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恋爱

我最怕留有遗憾了，其实每次都到了决绝的时候，可总怕后悔，所以妥协的次数也很多，我把这种性格规为善良。

狼来了，最后狼终于来了，可村人却不愿意相信，奶奶害怕他真的说爱的时候，自己已经走远，结局无法挽回，所以她总是想着再给一次机会，再挽留一次。

我一直不知道我这种性格随谁，现在我知道了，随我奶奶。

奶奶如今已是高龄大寿，爷爷已入黄土，可我终归是不愿意奶奶就只是自己这么安静地回忆着曾经的过往，于是我踏上了旅途，去探寻那个没有责任心，一无是处但却是奶奶这一生深藏在心中的人。

四十五年了，奶奶说：他在我记忆中还是个小伙子，只是越来越模糊了，我想我终归是没有忘记他。

我骗奶奶说：我要出门一段时间。

奶奶没有换过手机号，她说：我怕他再也联系不上我。

那个躺在奶奶联系列表里的电话，虽没有备注，可奶奶一直记得，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拨打过，她说：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说的话，他叫我不要打扰他，他说此后只是陌生人。

我记住了那个号码，奶奶的故事中那个陌生人，从奶奶的故事中，我能体会到他们曾经也有过那样甜蜜的过往，我以为他们只是因为外在原因没有在一起，我以为他们在内心深处都深藏彼此，可是拨打那个电话后，得到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替奶奶不值，我感到愤怒，或许是好奇想知道故事的真相，我根据奶奶讲过的大致地方，然后去派出所找到了他的详细地址。

到了那个小镇，各种打听，才知道他们很多年前便已经搬走了，不过有个老人好心地告诉我：你找的这个人，是我好朋友，不过他自搬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有四十几年了吧，我每次回老家，他都让我照看一下他的老房子。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知道。”

老人告诉了我他的住所，并且还问了我找他何事。

我告诉老人：我不认识他，只是想问他是否还记得有个人。

我来到小区，楼下有好些个年轻人在围观一辆新式摩托车，霸气，如同猛狼，我探头东张西望，准备打听他的所在，看到一个老人在对面单元二楼也盯着这辆摩托车。

或许是兴致所致，那位老人急切地走下来，朝这边走来。

我并不懂车，只是这些人聊得热火朝天，倒弄得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便坐在旁边的草坛边，准备等他们散去了再问。

下午……

他们终于散开了去，只那位老人还在原地待着，一会儿左边瞅瞅，一会儿右边瞅瞅，似乎怎么也瞅不够，我看他倒是慈眉善目地，走上前去打听。

“您好，大爷，您知道这位大爷住在哪里吗，我只知道他住这附近。”我把本子上记着的地址拿出来给他看。

大爷听到我的声音，才缓慢地把注意力从那辆摩托车身上转移到我身上。

“我就是。”

“您，您就是他？”是的，我不敢相信，但是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奶奶故事中的他还停留在二十七八岁的黄金岁月里，如今四十几年都过去了，脸上布满皱纹也是当然的。

“小姑凉，你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跟你聊聊。”

他与爷爷是不同的，至少爷爷永远都是笑着的。

我告诉他，我就是顺便来找他聊天的。

他笑了，带动了周围沟壑。

或许是我抓住了大部分老年人的心，他们太孤独了，他们渴望交流。

我们一起在公园里走，我搀扶着这位七八十岁的老人，我告诉他，我爷爷刚过世，也差不都这个年纪。他说，他也快了。

当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的时候，我挽着他，搀扶着他到旁边亭子里坐着。

我进入主题。

“您老伴儿呢？”

“她刚过世了。”

“您一辈子结过几次婚呢？”

“两次吧，第一次不算，这便是第二次。”

“您很喜欢她吧，不然依这个社会的脚步，该结婚离婚许多次了。”

“不记得了，只是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大问题，老了，哪里还有事情来想离婚呢。”

“您记得什么时候认识她的，怎么认识她的呢？”

“不记得了，好像是网上认识的吧。”

“那您一生中谈过几次恋爱呢？”

“年轻的时候谈过好多次吧，每次都是上一个结束了，就立马谈下一个。”

“您印象最深的是哪一个对象呢？”

“不记得了，连她们的样子我都不记得了。”

“确实，这么多年了。”

我想到奶奶用一辈子时间怀念的那段岁月，竟然在他这里不过只是一段流水而已，我替奶奶感到不值，我不死心地问：“那您记得赵鑫是谁吗？”

我死死地盯着他，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值得奶奶惦念一生的表情。

“不记得了。”

我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瘪了，如同蔫了的花。

……

我同他告别，我看着这位老人，我想恨他，可是又能怎么样，我想告诉他：奶奶牵挂了你一生，可是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他甚至都不知道奶奶是谁。

回到北京，我看着那个凉亭里躺椅上的老人，我一步一步如同脚下有千斤重地朝着她走过去，我蹲在她面前，看着她一脸安详，我把脸靠在她的腿上，我心里很悲伤，我知道，让奶奶一直做着那个美丽的梦，至少梦里的他或许还记着她，他们都还记得对方，只是不在一起而已。

“回来了？”

“嗯嗯，奶奶，你把故事讲完吧，我想继续听你们后来的事情。”

“后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