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鬼手记

“王永金师父去世的很早，而且他似乎是想要把国术馆的秘密带进坟墓里，所以诸葛蝉其实并不知道国术馆的事。”

叶言轻描澹写的一句话却将张博衍直接给整破防了。

这个就像是金庸的《鸳鸯刀》里，各路人马为了两柄鸳鸯刀而打得你死我活，最后却发现这玩意无敌于天下的秘密其实不过是“仁者无敌”四字。

张博衍是怎么想的叶言不清楚，但他基本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位仁兄此时大概率是处于一种将崩溃而未崩溃的状态之中。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张博衍的脑海中此时不断地重复着叶言刚刚说出的那三个字。

他的脸色就像是一个人三天三夜不合眼之后又在东北的冬天在室外急冻了一整天，说人话就是死人的脸色和他比起来都能称得上是红润。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眼神也是崩坏之极，整个人的身体都像是坏掉了一般不断颤抖着。

虽然叶言知道这个时候他的最佳选择是冲上去在张博衍身上来两剑，但是...但是这个家伙此时的眼神让叶言不由得有些好奇，他接下来是会想不开自行了断，还是一怒之下化身为修罗。

叶言知道这种见鬼的好奇心很不应该出现在一名间谍的身上，但是他还是按耐不住胸中汹涌澎湃的求知欲。

说实在的，从头到尾，除了在叶言到达东京之后的操之过急，张博衍其实并没有犯什么要命的错误，叶言甚至认为他的布局其实非常高明，别的不说，光是在伦敦驱虎吞狼干掉艾德礼扶持戴安娜上位这一点，就足矣秀的叶言头皮发麻。

可惜，张博衍遇上了情报工作中最令人绝望的一个瞬间。

情报工作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老干部看材料，他们的工作说起来很高大上，但无非也就是从一大堆看似毫无关联的情报中抽丝剥茧，提出猜想，然后验证，如果猜想错了，那就换个方向一切重来。

所以说，搞情报的人不需要非常能打，但必须要有耐心。

张博衍无疑是一个非常耐心的人，他可以用十次失败为代价换取一次更大的胜利，但是这一次，他恐怕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叶言继续补刀道：“做事还是要给自己留下一点转圜的余地，要不然就像现在这样，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这一记补刀又是让张博衍眼前一黑。

这时，诸葛蝉在叶言耳边道：“小心点，他可能是要黑化了。”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张博衍显然不是那种会在沉默中死亡的类型。

叶言无声地传音道：“我明白，师姐。”

虽然表面上摆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但叶言一直留意着张博衍的一举一动，防范着他随时可能的暴起。

张博衍低着头，站在房间的中央，一言不发，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但越是这样，他就越危险。

突然，叶言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急速后退，退出了房间。

“所有人全部后撤，”他大喊了一声。

周围的灰衣人非常默契地将敌人驱赶到了其他的位置，将叶言身边的位置空了出了。

刚刚在房间里，叶言突然感觉到张博衍身上的鬼炁波动变得无比的强大，他突然想起了韩青黛曾经告诉过他的一件事。

“鬼珠有一个最后的决战模式，可以让使用者在短时间内突破临界值，但代价是人会被鬼炁撑爆，不过...仗打到了那种关头，也没人会在乎这个了。”

从顾曼青口中，叶言得知鬼珠的技术其实就是基于国术馆的研发出的妖丹技术，那么张博衍作为国术馆的传人，他研发出的鬼珠虽然限于材料和设备的原因无法和鬼组相提并论，但是该有的功能应该一个都不会缺少。

“当其绝命争首时，剑短矛长皆不见，”武术中有种说法叫做心力，说白了就是愣的怕不要命的。

房间里的气息还在节节攀升，叶言试着朝里面扔进去了一枚飞刀，但飞刀刚刚被丢进了房间就被某种力场挡住了。

除了鬼炁以外，房间里还传来了秘血特有的清香的腥甜味，张博衍的身体是用克隆出的妖兽血肉制成的，他的血管中流淌着的自然不是寻常的血液，而是沸腾的秘血。

叶言和站在不远处的老陈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张博衍身上散发出的鬼炁波动已经远远超过了临界值，说明他已经心存死志，叶言甚至可以脑部出他此时的想法。

“反正也出不去了，不如拖上几个人垫背。”

上一次和叶言的交手，张博衍已经暴露了他可以随时切换肉身的能力，对于鬼组的这群家伙来说，同样的手段用第二次就不好使了。

房间里的气息还在向上攀升，叶言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甚至都已经接近了冰点。

鬼炁会让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所以每一名鬼修都可以算得上是一台人性冰箱，但叶言从未见过有谁能如此大范围地将周围的温度一路降至冰点。

他没有再犹豫，从储物空间里取出手枪对着房间里连连开枪，在秘银的压制下，房间里的鬼炁的确是萎靡了些许，但也许是因为张博衍对自己太狠，也许是因为经过秘血加持的鬼炁太难对付，镀了秘银的弹头居然只将里面的鬼炁阻挡了片刻。

浓郁的鬼炁甚至都已经在房间中凝出了一层薄雾，让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既然看不见，叶言索性闭上了眼睛，虽然鬼炁飞速凝聚在房间里造成了不小的风声，但叶言还是能勉强听到房间里的声音的。

张博衍似乎是拿起来什么东西。

拿起来什么东西？他能拿起什么呢？长剑吗？

不，不对，张博衍拿起那个东西的时候听起来是花了不小的力气，那件东西应该很沉。

很沉？叶言暗叫一声不好，他可是记得张博衍的房间里除了长剑还在墙角的位置立着一杆长枪。

那是长枪啊，不是那种只比人高一头的花枪，而是一杆四米的长枪。

想到这里，叶言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赶忙大喊道：“不会枪法的，全部后退！”

程冲斗的《单刀法选》，虽然是讲得刀法，但并非是以刀破刀之法，而是以刀破枪之法，因为...如果能破解长枪，那世界上就没有你无法破解的兵器了。

能打败长枪的就只有长枪。

几乎是在叶言喊出声的同时，周围人都散开了，只剩下他和老陈。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自己的长枪。

顾曼青那个老混蛋一直说他不擅长剑法，那他擅长的兵器到底是什么呢？答桉是枪法，国术馆秘传的枪法。

在被顾曼青特训的一个月中，老头子不仅着重强化了叶言的剑术，还顺便将他压箱底的枪法也教给了叶言，得益于老陈曾经交给他的那几手基础枪法，叶言学的很快。

叶言和老陈使用的都是长枪，但从长枪的形制上就能看出二人枪法的不同。

老陈习练的是形意六合枪，他使用的是一杆三米三的长枪，枪杆用稠木制成，而叶言的长枪长度达到了三米五，通体漆黑不知是何种材质。

两人的枪形制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枪头都做得格外的小。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对着房间的大门并肩站立，将长枪举在了丹田的高度，摆出了中平枪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