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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图志

便在院中,艾儒略笑了笑道:“南洋的荷兰人?不,他们不会北上,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国人都在等着这个机会呢,我想荷兰人的巴达维亚总督是不会答应从南洋抽调舰队北上和你们作战的,那样等于把南洋海域霸主地位拱手让人。”

郑冲微微松了口气,他之前就很担心荷兰人会重新组成新舰队北上,虽然后世料罗湾之战后,荷兰人便偃旗息鼓了,但谁知道这个魔改版的明末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这下听艾儒略说了,才略略放心。

但郑冲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便细细问起当前南洋、印度洋、东亚各国的情形来,包括各国在各大洋的势力范围、各国之间的关系、以及各国对明国、郑氏的态度等等。

好在艾儒略是天主教会在东方的重要人物,认识的人多,游历的地方多,得到的消息也多,否则还不一定能答全郑冲的问题。当下艾儒略便将郑冲的问题一一解答,甚至连美洲的一些情况也都说了,让郑冲对眼下的世界格局有了个初步的认识。

对照原来的历史,世界格局还算出入不大,郑冲大大松了口气,还好魔改版的明末只是建奴和闯贼的势力变得更强悍了,而欧洲诸国则没有什么太大改变,否则大明朝不但要对付建奴和闯贼,对抗天灾,还要面对西欧诸国,那就不好玩了。

通过艾儒略提供的信息,郑冲心下自己也分析了一番,得出艾儒略的判断是对的,南洋的荷兰人舰队一两年内是不会北上来东亚支援的,否则南洋那里,虎视眈眈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国人会很快瓜分掉他们的南洋,不过一两年后就不好说了。

在分析的同时,郑冲也在思索自己消息太过闭塞,这样很不利,边想边不时偷瞄艾儒略,开始盘算是否要好好和艾儒略套套近乎,利用艾儒略传教士的便利,利用教会的力量替自己收集情报。不过此事须好好筹划,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说了许久,说得差不多时,艾儒略笑道:“看来你对世界很感兴趣,保禄那里有万国全图,你不妨借来看看。”郑冲心想,我脑海里有更全的世界地图呢。

正说着,徐光启笑呵呵的出来说道:“大家都吃完了,让我出来叫你们进去喝茶。你们在聊什么?”

艾儒略哈哈笑着道:“我们在聊世界。对了保禄,纳尔逊对世界很感兴趣,想借你的万国全图看看。”郑冲呃了一声,这老神父还真是热心,自己都没开口,他便替自己开口求借了。

当下郑冲只得躬身道:“正是,玄扈公,还请借那万国全图一观,我想带回去让人临摹几幅下来。”

徐光启笑道:“此事易耳,你跟我去客房拿便是了。”当下便引郑冲到了他在书院居住的客房之中,取了全图交给郑冲,郑冲珍重收了,连连道谢。

却见客房内孙元化的孙子,那小书童孙泽沛躺在床上,郑冲奇道:“孙兄弟怎么了?”

徐光启笑道:“前晚和我熬了一夜,昨天又跑了许多路,今天睡着不想起,让他多睡会儿吧,这孩子累坏了。”

说罢三人回到厅上,与众人一道饮茶闲坐片刻后,黄汝良便引众人游览石井书院。便以此游览了大成殿、尊德堂,在尊德堂,众人礼拜了这里奉祀的朱松、朱熹父子两位先贤。其后又走了富文、敏行、移忠、立信四斋,再到各处杏坛、碑坊、乐轩、庑舍都游览了一遍。

最后出了书院,在书院之后的学田里,观看此处书院雇佣的佃农收获地里的土豆、甘薯。虽然多是佃农在此劳作,但也有不少书院学子亲自下地帮忙。

徐光启见了,呵呵一笑,宽了外衫,脱了鞋帽,撸起袖子便也下地帮忙。郑冲见了,看着郑森笑道:“二弟,我们也去。”郑森重重的点头应了,郑冲回头对张灵素道:“你便在此稍后。”说罢便和郑森脱了外衫鞋袜,一同下地干活。施福、殷贤、吴侈等一众男仆见了,也不甘落后,一同下地。

陈于鼎看了笑道:“好个耕读农事,百业体修,我也来。”说罢他也下地帮忙。

田埂上便只剩下黄汝良、黄文照、艾儒略几个老家伙,黄汝良笑眯眯的看着田里一众人等笑逐颜开,拔起一串串带着泥土的土豆、甘薯时,忍不住道:“田桑农乐之趣,不亚于诗乐之道啊。”

说罢,黄汝良看了看张灵素,捻着胡须笑道:“你这夫君,文武双全,难得还懂得市井农耕之事,你嫁了个好人家啊。”

张灵素俏脸微红,谦逊几句,心头一股被人夸赞后的愉悦之感,油然而生,被夸赞的可是自己的夫君啊。跟着心头忽然惊醒过来,这人是冒充的啊,自己怎会真当他是夫君了?一时间柔肠百结,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众人劳作许久,黄汝良命人奉来凉茶,又在田边一株青松下铺上地席,便招呼地里众人过来喝口茶,稍事歇息。

众人听了便陆续回到田边,徐光启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干了半天的农活,却丝毫不见疲态,手中还拿了几大个土豆,来到众人面前喜滋滋的道:“好大个的土豆,这要是大江南北都种上,定能大大缓解灾荒。”

郑冲站到他身边笑道:“玄扈公,你这模样看起来还真像一个老农。”徐光启闻言低头看看,只见自己裤腿卷得老高,双腿都是泥,还真像一个老农,又看看郑冲也笑道:“博文,你也像个农家后生啊。”

说罢,众人皆是一起笑了起来。张灵素偷眼看去,只见郑冲双臂双腿衣袖、裤腿卷得老高,胸前单衣早已经扎在腰间,一身健硕的肌肉上汗珠凝凝,脸上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还真像是个农家后生,当下也忍不住偷偷一笑,暗想道:“好歹是个做官的人了,也没个正形。”

众人便在青松之下喝茶歇息,此刻虽是深秋,但福建地处东南,秋老虎的余威犹在,歇了一会儿后,才不算热了。

黄汝良见众人都歇了一回,便呵呵命人取来笔墨纸砚道:“老规矩啊,到了书院都要留下墨宝的啊。”

黄文照笑道:“老太傅,就你书院规矩大,别的书院去了都是捐纳一二,以供书院用度,你这里倒好,不要银两,只要墨宝。”

黄汝良哈哈笑道:“君子之交,嘴上挂着阿堵物,大煞风景,来来来,都留个墨宝吧。”

艾儒略道:“好,我先来。”当下艾儒略即兴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首七言,只见其上云:“而今勘破世浮荣,田宅货财俱幻影。堪叹世人为虑错,随俗波流如水落。”

众人看了一起赞好,徐光启点头道:“能将天主道理融入我中华诗文之中,也只有你这个西来孔子能做到了,只看这几句并非全诗吧。”

艾儒略颔首道:“正是,我正在撰写一篇《圣梦歌》尚未完稿,这几句乃其中警世之句。”

黄汝良也赞道:“好句,警醒世人钱财如过眼浮云,想必你这大作完成后,必将流传后世。”

众人赏析了一番后,黄文照也提笔写了一首七言,只见云:“天上有人调玉烛,山中许我坐春台。四郊多垒怀司马,一筹莫展愧仲连。”

黄汝良看了叹口气道:“丽甫既然还忧念时局,就该出仕做些实事啊,又何必自叹一筹莫展?”

黄文照苦笑道:“我宁可教书育人,多做学问,若能多多教诲他人成就一番功业,也算对国家有所贡献了,我这人比他还不会做官。”

黄文照说的便是徐光启,徐光启摇头道:“我做官的成就没有我做学问的成就大,所以啊,我现下致仕归家了,便是在野,也能做些实事的。官场啊,可不是我这等人能做得好的。”众人都是一阵嗟叹。

当下徐光启也提笔写了一首七言,但见云:“石井松前野径斜,千畦锦绣灿朝霞。游人漫说豆薯好,百亩先收万株实。”

黄汝良看了莞尔笑道:“子先这是将今天收成之事都写了进去,百亩先收万株实,倒说得我书院豆薯吃不完一般。”众人都是一阵莞尔。

几个来访的大佬都写完了,最后目光却都齐刷刷的望向郑冲。郑冲正在拿着一枚土豆与张灵素说土豆的一些禁忌,若是土豆芽眼萌发,便带毒性云云。不想正说时,却见一群老头子都望着自己。

“啊?我也要留墨宝?”郑冲被这些眼光看得只好站起来问道。

黄汝良哼了一声道:“此乃书院规矩,难道老夫午饭白白招待了?我看你适才就躲到一边去,假意在说土豆芽眼之事,实则是想逃过老夫规矩吧。”众人都是一阵莞尔。

郑冲挠挠头道:“老太傅,也不是我有意逃避,小子才疏学浅,岂能与诸公相提并论?”

黄文照笑道:“博文,适才你论本朝诗道,可是说得头头是道,想必腹中定有乾坤,你今天若是不录下一首诗来,只怕是难出书院大门。”

艾儒略也道:“纳尔逊,拿出你杀敌的勇气来,作诗而已啊。”

郑冲苦着脸道:“只是我写的字实在是不堪入目。”

徐光启哈哈一笑道:“这里在场的人都可为你代笔,随你挑选。”

郑冲哪敢让几个大佬为自己代笔?回头看了张灵素一眼道:“那便有劳娘子代笔,为夫口述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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