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恋爱

我为奶奶感到心疼，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最无能为力的便是，你以为找到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人，可后来当自己沉溺其中的时候才发现大风大浪都是他给的，而他却一无所知。

看着透过纱窗洒进来的斑驳亮点落在奶奶安然的脸上，一辈子一段情，或许真的很幸福，这或许便是她一生无大的期盼所致吧，最想要的得不到，最念想的在心中，在记忆里，那还有什么值得去追逐。

我想告诉奶奶，这不值得，他早已经将她忘记，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可是我不敢，我怕打落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或许这些年她赖以幸福地以为那个他还记着他们的过往。

网上有人说：可以做朋友吗，这是故事的开始，还可以做朋友吗，这是故事的结尾，而他们甚至连朋友都无法做到，他安静地躺在奶奶的联系人列表里，可他，或许已经换号无数次了。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对奶奶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习惯为她热牛奶，习惯拉着她的手，习惯陪她去图书馆，习惯陪她去公园里散步，彼此相对无言，就只是默默地走着。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对爷爷是温柔的，说不上贤妻良母，但至少从来都没有吵红过脸，家务没有分过工，财务彼此透明，自我懂事以来，我似乎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们吵架。

爷爷在回光返照的时候，在病房中拉着奶奶的手说：其实这样挺好的，平平淡淡。奶奶少有地红了眼眶，那是我少见的，甚至可以说是稀有，奶奶握住爷爷的手，轻微点头说：好，下辈子还这样平平淡淡。

奶奶生病了，这一场病来得奇妙，好像拖垮了她所有的精神，父亲让奶奶去医院，我求奶奶去医院，奶奶都只是摇摇头说：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我第一次进大医院，没了孩子，第二次是没了丈夫，我就想好好躺在这院落的躺椅上。

最后父亲和姑姑都同意了，只让我好好照顾奶奶。

奶奶变得嗜睡，都说老年人起得早，奶奶之前确是这样的，可如今却是恰恰相反，也吃不下，晚上也要许久才回去睡觉，白天盯着远方的一线天，傍晚听着歌，一坐就是一天，除了我叫奶奶吃饭那会儿，能体会到她还活着，其余时候让我感到害怕。

“小澜，最近，我好像经常看见你爷爷。”

“奶奶！”我大声地叫了她，我想阻止她说后面的话，想到那会是什么，泪水盈满了我的眼眶。

“我好像看到他来找我了，他总喜欢跟我说，他想和我回到高中的时候……”

我记得了，当我决定走上作家这条路的时候，最初没有感觉，爷爷便给我看了他的日记：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高四，虽然如果没有这个高四，我一定会是985的学生，可是我不后悔。她告诉我：对不起，如果那一年我没有打扰你，你一定不是二本。我告诉她：这怎么能怪你呢，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让我开始张嘴在那个陌生的环境说话的女孩，那时候的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龅牙有多丑，不然怎么会露出牙齿笑着告诉我：你怎么不说呢。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我每日早晨为她买早餐，送饮料的女孩儿。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说参加活动都要带着我的女孩儿。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我宁愿为她花几十块钱买雪糕也不会舍得为自己去理发店整理一下头发的女孩儿。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要我从高中开始存钱给她矫正牙齿的女孩儿。

……

都说爱情这件事情，十人九悲，或许奶奶是幸运的，那个给她爱情的感觉的人最后给了她回忆，而爱她的人等了她一辈子，可如今这般模样，或许是内疚，或许是抱歉，或许是感动，也或许是爱情，也或许是下一辈子的承诺。

爷爷是幸运的，最后与奶奶相敬如宾一辈子。

感情就是这么地爱折磨人，当初没感觉的人，最后变成心中深深牵挂的人，曾经以为最爱的人，最后也只是陌路不相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