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恋爱

女人一生中有两个男人，一个教会了她如何去爱，一个陪着她度过余生，错过了前者，思念没有放过她，珍惜了后者，余生都忘却了奋不顾身。

我是苏澜，今年25岁，那个躺在枫亭躺椅上的白发老人是我奶奶。

她一脸慈祥，闭目而休，伴随着躺椅轻摇，她带给我安宁祥和的舒适，或许从小便已习以为常她的淡然，所以纵然在她脸上看不出因丈夫去世而带来的悲伤。

我穿着麻衣长裙，穿过亭廊，缓慢来到亭中，轻声地在奶奶身旁蹲下，双手撑着两旁脸颊靠在扶椅上，近距离地目视着这个从来似乎都没有发过怒、生过气的老人。

当我如同一个小迷妹在思考奶奶一生的时候，奶奶突然说：怎么不说话？我猛惊，抬头发现，奶奶并未睁眼，我微笑着说：奶奶，你在想什么呢？

奶奶缓慢地睁开眼，视线斜切亭角，望着远处的水天一线。

奶奶说：我在想那些美好或不美好的事情。

“奶奶，爷爷去世了，你以后怎么办呢？”

奶奶嗤地笑出声来，然后转过头，望着我，嘴角微笑着说：傻丫头，他只是离开了，可那些回忆是一直在的。

奶奶是个温柔的人，自我懂事以来，模仿她，学习她，仿佛成了我毕生的课程，可她跟很多其他的老年人不一样，她的晚年不是一直在含饴弄孙，相反，她总是喜欢在慢调子中完成家务，然后接受我们这些晚辈的嘘寒问暖，然后便是喜欢寻一公园，然后一直走下去。

她没有帮着她的孩子带过孩子，她也没有整日里和她的儿媳争着当个家庭妇人，甚至连我的爸爸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爸爸说，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奶奶和爷爷，感情并不特别浓烈，可偶尔两人脸上洋溢的幸福又让人觉得他们此生就是彼此的，爷爷去世了，奶奶似乎并不伤心，当爸爸他们沉迷于为她安排以后的生活，她只一句：你们不用管我，我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将来，你们也不要频繁地回来看我，就让我一直这么安静下去。

大学毕业以后，我选择留在这座城市，我选择做一个作家，我选择陪在奶奶身边。

“奶奶，你总喜欢一个人待着，总喜欢遥望远方，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人待着，想很多年以前的那些美好的事情，那些幼稚的事情，还有那些痛苦的事情。”

“爷爷是里面的主角吗？”

“在我的余生里，他是男主角，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不是他？”

“那奶奶你念念不忘地是哪段岁月？”

“都有吧。”

奶奶原名叫赵馨，从事IT类研发工程师，可后来转做产品，然后是自由写作者，她说：我从来都不相信当年那么要强的女生，最终也只是想要安静地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好像路没有尽头，人生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我好奇于是什么样的经历，又或者是什么样的人改变了奶奶，我想象不到，如奶奶这般温和淡然的人会去从事男性主流工作。

可我知道，那一定时段刻骨铭心的生活。

我写了很多的故事，在跟别人对话的时候，他们总喜欢告诉我说，我的阅历还太少，终究是不明白很多事情容易改变，没有改变只是没有被自己遇到，很多人也很容易被改变，还没有改变只不过是还没有遇到令她改变的人或事。

我想奶奶也是这样的，我想在她的记忆里，一定存着一份噬骨的思念。

奶奶说：成长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可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所以总会错过很多正确的选择又或者是内心深处渴望的选择，就好像他一样，我在懵懂的年纪错过了他，可思念一生都没有放过我，也好像你爷爷，他等了我很多年，可于他而言，不知道等到是福还是悲。

罢了，很多事情总是难说清楚，陪着我一生的人走了，最后我才知道，现实总归是现实。

看到奶奶上扬的嘴角，我想，她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或许一直都是在重复这这样的回忆，或者是一个人的时候，会死循环般地陷入当初的选择牛角尖里。

那个让奶奶成长的人，让奶奶惦记了一生的人，那个用思念折磨了奶奶余生的人，是否也同奶奶一样，无数次地在脑海中回忆那些匆匆岁月。

爷爷与奶奶余生的陪伴是否又真的带给了她想要的生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