。“听闻这凤凰谷的朝皇公主，和辛止有些渊源。听说两人是两小无猜，早就情投意合有意结为夫妻，本来都打算定亲了，这辛止却跑的没影，还硬是逼着家里退了婚。原来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你看都跑到这里来了。”
某一搭话者：“啧啧，原来还有此等缘故。可惜了这朝皇公主，如此美人居然也会碰到如此不幸。”
又一好事者不屑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我，说：“只是这辛止眼光不行，找了新欢却是这般长相，如何比得上高贵的朝皇公主。”
又一说：“说不定人家是真情呢，不看地位不看脸，唯独注重感情。你能怎么办，我们就是些看热闹的，他们越是有故事，咱们就越是有得聊……”
此处省略无数字。我扶额无奈，怎么神仙也好搬弄是非？若此刻东海龙王宣布宴罢，这些神仙们都要乐得手舞足蹈，再找个僻静之处酣畅淋漓大论一番。我瞪了眼肇事者乐元，他倒是喝得正欢，全然不顾我极具有杀伤力的眼神。我气馁回头对着另一肇事者，长舌妇执犀，又是一番眼神之间的刀光剑影。
宴到一半，我已毫无兴致，只是我仍旧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小龙女，我想比我更心急如麻的是执犀。打一入席开始，他就不停的四处张望，来来去去不少人，唯独少了小龙女的影子。
当此时，龟丞相直起腰，张罗一声，啪啪啪拍了三个巴掌。不用动脑筋也知道，看着架势应该是有歌舞登场了。
我勉强打起精神，果然一众舞姬已经袅袅娜娜入得殿来，手中都握了绢扇，穿得甚是凉快。歌舞这万年不变的把戏，无论什么场合都能排上用场，都有同样的前奏，同样的噱头做铺垫。大到贺寿嫁娶，小到小儿满月，人逢喜事都能用得着。经久不衰，恒古流传啊。
丝竹声声入耳，妙音回荡，也不知道是谁谱的曲填的词，那么忧伤感人:“平指拨动年华，豆蔻簪花。流转似水，几度长空，大梦初醒谁念蒹葭……”。
我听得头晕眼花，暗自忧伤。心想，大概是酒喝得有点多的缘故。
瞟了一眼身旁的十七，他亦是一脸愁容。
执犀却乍然一叹：“小龙女！！”
我顺着歌舞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正中间的小龙女。她穿了件黛绿色绣着蝶纹的长裙，头上梳了个堕马髻，戴了一对金累丝蜂蝶赶菊压鬓，淡淡地上了妆，容貌精致漂亮，虽然没了当年的灵性，但仍然亮眼惊人。我看见她，她也看到了我，冲我莞尔一笑。
执犀眼巴巴看着她，目光热切又沉寂，哀伤又欢愉。
又熬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宴罢，众人散去。
神仙们恰来拱手道别，我一个恍神，执犀便连人影都不见了。
方才执犀形色匆匆，淡薄之间隐含亲切，疏离之间又暗藏婉约，毫无疑问，一定是去找小龙女了。这个沉不住气的家伙。
我这人就爱看热闹，尤其爱看一众好友的热闹。我拉着十七跑去听墙角，既使十七不愿意也拗不过我。路尽头的东海水晶宫后花园，是执犀和小龙女。看着执犀那羞涩的表情，那吞吞吐吐欲露还羞的表情，我真是大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我拉着十七站在园门口，不胜唏嘘。
执犀这人，平日里挤兑我的时候话那么多，怎么到了小龙女跟前，就成了个儒雅公子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在路上时，千般念叨，万般忧虑的想着怎么和小龙女倾诉他的衷肠思念，如今倒好，真人就在眼前他自己却怂了。焦急如我，我在想我要不要冲上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可斟酌半日，慎重地觉得，我还是在这口子上候着吧。
十七这次却一反常态，很是上心执犀的婚事，握着拳头做恶狠狠状：“怎么那么笨，直接跟她说他想她了，不就好了吗。支支吾吾，这时候装什么脸皮薄！”倏而又抚额做悲叹状：“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真是不假。英雄嘛，都是有脾气有骨气的，做大事可以不拘小节，做小事可有三思而行。不过执犀又不是什么英雄，他这么迟疑干嘛！”
我傻了片刻，哑然道：“你等等，耐心的等等好吧。”
十七呆了一呆，尴尬的摸摸鼻子笑到：“有些着急，失态了失态了。
十七神色复杂，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凛然道：“你是觉得我们应该进去？”
他点了点头。
我哑然，怎么今天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吗？居然比我还要积极此事。
绕过拱门，不远处一顶颇精致的亭子里，小龙女着黛绿色锦衣，执犀一身红衣正好相称。
我摇了摇十七的袖子：“这两个人还真是挺配的。”
他推了我一把，笑得一脸奸诈“轮到我们出场了，执犀应该需要我们的帮忙。”我头皮麻了一麻，思忖着十七这是唱的哪出戏。
我踌躇半日，十七已疾走几步，凑到两人跟前，道：“小龙女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一偏头看着执犀，假装才看见似的打着招呼:“这不是执犀殿下吗，怎么这么巧你也在哈。真是巧了，我和长安路过，看见两个人影特别像你和小龙女，还以为看花眼了。原来还真的是你俩啊。”
我一阵哆嗦，十七的谎话说的都快赶上我了。
执犀眼睛眯了一眯，越过十七杀气腾腾地盯着我。我硬着头皮走过去，颔首算是见过礼，拉过小龙女就是好一阵寒暄。我俩抱在一起，互相倾诉思念之情，就差没哭了。小龙女噘着嘴吧，埋怨到:“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亏得我还那么想你。”
背后执犀目光凌厉。
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帮他这一会:“这执犀啊，可是在路上就念叨着你了。和我们一起赶路，马不停蹄的朝着东海赶来，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你。他对你可真是上心啊”。小龙女脸一红，颇有些害羞的看了眼执犀，转眼又嗔怪我说:“休得胡说，他哪是急着见我。分明就是，就是想见别人，拿我来当借口罢了。”
执犀欲开口解释，十七抢先一步说到:“是的是的，他就是为了早点见到其她人，才着急忙慌的赶着来。”
执犀一瞬间像遭了雷劈，想来也是心中凄苦，抓耳挠腮，比手画脚的给小龙女解释，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是想你，所以赶来见你。”
这话够直接，够真诚坦率。早点如此不就好了吗，装什么谦谦君子，看着就累。
小龙女此刻已傻。俄顷，说笑似的拉着我的手:“好了，你们别逗执犀了。这般玩笑以后莫要再开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也没有怎么休息，我带你们去客房，沐浴更衣缓解缓解一路疲劳。”
执犀这么情真意切，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她居然觉得他在开玩笑。我很是无奈，也很同情执犀，一个头变两个大。这月老我是做不成了。
靠在亭柱上的十七愣了一愣，突然脸一横，前移一步挡在执犀和小龙女中间，稍稍偏向执犀一些朝着小龙女说到:“是不是玩笑话，难道你自己分不清吗。这么多年了，我看着都累。我们是朋友，虽然这么久没见，可你们的事我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执犀对你怎样，不用我们说，我相信你也感觉得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得更通透些。”
他顿了顿，又说:“以前你对执犀的感情是怎样的，我不清楚。可是现在，你问问你自己，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心动吗？”
我愣住，小龙女脸色惨白。执犀叹了口气，发了狠，死命拽住十七不让他再说下去:“够了，别说了。”
十七嗤笑，甩开执犀的手。“我也不想管你们这档破事，有本事你自己说啊。来的路上不是挺能矫情的吗，各种设想各种假设，怎么到了跟前却吐不出一个字！”
执犀快要哭出来一样，恳求似的望着十七。又缓缓移开目光盯着小龙女，面露难色:“你能不能，和我单独聊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