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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

平静无暇的冬日晴空上, 象征皇权的金色光芒袅袅而散。天底下,只有不?算多的修士听见了那金光中的号令。

在明光书院那名为“天地门”的广场上,众人也抬头而望, 神色各异。

这些人里, 有几位明光书院的老师、助教, 更多的却是众位考生的同伴、亲眷、仆役等人。

和之前的空旷相比,此时的广场拥挤不?少。场上拉起了各色帷幕, 上面绣着不?同的记号——都是大大小小的家族徽记。

这些全都是来?自天下各处的世家。

其中,广场最中心、占地最广大、撑起的遮阳用的伞面也最华丽的,是一家以白鹤作为徽记的家族。

在这家的中间,又有一把?最为阔气的伞, 深蓝色绸缎作底, 上有莲花开合,中心一只白鹤展翅而飞, 尾羽垂落,化为巨伞四周流苏, 随微风冉冉而动?。

在伞的荫凉下, 一名女子静静坐着。

她身着豆绿衣裙, 裙面色彩渐变,至裙边为墨绿,再?缀以道道金色花草纹路, 宛若以春日雨露为衣,生机盎然?, 极为清新。

再?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些金色的花草纹路,实则为一个个笔画柔和的文字。它?们清雅柔美, 矜持不?动?,只在微风拂过时,折射出?一缕灵动?清澈的光,

光是这衣裙,就是一件华丽精致、造价不?菲的法器。

然?而,女子并不?在意这衣裙的华美。她的双手正紧紧揪住裙摆,将一个个精美的文字都捏得变了形,精巧的面料也皱成一团。

她本人也只顾抬着头。

一张薄薄的白纱覆盖了她的面容,只余一双水雾深深的眼睛,紧紧盯着天空,盯着那象征天子谕令的金光消散,又盯着那渐渐兴起的水墨笔画——观想之路终于要打开了。

岁星之宴,岁星星祠吗……

良久,她方才?低头垂目,伸手去?拿旁边放着的青瓷茶碗。

可才?一拿起,她的手不?知怎么地一颤。

啪——

茶碗落地。

茶水翻出?,溅湿了她精致的衣裙。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并未引起四周一丝一毫的惊慌。

几乎是同时,训练有素的婢女就躬身而来?,用金银双股丝织的手绢轻轻拭去?翻倒的茶水。又有婢女捧来?木匣,用专门的工具处理女子衣裙上的污渍。

另有一名随侍的大丫鬟目光扫过这井井有条的场景,方才?弯下腰来?,轻声询问?。

“夫人可是担心小姐?”

“……不?。”

女子出?神片刻,才?轻声说:“有三哥在,小曦最多吃些苦头。”

小曦——庄清曦。

这女子原来?正是庄清曦的母亲。她当年招赘生女,一直留在家中,女儿也随庄家的姓,此时正经受着观想之路的考验。与娇俏灿烂的女儿相比,这位夫人身形清瘦,只如江梅点?点?而绽,素雅而娇弱。

大丫鬟思索片刻,神情?中多了几分小心,又道:“那夫人可是为……为那人的女儿而忧心?”

——那人。

这个简单的词语,令夫人忽地侧目,看?了她一眼。

这位夫人有一双水雾蒙蒙、大得几乎凄凉的眼,那眼睛令人想起深深的古井,仿佛一眼便能将人拉扯进那份深不?可测的幽凉中。

她好似笑了笑。

“她的女儿确实很厉害,是不?是?她已经很厉害……她的女儿又比她更厉害。”

夫人仿佛在回答大丫鬟,又仿佛在自言自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我的女儿又如何?”

大丫鬟眨了眨眼,没有作声。

夫人看?着大丫鬟,露出?一丝认真之色:“奉悦,你说,我和她的女儿,谁更厉害些?”

奉悦神情?平静,微一摇头,这才?轻声回道:“夫人心中自有判断,奴婢不?敢置喙。”

夫人看?看?她,隐在面纱后?的脸切切实实地露出?一点?笑。说不?好这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希望是小曦更厉害。但是……”

她淡淡地说着,又看?向远方。

在那里的天空中,一道醒目的水墨笔画已经完全氤氲开来?。

随着墨色的晕染,一股古朴苍凉的气息也传递出?来?。那气息如风又如浪,越过冬日略显萧瑟的林木,越过寒冷清透的空气,一直扑倒天地门。

一直扑到广场上的众人脸上。

“那是……”

夫人听见了无数类似的开头。她的余光也看?见无数人纷纷站起。那些人不?少都是天下有点?名姓的人物,世家都爱讲究喜怒不?形于色,会这般震惊站起,已是失态。

——那就是……

——岁星星祠?!

——那真是?

——难道岁星星官果真是?

云乘月。云乘月。云乘月。

夫人耳中听着那个被一遍遍提起的名字,仍顾自坐在温凉的椅子上,挺直脊背,一动?不?动?。她听得相当仔细。

她听见众人议论,听见有书院之人高声宣布,此次以云乘月为内院第一,且白玉京已然?认同。

她听见人们谈到天才?,谈到书院和国子监,谈到明年的岁星之宴和执笔人和擂台赛。而到了最后?,他们谈得最多的,还是天才?、天才?、天才?。

只有那一个名字被反反复复提起,其余那些同样参加书院考核的人,虽然?也依次被宣布了成绩、名次、安排,在场众人却并未多么注意;哪怕听到有自家子嗣顺利通过考核,他们的高兴也只轻轻一过,仿佛浪蕊浮花。

就连一旁的乐家,也只是为乐水高兴片刻,就一个个板着脸、拧着眉,约莫在悄悄传音,商量以后?安排。没人去?管那边上失魂落魄的……叫什么,乐嘉?乐熹?据说也是奉州乐家的嫡子,被打落了修为、丢了大脸,这时跟个痴痴呆呆的傻子似地愣在一旁。

无数道传音玉简明明灭灭,无数神识传音在透明清寒的空气中来?回。

夫人心想,他们一定是在同本家、同白玉京中联系。天才?中的天才?出?世,果然?是大事。

而她生的小曦又如何?

夫人不?禁叹了一口气。就好像她当年默默无闻地站在一旁,看?着那明艳少女挥出?一剑,剑光惊艳,从此传遍白玉京。

“但是,奉悦,”她说出?了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神色冷了三分,“凡人和天才?终究是不?同的。”

“夫人……您是否有什么打算?”

大丫鬟奉悦终于流露一丝担忧,也有一丝迟疑:“可家主?的意思是……”

夫人恍若未闻。

“如果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天才?,那就好了。”

她只是如此说道,眼中出?现冷酷之色。

“如果这世界一定要有,那至少庄家——绝不?能有。”

庄夫人——当年的庄小姐,曾经白玉京沸沸扬扬的真假千金一案的当事人——蓦然?站起,再?也不?看?远方水墨,只管拂袖而去?。

“我决不?允许她的女儿再?次踏进庄家……踏进这个——她们母女都不?属于的地方!”

夫人轻柔的声音中蕴含了无尽的冷意,像无数细小的雪花又凝结成冰。

大丫鬟落后?几步,凝视着夫人的背影。

片刻后?,她也叹了口气,摇摇头。

可是夫人,您一个第四境的修士,在庄家不?可能真正说上话。她抱着怀里的柴刀,不?无同情?地想着,事到如今,这已经不?是个人恩怨能够左右的局势了。

不?过说到底,她也就是个丫鬟。大丫鬟也好,护卫也好,她到底只是个丫鬟,也不?能干涉主?人的事。

奉悦也就跟上夫人。

走了一步,她却又忍不?住驻足回头,看?了一眼那海市蜃楼般出?世的岁星星祠。是的,在原本只有林木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座破败荒凉、高大异常的星祠。

那就是岁星星祠啊……虽然?不?能够靠近,可只用神识感知,便能略略窥见那气势浩大。

能够继承这样的星祠的修士,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同庄夫人一样,大丫鬟不?期然?想起了一些当年的往事。她忽然?难过起来?,却又不?乏一丝悄然?的欣慰。

不?愧是幼薇小姐的女儿。

她再?次摇摇头,扔掉这些过时的、早已没用的感慨,跟随庄家的众人一同,消失在了天地门广场上。

岁星星祠出?世,世家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

云乘月也知道,未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她从观想之路出?来?后?,就一直保持沉默,就连听闻陆莹、季双锦通过了内院考核,她也只能简单道贺几句。

实在是她有些累。

观想之路中过去?的时间,实际只有一天一夜,对?她而言却是好几个幻境沉浮,回想起来?宛若半生。

哪怕在岁星星祠中,她获得了仁义之道的大儒馈赠,又有星祠本身的力量滋润,一路以来?的精神紧绷还是足够消耗人。

饶是如此,她头脑中还是不?由自主?回旋着大大小小的事:岁星之宴,薛无晦的仇人和复仇计划,皇帝的目的,太子,薛暗,宋幼薇当年的遭遇,庄家……

和这些事情?相比,她自己的“内院第一”名头就变得太不?重要了。

幸好,书院一方也知道考生们都很累,简单宣读完结果后?,就领了他们下去?休息。

云乘月抱着玉清剑——她并没有收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岁星星祠。那座古老的建筑跟着她一同离开观想之路,此时伫立在林中,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与冷冷木色相得益彰。

此刻,岁星星祠大门紧闭,城墙高耸。上面阴阳雕刻的图案俯视众人,好似巨兽沉睡时的呼吸。

“星祠怎么办?这样放着,可以么?”

她问?。

其实不?只是星祠,她问?的还有星祠中供奉的无数死灵。尽管按照大梁律法,有星祠供奉的就是值得尊敬的鬼仙,可谁知道那些大人物怎么想?至少,在薛无晦的转述中,飞鱼卫看?上去?很想一刀刀剁碎这里面的灵魂。

“不?必担心。岁星星祠有灵,既然?选择伫立此处,白玉京也只能尊重。”

书院的老师冲她颔首,客气得有些过分。云乘月记得这位老师名叫罗正山,此前正是他开启了观想之路,也是他点?头应允她将毫笔“镇山河”带进去?。

云乘月也这才?恍然?想起,应该将东西还回去?。

但当她想取出?“镇山河”时,罗正山却伸手按下,制止了她。

“王夫子的意思是,这笔就暂时由你保管。”

“我?”她一怔,“不?是说这是贵重而且古老的宝物……”

“王夫子的安排,总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云乘月就这么拿着“镇山河”,穿过好几道拱门(并隐隐感觉到了空间跨越时的波动?),被人领去?了某座山峰的山脚小院。

冬日白昼短,又或许是疲劳带来?的错觉,她只记得自己目送陆莹、双锦去?了另一边的院子,又回屋整理了一番此行收获,星星就映亮了夜空。

她本来?只想照例休息几个时辰,没想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她睡了三天三夜,居然?也没人叫醒她。

只有薛无晦站在她床边,背对?着她,面向窗外晨光一动?不?动?,好似思索,又仿佛单纯出?神。

“……他们派人看?了你几次,但并未打扰你。”

他没有回头,却知道她醒了,说道:“其余人已经开始上课了。”

云乘月倚坐床头,打了个哈欠,闻言呆了呆:“哦,这么说我刚上学?就旷课了。”

好像不?大好。

哪知薛无晦却摇摇头:“不?算。”

“嗯?”

他淡淡道:“因为他们和白玉京定下了一项新的约定。书院同意,鉴于你的特殊之处,他们没·有·合·适·的·人来?教导你。”

“没有合适的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白玉京来?教我?”

法度之道和意趣之道的争端,她已经听过,也知道自己成了两?边争执的一枚关键棋子。白玉京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好像如果她选择了法度之道,他们就能大获胜利,反之则会遭受严重打击一样。

云乘月皱眉思忖,正好也起身挽发。她至今用的还是那一枚紫薇花华胜,就是薛无晦在帝陵中送她的那一枚。轻巧好看?,还能自动?挽发,用起来?很顺手,她也就一直用了。

“却也并非如此。”

薛无晦指了指桌上一杯水,示意她喝下。

水温正好。山泉水煮沸后?晾凉,格外清新润泽。一杯喝下,那几分带着火气的烦恼也像被冲走了。

一旁炉火尚温。麒麟拂晓正趴在一旁,睡得正香。

云乘月放下水杯,走到窗前。推开窗,只见山顶戴金,朝阳缓行,满眼青山似雾散开。

她呼出?一口气,让最后?一点?烦躁离开身体。

“你别卖关子。”她的声音也不?觉松弛下来?,带上一点?无奈而认命的意思,“你就直接告诉我,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好了。”

“好。他们约好,谁都不?教你修炼。”

薛无晦点?头,言简意赅。

“……啊?”

云乘月真正错愕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不?教我?难道让我自己悟道?”

“不?错。他们约定,既然?你是真正的不?世出?的天才?,又是岁星星祠认可的继承人,自然?该天生地养、吸风饮露,自然?而然?就修得大道。”薛无晦再?次点?头,讥讽一笑。

云乘月更皱眉。她虽然?错愕,但并不?多么担心,无论旁人是否教导她,她身边都有一个真正的千年大能看?顾,总不?至于学?不?了东西。

她真正担心的是卢桁,还有立场显然?偏爱她的王道恒王夫子。无论于公于私,她不?认为他们情?愿答应这个约定。

再?想到明光书院被迫接受了白玉京对?书院考核的干涉……

书院真的节节败退?

那她真的还有必要待在这里么?她思忖着,盘算了一遍自己要做的事:调查亡母过往,调查薛无晦的仇人。这两?件事,是否都与白玉京更相关?那她是否应该先假意顺从白玉京的意思,前往白玉京先蛰伏下来??

明年七月十五的岁星之宴,算来?也不?远了。

只是……

云乘月看?向薛无晦。正好,他也在看?她。

虽然?一言不?发,但电光火石间,他竟然?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不?着急。”

他沉吟过后?,这样答道。同时,他伸手像是想要轻轻拍一拍她的肩,以作安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抬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那位大梁昭章帝曾说道,教你书院毕业后?,上京就读国子监。”

说到“大梁昭章帝”这几个字时,亡灵的帝王眉眼略挑,语带讥讽。他接着说:“无论如何,如果我们想在白玉京调查一番,就需要一个安稳的落脚处。司天监布防严密,国子监就不?失为最佳选择。”

“但你现在的实力,恐怕不?足以达到书院的毕业标准。”

他说:“修炼心急不?来?,且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云乘月略一思索,不?得不?点?头:“也好,就这么办。”

“这么说,接下来?还是由你来?教我修炼?”

谁料,薛无晦却摇摇头。

“我其实并不?擅长教导,况且我还要处理其他事。此前我们捉住了洛贼……就是那洛小孟的死灵先祖。但他神智有损,颠三倒四地说不?出?什么,我还在想办法。现在你有了岁星星祠,凭借我们之间的联系,或许我能借助其中力量,把?这几个死了都不?安分的贼子解决一下。”

他平静坦然?地说明了自己的难题,又道:“不?过,我已经看?好了书院中谁能当你老师。”

云乘月着实要回想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在鲤江水府中,薛无晦的确拿下了洛小孟身上的死灵。之后?没再?听他提过这事,她几乎要忘了。

看?来?,薛无晦依旧没能确定他的仇人是谁。

至于他说的,已经看?好的她的书院老师?

“你是说卢爷爷,还是王夫子?总不?能是虞寄风罢……可,不?是说没人能教我?”

他却背过身去?,摇摇头。

“你自己去?书院里转一转,能碰上就是有机缘,碰不?上再?另说。”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只单手拎起桌上靠着火炉取暖的小麒麟,向后?一抛。麒麟半空醒来?,略有惊慌地“咩”了一声,随即伸出?四条腿并一条尾巴,扑进云乘月怀中,牢牢扒住她。

云乘月摸了摸麒麟的头,说一声“拂晓不?怕”,就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薛无晦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突然?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可能是累了罢。毕竟,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他也参与其中,在她休息的时候,他大约也没闲着。

短暂的疑问?以一个简单的理解结束。

“那我就出?去?转转了。”

云乘月抱着打呵欠的小麒麟,离开了房间。

薛无晦站立不?动?,低头凝眉,手中缓缓掐算着什么。

屋内日影移动?。

自幽暗的影子深处,悄然?冒出?一个人。这人修眉俊眼,温润俊美,但身量只薛无晦一半高,好似一只等比例缩小的精巧人偶。

正是申屠侑。他在水府中力量耗费过多,自己又被执念所困,要不?是云乘月救他,他魂魄已然?煎熬殆尽。

而现在,虽然?力量还未恢复,但他得了薛无晦死气庇佑,又蹭了一点?生机书文的润泽,还能陪在乐陶身边,整个神态都舒展自如不?少。

“陛下。”

申屠侑行礼。

薛无晦睁眼看?他。

“朕未曾叫你出?来?。”他摇头,“是有何事禀报?”

“是。臣已从岁星星祠中取出?一截香灰,以供养那洛楚南贼子的魂魄。他神智有所恢复,想来?再?过不?久,就能恢复记忆。届时,臣必定令洛贼吐露当年真相。”

申屠侑恭敬回道。

“唔……算是个好消息。”薛无晦说,“既如此,洛楚南就先放着,不?必管。接下来?,朕要你养精蓄锐几日,而后?为朕去?办一件有几分风险的事。你可知道洛小孟?”

申屠侑想了想:“臣有印象。是洛贼的后?代,被司天监抓了去?的那位少年?”

薛无晦道:“正是。他有几分特殊之处。申屠,朕要你去?找他,然?后?……”

他交代了一番。

申屠侑听着,露出?讶色,却并未多问?,只认真地一一应了。

“……好了,下去?罢。”

薛无晦闭目摆手。

申屠侑动?了动?,却没走,反而犹豫之后?抬起了头。

“陛下……”

申屠将军一直是个很听话的人(除了那次将仇人白日灭门),很少违逆他的意思,因此,薛无晦有些意外。

他睁开眼:“还有何事?”

申屠侑小心翼翼道:“您想做些什么,是不?是还是同皇后?殿下说清楚……更合适一些?”

什么?薛无晦眯起了眼,盯着申屠侑,不?说话。

申屠侑“呃”了一声,硬着头皮继续道:“皇后?殿下……皇后?殿下,看?上去?很关心陛下。”

呵,真的?他自己都没看?出?来?。薛无晦在心中冷哼一声,有些不?耐地开口:“行了行了,谁教你说这些的?”

申屠侑是个很听话的臣子,就继续小心翼翼地回道:“是将军托臣转达陛下的。”

直到而今,申屠侑都习惯称乐陶为“将军”。大约在他心中,乐陶永远都会是他心中光辉万丈的将军。

薛无晦蹙眉,心想他就知道,只有乐陶能让申屠侑出?些幺蛾子,当年就总是……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继而才?想起来?,哦,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他没有那么多的臣子,也没有那么多的敌人。当然?是乐陶教申屠侑说这些话的,不?然?还有谁?是敌是友,大多数故人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年,若世上存在轮回,他们大概都转世很多次了。

现在,他身边能用的旧部,就只有乐陶和申屠两?个人。

薛无晦就不?想和申屠侑生气了。

“……朕自有分寸。”他犹豫一下,又罕见地多说了一句,“朕当然?不?介意让皇后?知道这一切,申屠,你和乐陶都可以和她多说说话。”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怪。为什么陛下不?自己说?

如果乐陶在这里,必定会出?口询问?。

但申屠侑生性聪慧敏锐,加之他心中曾长时间存着某种微妙的、相似的情?结,此时只略略一怔,便想通了其中微妙:陛下虽然?心有城府,却不?失为坦荡之人。若是生前,他必定无所顾忌,可现在……

生死之别,有若鸿沟。陌生人全无所谓,可反而是亲近了、挂念了,才?会担心: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羁绊得太深、挂念得太深,是否终有一天会害了她?

如果说,千年前的流民与贵族之别,有如云泥,那现在,生与死就是更加越不?过的天堑。

申屠侑便低下头,沉声应道:“是。”

他心道,不?管是为了将军,还是为了陛下,哪怕他再?死一次,哪怕他魂飞魄散,也一定要杀死仇人,也一定要帮助陛下复生。

如果他们之中,最终只能有一个人起死回生……

他和将军都愿意那个人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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