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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图志

倒霉鬼郑大自从那场海战落水之后,便一直走霉运至今。在火船被人放火追杀时候的恐惧,流落荒岛时的孤独,在公堂上的皮肉之苦,在牢狱中的担惊受怕,种种遭遇让他饱受刺激。回想起来,反倒是在朱大嫂家养伤那段时光,还稍能让人安慰一些。

此刻好不容易脱离那暗无天日的监牢,一瘸一拐的来到堂上,赫然见得郑芝龙端坐堂上时,他脸上一阵惊惧之色浮起,不自觉的低下头去,更加畏畏缩缩起来。若说他在郑家最害怕的是谁,那便是郑芝龙了,此刻见了郑芝龙,那反应纯出自然。

郑芝龙见了郑大后,心头一震,暗想道:“这人竟与冲儿如此相像?”但再看他那副害怕而猥琐的样子,心头忍不住一阵厌恶:“像什么不好,偏偏像冲儿从前没出息的那副样子!还好冲儿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

独杖禅师则恶狠狠的瞪了郑冲一眼,大和尚的怨念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郑冲却报以一笑,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让独杖禅师心头更怒。

一众涉案人等都到堂后,都参拜了知府吴炳,随后吴炳也请独杖禅师坐了听审,而杨邦翰与郑冲站着,郑大却是跪着。

一旁自有知府师爷先念了独杖禅师状子,便是状告福清衙门审案不公,官官相护,再告郑冲勾结官府,冒认他人云云。

听那师爷念状子时,郑芝龙便几次想要发作,还是郑冲朝他猛打眼色,郑芝龙这才忍住。待得状子念完之后,吴炳清清嗓子,便开口道:“此案案情,并不繁复,虽有民告官在内,但究其根源,便是在原案郑大公子身份真假之上,原告禅师以为然否?”

郑冲听了暗想道:“听吴炳口气,他是偏向我这边的了。若是按独杖禅师所告,吴炳该先审理福清衙门又无与我勾结才是,他现下直接跳过,便先问身份真假,看来也是想大事化小啊。”

独杖禅师也不是那种有心计之人,听了这话,便瓮声瓮气的道:“知府老爷所言不差,此案根源却是在郑大公子身份之上。若能分辨出真假来,贫僧告官之事是否属实,也便可分断。”

吴炳立刻道:“好!那本府也不再啰嗦,今趟有幸得郑大公子之父郑总兵亲至堂上,便请郑总兵分辨身份吧。”

郑芝龙早就不耐烦了,当下起身道:“吴知府明鉴,本官自己的儿子自然是认得出的,便是与我同来之人。至于堂上跪着这人,本官不知他是从何而来!”

此言一出,堂上堂下之人皆是一阵议论,“瞧见没,都说了那位才是真的,你看着跪着的人,一副穷酸短命相,哪有半点咱们八闽少年英雄的气概?”“就是,我看啊,这趟是这禅师看走眼了,被这人蒙骗了。”

那倒霉鬼郑大却是一脸死灰之色,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他儿时颠沛流离,好不容易三年前一朝富贵了,本以为今后便可安然富贵一辈子,不想才三年时光,这些富贵便都要离自己而去,而且此案之后,也不知自己性命如何,越想越怕忍不住瘫软在堂上,呆若木鸡。

吴炳一拍惊堂木,顿时安静了下来,便看着独杖禅师笑道:“禅师,郑大公子亲生父亲在此分辨了身份,便是说明这位才是真的郑大公子。”

独杖禅师微微皱眉,他没想到郑芝龙如此决然,一口咬定这郑大不是他的儿子,当下起身合什道:“郑施主,此子能将郑大公子从前之事都娓娓道来,情真意切,不似有假啊。”

郑芝龙虽然也拜菩萨,但对独杖禅师却无好感,当下皱眉道:“大师,此乃郑某家务事,我郑芝龙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都分辨不出了么?”

独杖禅师听了,心下一沉,看来郑芝龙便是认定了郑冲,心头忍不住暗想道:“罢了,看来这一趟真是自己错了,但先前与这人赌赛,如今真要是输了官司,难道真要领阖寺僧兵至他帐前听用不成?不行,此事不可就此认输,须得另想他法。”

想到这里,独杖禅师灵光一现,当即道:“郑施主自然能分辨得出真假来,但这趟官司贫僧等人都想求个明白,若是只凭郑施主三言两语,恐难服众。”

郑芝龙气不打一处来,不客气的道:“禅师,你乃出家人,该当礼佛念经,现下居然管起我郑某的家务事来了?我郑氏的子孙,我郑氏自会分辨真假,不须禅师操心!”

独杖禅师却摇头道:“不然,这位施主先前在我少林院、在福清县衙之上,多有奸猾之举,又能言善辩,说不定郑施主被他花言巧语所蒙骗了呢?”

郑芝龙冷笑道:“禅师,我说了此事我郑芝龙自会分辨清楚,不单是我,便是我二弟郑芝虎、我夫人、我儿媳等一众家人都能认定我儿身份是真的,你何以偏偏要多管闲事?”

说到这里,郑芝龙更是大声说道:“吴知府,我堂下还有族弟郑芝燕、福州水师将官、我远方表侄、我儿的亲随,都可上堂分辨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吴炳立刻道:“好,传召一干人等上堂来作证。”当下郑芝燕并黄承昪、施福及一干水营将官都到了堂前。众人自然是众口一词的证实郑冲才是真的郑大公子,而对于郑大,众人皆是一脸不屑,更有甚者,还斥骂不已,若非是在公堂上,郑大或许便被一干郑氏水营大将给剁碎了。

郑大却是一脸木然的看着这些人,这些人有些他认得,有些只是觉得脸熟而已,有些根本就没见过,但如今却众口一词的说自己是假的。一时间,便连郑大自己也恍惚起来,心头忍不住暗想道:“难道我真是假的?”

这就是谎言重复一百遍的威力,当谎言无数次重复在你耳中时,你便会接受谎言。战国时,曾子住在费县,费县有一个与曾子同名姓的人杀了人。有人告诉曾母说:“曾参杀人。“曾参的母亲说:“我的儿子不会杀人。“仍然织布自如。一会儿又有人跑来说:“曾参杀人。“他的母亲还是织布自如。很快一个人又告诉她说:“曾参杀人。“他的母亲终于害怕了,丢下梭子翻墙逃跑。曾母开始处于拒绝状态,中间逐渐认同,最后被累织的暗示控制而逃。这时候的郑大便是这般状态,他甚至都开始相信自己才是假货了。

吴炳止住众人吵闹,命众人作证之后都退下堂去,这才看着独杖禅师道:“禅师,如今好有何话说?”

独杖禅师也是一头大汗,最后只得咬牙道:“这人花言巧语,蛊惑手段厉害,这些人都被他蛊惑了。若是要贫僧不再上告也可,便请郑施主当堂与两人都滴血认亲,若是这般分辨了,还是这位是真的,贫僧便心服口服!”

郑冲一直在旁边好整以暇的看戏,此时想不到独杖禅师居然会如此说,忍不住暗想:“又来滴血认亲?我和郑芝龙的血能相溶,这倒是不怕,只不过若是倒霉鬼的血也和郑芝龙的血相溶了,那这该怎么办?”

对于滴血认亲,郑芝龙自然是信心满满,他也不想再与这癞子和尚纠缠下去,当下便道:“好!请吴知府安排滴血认亲!”

郑大却是满心欣喜,三年前郑芝龙在市井寻回他时,也做过滴血认亲,这才将他接纳回府的,对于滴血认亲,郑大也是格外自信。

郑大忍不住心头暗喜道:“天可怜见,父亲终于答应滴血认亲了,我这趟总算能沉冤得雪,待会儿那人的血与父亲不能相溶,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如何狡辩?今后富贵的日子又要回来了,真是好啊!等恢复了身份,便先大吃一顿,什么鲍参翅肚,什么美酒佳肴,都要好好多吃些……”

吴炳沉吟片刻后道:“好,滴血认亲之事,当请大夫在场,恰好便有福州第一名医在我府上做客,便请她过来主持此事。”

福州第一名医?是谁啊?郑冲有些纳闷起来,但堂下人等却都纷纷议论道:“请咱们福州第一名医来主持此事,定然不会有错了。那名医人好心善,定会主持公道。”“我说这和尚就是吃饱了撑的,人家亲爹都说了谁是自己儿子,他还偏要滴血验亲。”“小心说话,你不怕佛祖怪罪么?”

其实滴血认亲不一定需要大夫在场,但吴炳还是请了名医来主持此事,道理与后世若要令大众信服什么事,必定请各路专家现身说法是一样的。有个出名的大夫在场主持此事,旁人便在无话可讲了。

当下衙役至府衙后堂请人,片刻后只见那衙役带了一位妙龄少女来到堂前。

堂上众人看了此女,都忍不住吃了一惊。郑芝龙与独杖禅师都是心头惊讶:“这少女如此妙龄,便是福州第一名医?”郑冲见了这少女,忍不住也吃了一惊:“怎么来的会是她?”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王肯堂的孙女,王月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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