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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换明

按照东江军目前的兵力,能够护住辽南三州,并抽调出四分之三的部队展开进攻。

可要继续扩大地盘,并保持对建虏的主动进攻的态势,东江军就必须扩充,很可能就要超出东江镇的承载能力。

所以,要收复辽沉,郭大靖希望是一鼓作气的大决战,利用有限的部队,实行最大的目标。

现在的袭击、进攻,都是在为实现这个目标而作准备。尽量地削弱建虏,消灭其有生力量,消耗其作战物资,使实力的天平更加倾斜。

同时,郭大靖将要调动一切能够利用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在兵力上的更大优势。

比如朝鲜军队,将会不断地投入到辽东的作战,在实战中提升战力。

还有辽镇,郭大靖也不想让他们呆在宁远白吃饭。不管是软的拉拢,还是硬的吞并,只要能为我所用,郭大靖将不择手段。

前方部队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郭大靖在马上立起身观看。

炮兵正把火炮分解开来,或是肩扛人背,或是卸马驮载,或是砍伐树枝铺路,以通过一片不大的沼泽地带。

此次长途奔袭携带了三十门野战炮,以及数千枝火箭,都是比较轻便易运输的。

青铜制造的野战炮比佛朗机炮要沉重,有五百多斤,但能够卸下车轮、车架、炮身等部件,两三匹马就能驮运。即便是人力搬运,也不是太过费力。

在射速上,野战炮比佛朗机逊色很多。但在威力上,不管是打实心炮弹,还是霰…弹,都要大大超过。

出动如此多的兵力,还带上了野战炮,郭大靖是决心在建州卫给予建虏重创,打一场大仗的。

按照情报分析,建州卫大约有四千多建虏守卫,只要毛文龙在海州展开牵制行动,建虏能够调动的机动兵力,顶多能有一万三四千。

况且,建虏并不清楚攻入建州卫的敌人有多少人马,他们反倒会认为是袭扰,是牵制,以配合敌人在海州的主攻。

等到连续遭到挫败,发觉敌人杀入建州卫的兵力雄厚,再调动人马时,恐怕已经晚了。

火炮不多,大部分都通过船只走水路,部队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行进速度。

山林茂密,不知名的鸟儿被惊扰,在上空盘旋不散,发出鸣叫;更远处,有野兽在嘶吼,却不敢靠近这突然闯入、铿锵行进的人类大队。

这世上本来是没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郭大靖突然有些感慨,他走着与历史完全不同的路,还带着东江镇的军民,甚至是整个大明,都将因此而偏离原来的历史轨迹。

走到现在,他自认已经成为了大半。只要路对了,大势形成了,实现目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华夏最凶恶的敌人,已经明显地呈现出衰败,丧失了战略主动权。而东江军,却日渐强大,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战斗意志。

皇太极已经完蛋了,肉被吃,连骨头也被痛恨已极的百姓磨成粉和着酒吞了,只剩下人头被传示九边,成为朝廷鼓舞民心士气的工具。

多尔衮呢,这个年轻的建虏,纵然有着大聪明的称谓,可又哪里斗得过拥有几百年超前知识的郭大靖?

一切的殚精竭虑,所有的谋略招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渣渣,甚至是可笑的垂死挣扎。

“通过这三五十里的山林地带,便多是丘陵,行进速度会大大加快。”王前伸手指了指,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

郭大靖勒住马头,此时已经是过了山顶,视野开阔,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出去很远很远。

绵延的群山,浓密的树木,还有闪射着阳光的河流,以及更远的似乎是小块平地上的绿色植物……

景物尽收眼底,豪气也充斥胸中。郭大靖微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清新凉爽又带有草木芬芳的气息,沁入心脾。

…………………

麦浪翻滚,泛着金黄的色泽,数百剃头辽人手持镰刀在紧张地收割着。

他们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且没有收获的喜悦,因为一粒麦子可能也进不到嘴里。

田边的小路上,十几个建虏骑着战马,满脸的凶相,在来回巡视着,监督着。

“一家能分上十来斤麦子吧?”孙华稍微直了下腰,用袖子抹了把汗,瘦削的脸上带着些许期待,似乎是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寻求安慰。

魏老头儿的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因为精瘦而显得更深更密,哼了一声,说道:“还十来斤,别作梦了,能赏你两斤麦麸就烧高香了。”

没人接话,却能听到几声沉重且无奈的叹气声。

一年多了,饿死了多少人?粮食是啥滋味,也早已忘记了。

就是眼前的麦子,也要全部收进建虏的庄园里,偷拿的话,轻则打个半死,重的连命都要丢掉。

杨小河撇了撇嘴,对这些人有些瞧不起。麦子收了要到打谷场上晾干,要脱粒,建虏看得再严,还弄不出个十斤八斤的?

想到饿死得爷爷奶奶,还有现在躺在屋里,只剩下一口气的娘亲,他暗自咬了咬牙,今晚就去偷麦子,给娘煮上碗麦粥。

王八蛋的建奴,还有那些抬了旗的汉奸,每次收工还要搜身,麦田、打谷场也有人看着。杨小河的眼珠不停地转着,想着怎么才能偷到麦子。

突然,建虏发出了惊怒的喊叫,百姓们闻声抬头,发现东面升起了狼烟,笔直地蹿上高空。

东面是通往鸭绿江的山林,建虏设了十数个哨寨,一二百人驻防,既能提供敌袭的预警,又拦截逃人。

很多辽人拼命逃跑,都被哨寨的建虏发现,毫无例外地被砍头示众。

可若是拦截逃人,绝不会升起狼烟报警。而除了敌袭,显然又不会有别的可能。

“打过来啦,是东江军吧?”有人猜疑着,却并不十分害怕。

要真是东江军,那可太好啦!众人没说出口,停下手中的镰刀,面面相觑,似乎都是一样的心思。

“回屯子,都回去。”田边的建虏大声呼喝着。

几个抬了旗的汉奸狐假虎威,凶恶地驱赶着麦田里的百姓,鞭子在啪啪地抽响,嘴里催促着:“快,快,别特么地磨蹭。”

百姓们赶忙向附近的屯子里跑去,杨小河却落在后头,趁人不备,割下几大把麦穗,塞进了怀里。

建虏和汉奸匆忙地将百姓赶进屯子,便快马回了庄园。按照他们的兵力,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并不敢马上前去迎战。

狼烟已经升起,便将会不停地传递,三十多里外的军营里,可是有一千人马,会很快赶来增援。

在当时,象通化、白山等地,连个地名都没有,只是属于建州卫,曾是满族的聚居地,开发程度相当地差。

建虏叛明后,短短数年便占据了大半个辽东,满人也大量迁徙至繁华之地,象辽沉地区,现在是人口数量最多,密度最大的地方。

饥荒一起,东江军又活动频繁,大量的逃人出现,使得建虏把很多的剃头辽人强行驱赶至建州卫腹地,进行耕种。

穷乡僻壤,建虏高层都不是很关注,驻守的人马自然不会很多。一旦赖以为屏障的山川密林被突破,防守的虚弱便完全暴露出来。

剃头辽人被驱赶入屯子,各自跑回家中,恐惧之中却又带着几分期待。如果是东江军打过来了,他们岂不是有了活路?

杨小河也赶回家里,那是一间趴趴的小草房,地上垒的石头,架着半个破瓮,那就是锅灶。

“小河,你,你回来啦!”一个瘦弱不堪的女人在草堆上勉力坐起,有气无力地看着儿子,“锅里还有点野菜。”

“娘,我回来了。”杨小河凑到锅灶前,拔开浮灰,吹亮了火炭,又塞进去两把树枝杂草,看着火焰升腾而起,赶忙从怀里掏出麦穗,放在火上烧。

烧烤青麦,是最简单快速的吃法,也是当时的农村孩子们擅长的,那是他们极为有限的零食。

杨小河不停地翻动着,麦穗发出吱吱的声音,尖锐的麦芒被烧掉了,整个麦穗都被火炮住,变得焦黑。

一般麦香味飘飞,麦穗也变得焦中带黄,在杨氏瞪大的惊恐的目光中,杨小河喜色满脸地把烧的发黑的麦穗从火中拔了出来。

呼呼吹着气,杨小河等着麦穗稍微变凉,伸手捧了起来,趁着热乎劲儿来回揉搓。

烧焦的麦皮脱离下来,他又朝手心轻轻一吹,便只剩下干干净净略带焦色的麦粒。

“娘,你吃。”杨小河快步来到母亲身旁,半跪着把烧好的麦粒捧到杨氏嘴前。

“这,这可是要砍头的。”杨氏嘴唇颤抖,望着儿子精瘦的小脸儿,又心疼又害怕又担心。

杨小河嘿嘿一笑,说道:“没人看见的,娘,咱们赶紧吃了,谁也不知道。”

杨氏暗自叹息,伸手接过放进了嘴里。嘴里是甜香的味道,而且还有嚼劲,越嚼麦香味越足,越嚼越好吃。

“儿啊,你也吃。”杨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满眼都是怜爱。

杨小河应了一声,只把手心里的几粒填进嘴里,来到火堆旁,又把剩下烧麦穗搓掉灰皮,拿到母亲面前。

“娘,好象是东江军打过来了。”杨小河把麦粒放到母亲瘦骨嶙峋的手中,讲着外面的突发事件,“看把女真人慌的,都跑进庄园躲起来了。”

杨氏缓缓眨着眼睛,不敢确定这是真的假的。对于自己的死活,她已经不太乎,坚持的意义,只是这个唯一的儿子。

或者,还有那生死未卜的丈夫。但那只是一闪而近的念头,她确信丈夫已经回不来了,不管是生是死。

依依不舍地望着儿子,杨氏心中只想着东江军的到来,能给儿子带来一条生路。而她,将毫不犹豫地割舍掉儿子的最后留恋。

呜,呜,呜……号角声在外面响了起来,杨小河瞪大了眼睛,想出去张望,却被母亲拉住。

前锋的特战营将士终于还是失手了,让幸存的建虏点燃的狼烟,发出了报警的信号。

但这已经无关紧要,数个哨寨被奇袭占领,突破已经达成。

两千多骑兵不再隐蔽,摘掉马蹄上包裹的杂草,飞身上马,疾驰着冲出,直奔不到十里的人烟村屯。

在古代,烽火台或狼烟传递的报警台,通常是相距十里。这是人眼眺望并辨清景物的极限距离,古人通过不断的实践或试验,对此掌握得很好。

当然,也有相距五里的烽火狼烟传递,只不过比较少而已。

此时,退入庄园的建虏已经派人点燃了另一处狼烟。可报警是报警,他们并没有仓惶逃窜,还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更不知道死亡已在眼前。

不到十里的距离,对于战马来说,即便不是冲刺的速度,一刻多钟的时间,两千骑兵也出现在庄园和屯子外面。

一千飞骑分成两部,在庄园和屯子外巡弋,切断了里面所有人的出路。另一千枪骑兵翻身下马,离下看管马匹的人员外,也分成两部,向庄园和村屯逼近。

屯子里静悄悄的,几个平日耀武扬威的抬旗汉奸眼见敌人如此强大的兵力,早就扔掉棍棒和皮鞭,逃回家中瑟瑟发抖。

几百枪骑兵呈战斗队形,未遇到丝毫的抵抗,便深入屯子,并轻松地实现了占领。

庄园内的几十名建虏也是目瞪口呆,可却再无逃生的可能,自知在劫难逃,只得负隅顽抗,进行垂死的挣扎。

箭失从庄园内射了出来,建虏以院墙为依托,向着逼近而来的敌人展开攻击。

重火枪发出了轰鸣,依靠射程的优势,将一颗颗沉重的铅弹射向顽抗的敌人。院墙上腾起尘土,迸溅出砖屑。

屯子里的枪骑兵只留下百多人,其余的出了屯子,与袍泽们一起,四面包抄,围攻庄园。

建虏的垂死顽抗立刻在绝对优势的兵力打击下,变得微弱如风中的烛火。四面的进攻,更使他们左右支拙,完全顾不过来。

随着一声巨响,在火力掩护下冲至大门的东江军士兵,用一颗大号地雷炸开院门,也提前宣告了庄园的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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