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妖瞳
这位自称魔君赵婆的老妪在我们的惊异之中是一种料事如神的表情：“这位红衣少年该是猎魔人吧！远远地我就闻到了他的味道了。不过我行之将死，也无法逃遁了。”
这老妪自我们到来至今已两次提到了死字，究竟是真言，还是迷惑我们的妄语？
“你们也无须担心老婆子欺骗你们，不信你来掐住我的脉搏再听我讲话？”
“这个自是不必，我等三人无须欺凌一位长者。”
“妖皇确有妖皇风范，不过时间紧迫，我就不等你们提问了。我来说，你们好生听着，实在不懂的如果我还有命在便为你们解释一二。”老婆子又一次提到了死自，从她淡然的眼神里，我隐隐感到此言非虚，“猎魔人少年，帮我去桌上取一杯水来！”
红柳本在犹豫，但我跟伊西斯都给了他肯定的眼神，他便去灶台旁的小桌上取来了老婆子指定的水。这水颜色深黄，泛着一股浓浓的苦味儿。
伊西斯脸色突变：“这……这是续命汤？”
“妖皇好眼力，老婆子早已油尽灯枯了，为将晋阳魔族之秘告于妖皇，故苦撑至今。”
“为何告我？”
“言说只有妖皇陛下才能寻得魔王，我等魔族皆以魔王复生为念，故未得传音不敢赴死。您莫要再问了，详听我言。”
魔君赵婆将续命汤一饮而尽，脸色稍稍恢复些红润。
“这晋阳城虽是三晋时赵家家臣董安于所筑，但筑城之前便早已是魔都之所了。赵之先祖乃西周之时的神匠造父，但你等不知，造父便是一代魔尊。”
“造父制车，乃有八骏。马者，魔也。造父为穆天子征西王母诸族，服西荒之地，衍我魔族，至此而后，昆仑山乃我魔族神山，雪域沙漠乃我魔族生息之所。除此之外，自有车始，以车为制，乃有贵庶之分。魔尊还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中原灵族的生息教化，六艺之礼便是得益于魔尊之力。”
“但魔尊羽化、穆天子驾崩之后，乱世征伐。春秋无义战，战国屠生灵。然我魔族，数百年未出一领袖之人，只能在血海无涯中苦苦求生。”
“在我魔族以为被诸族所迫，苦撑无望之时，造父之旁裔赢秦氏突兴。百战以定天下。魔君赢氏政众望所归得四天法会钦定为魔尊尊上。但魔尊嬴政与造父大大相异。”
“魔尊造父合诸族，以求共生；魔尊嬴政灭六国，以求独尊。”
“千百年来崇赵者与崇秦者互不相让，故至魔尊嬴政羽化之后，我东天魔族便再无魔尊之生。”
“今番老婆子苦等诸位尊者前来，只想说与诸君，魔族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万年以降灵魔想通，魔族皆有人性，灵族亦有魔心。我赵地魔族乃造父魔尊直裔，与灵族通婚已久，早已魔性渐失。我虽为魔君，但我羽化之后，亦不知多少年岁才有新人继承。若魔者在世平安喜乐，谁愿为魔？”
听了魔君老婆子赵婆的一席话，我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若在世平安喜乐谁愿为魔？此话并非虚言。
“魔君之言，本皇记下了，魔族之中亦有族裔安于现状，不愿毁世而生。这千万年来，已是事实，魔王即不复生，也不改四族共存之现状。但于本皇而言，寻得魔王却是本皇之宿命，无法违逆。魔君见谅。”
“妖皇此言，也在老婆子意料之中。”
“那小倩是你何人？”
“乃是小女，其父为灵族，故本领浅薄被妖皇一眼穿。”
“生时有情死时有爱，也不免尘世一遭了！”
“妖皇所言极是……”赵婆向伊西斯拱手施礼道，“老婆子大限已到，与诸位就此别过！”
老妪的话语还在小黑屋内回声，身体已开始慢慢变作透明，随后光亮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刺得睁不开眼。
我忍不住拿手捂住了眼睛，一直到我眼睛的感光细胞隔着手再次感觉到黑暗。
我再张开眼睛的时候老妪已经不在了，只是在半空中飘着一丝闪着光的极轻极细的羽毛，床上有一颗乌黑发亮的晶石。
……
“哎！魔君老妪所言虽然不虚，但我等还是要继续寻找那魔王！”伊西斯叹了口气说道。
“世间之事哪有绝对的善恶对错啊！反正我也命不久矣！”红柳像是感叹又像是发牢骚。
离开茅草屋的时候，我们又看到屋檐上的那只黑毛老鸦，它悲鸣着久久地不肯离去。
……
回到李家大院，伊西斯叫李钦去厚葬子高大叔跟小倩，并在他们俩的坟头种上相思之树。并亲自祭奠。
祭奠之后我问伊西斯，如果先听赵婆之言再戳穿小倩偷盗之事会不会就放了子高大叔和小倩了？伊西斯没有作答，只是又向两棵相思树各洒了一壶酒。
晋阳之行应该是到此为止了，我们向李钦告知明天变回到飞艇离开晋阳。伊西斯则拿出魔君赵婆的黑晶石给李钦看。
“这是煤啊！”
“啊！？”
“晋地之煤都是这样。”
“怪不得呢，这三晋之地原非我妖族之地，火煤之石乃妖灵化石集日月之力而成，此地并无妖族何以成产煤大省呢！”
伊西斯用血色魂晶查到这种魔石叫“黑血魔晶”是魔族一裔死后所化，这样看来晋地魔族不仅数量庞大而且生生不息啊！
……
晋阳之行告一段落了，我们挥别了李钦，我和红柳一致认为这孩子必成大器。
伊西斯听到了我们的褒奖，又将他招了回来，要求他在此地备武征兵。一方面是防备晋地魔族，另一方面晋阳是草原游牧部裔与中原诸族的分界，在此哨屯可以探知两边异动。
……
千手和飞丸将李钦带来的补给品塞满冰箱，我们则在前舱继续开会讨论下一站的去向。
伊西斯给龙婆婆和鬼僧介绍了晋阳之行，特别是魔君赵婆所述诸事后。龙婆婆和鬼僧也如我们一样的心情沉重。
“这样看来，中土魔族可以分为造父族和秦王族，就像雪域魔族分为鹰牌和鸽派一般。造父族早已溶于灵族诸裔之中，若非心魔即不会表象。故找寻起来破为不易，我们若要多寻魔族发现魔王托生的规律可以去故秦之地查探秦王族的情况。”伊西斯说。
“但若是魔王托生与造父之族呢？”红柳问。
“我猜应该不会，造父之族血裔稀薄，就像我妖族一般，皇族血裔稀薄后便无有皇族之尊了。”
“为什么要托生呢，不会藏在什么地方吗？”我脱口又问道，但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傻问题。
“自然是要托生。当年魔王阿戈斯自损形体而亡，岂能不托生魔灵之躯。”其实我也想到了。
“但说秦王嬴政或是大商吕不韦之子，又或魔尊之血承于其母系，赵国赵姬本就有可能是魔族之后啊！”
“我们并非要查其所始，而是要知其所终。所以，我们的下一站就是这里：骊山王陵！”
虽然这些讨论是必要的，但有时候我是觉得所谓的开会就是走一个过场，因为每一次伊西斯都是早有定谋，然后让大家更加坚信她的领导才能而已。当然，如果最后她摆出pose的时候，大家能起立鼓掌那就更完美了。
……
骊山属秦岭支脉，在秦岭之北，蔓延20余里，远望山势如一匹骏马。
正好是群山之中林木茂密之地，我们藏匿飞艇也来得较为便当。
弯月如眉，挂在松枝之上，松涛阵阵，流水潺潺。虽尚是倒春寒的天气，但毕竟已是春天了。
伊西斯站在山间丘壑之上，衣袂飘飘，虽短发尚未长处许多，但仍然被山风舞动起来。也是春天的缘故，她并未用内生甲胄包覆身体，身体的曲线自然地玲珑铺陈开来，远望之下，已是美极。
“小小，你来！”
“哦！”
“我这两天都在细想魔君赵婆之言。”
“怎说？”
“魔王也好，我等也好，能让生灵于世间平安祥和地生存便是善，反之即是恶？”
“应该是吧！”
“那魔王复生必然生灵涂炭，那便是恶的，我们阻止此事发生便是善的！”
“我也不知道，既然魔王复生会有那么多生灵失掉性命，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种族要帮助魔王复生呢！”
“各族各裔都为自己的私心吧！元之张养浩有词云：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就如这骊山宫殿，是多少苍头百姓汗血生命所筑啊！即便兴盛一时，可为一己之私的恣意妄为终止化作尘土。”
“可这既然是存是亡苦的都是百姓，为何不能让百姓自己决定自己的而命运呢？”说出这句话我都觉得自己该佩服自己了，这段时间的书真没少读，所以才能和伊西斯对上话啊！
伊西斯也好奇地用查看有没有吃错药的眼神仔细地将我从额头到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对于我们尊者而言，并不能将世界的命运交给那些弱小百姓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