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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未已

我把药搁于床前的几案,一路闻着草药味过来,依是稠浓不散,我的五脏六腑皆若灌了药,甚是反胃,我道,“公子若嫌药苦,我便去拿些糖来。”

安好撅着小嘴儿,神色幽怨,道:“姐姐,你可记得昔时我病了,爹爹端着一碗苦药,你也未体贴我,偏是和爹将药给我灌下,也不曾问我苦不苦,也不曾给我加糖。”我倒是记得安好的药,爹爹早先放了四大勺糖,她仍不肯喝,只好捏着鼻子给她灌下,许是灌的急了,也让不得她尝出什么甜味,多的倒是肺腑内的辛涩中药味。

沈重卿随即端起了碗,一口灌下,未剩一滴,这般苦的药,他方才如饮水一般,愈发让我景仰。安好也是叹道:“重卿哥哥可真厉害,姐姐喝上一碗药总要磨蹭半个时辰。”夸他顺带拉下我,真不厚道。

随即又道:“我今后是再用不得灌药,若你病了依是得喝苦药,到时我断然会笑话你的。”与她争论下去我自是落了下风,只好瞪眼不理睬。

沈重卿依是如东钟坐着,不动声色。迎面对上他的目光,我倏的垂下头,收拾空碗,把碾好的草药和白布搁下,道:“公子,该换药了。”他伤的这般重,如何说也该我帮他换的,可毕竟我也是未出阁的女子,也不太妥,思量道:“我这样的女子身份,实是不妥。要不,公子,我便蒙着纱给你换吧。”少顷,他甚是通情达理道:“我手上也是轻伤,尚可活动,不必麻烦姑娘了。”

适才宽了心,道:“那好,我们先出去。”我及至门口,安好依是杵在房内,我唤了几声,安好这才出来。我便训她,道:“你怎么如此不知害臊,换药你也看?”安好嬉笑着,答道:“想看。”这般厚颜无耻偏是叫我无言对,索性在亭子里坐下,日日春光斗日光,正好,不焦不灼,浑身暖融,我惬意得眯了眼。

“姐姐。”安好晒不得日光,只好隔着三五步喊着,她畏光,晴日里便得打着伞。幸是院里绿树阴浓,倒也能得自在。

我眯缝瞧着她,待她笑盈盈道:“我瞧着重卿哥哥不错,方才这般灌药让我好生仰慕,想你也是如此。我就认了他为我姐夫,你看如何?”

“怎么不说做你夫婿?”我没好气的瞪了她,转身倚在美人靠上,翘着腿,正自得。

“可惜了,人鬼殊途啊。”安好叹息着,转而又对我说道,“姐姐,你这样翘腿,真不像样。”闻言我便把腿放下,道:“在你面前,又何妨?”

“敢情在重卿哥哥面前就端庄了?”我未有迟疑只道:“那是自然。”

安好斜睨着我,闷哼一声,转而又笑嘻嘻地问道,“你方才若是不找说辞,就给他换了药,兴许也成了段良缘,多好。”我道:“既然你说了对他仰慕,我何不把机会让你。”

此时近黄昏,山气日夕佳,想来可以着手准备晚膳。安好早已不食人间烟火,食膳对她也不过摆设。书中所写的鬼靠吸取人的精气来保持形体,可从未见得安好食人精气,不然我哪会好好活着。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想来,我便去沈重卿所在房中,应得他许便推门入,安好早先一步从我头顶过。

安好语气几分艳羡意道:“重卿哥哥穿的可真合身。”也正如她所言,爹爹的衣服给他穿着正好,不肥不瘦。爹爹偏爱素色,自认为素色更有偏偏少年郎的气质。沈重卿换下墨色衣裳着了一身月牙白,倒是收了些锋芒,更显温润雅致,若再添几分笑意,怕是我会心猿意马。

“清歌姑娘,”他把换下的衣裳递给我,温声道,“麻烦你给扔了吧。”

“好。”我接过,衣裳质感柔软,应是上好的料子,袖口处还用了金丝线缝边,料定不是普通人家用的。只是被我剪成这样,也只能扔了,怪可惜的。

晚饭后已是日暮,沈重卿却提出让我带他散散,透透气。“可你的伤?”我琢磨着他此时应该安心养伤才是,思量着他总该打探一下所属,也好宽宽心。

“不碍事。”我也只好遂他的意。偏是他腿伤得严重,行起路不便,我只好扶着他。靠的近了,闻着他身上的草药味,适才竟有几分沁人心脾。

步履蹒跚散了一圈,方才坐在亭子里,他倚在美人靠上,木质的椅凳还是有些凉的,我忧着他会着凉,便房里拿了件披风。

月上柳梢头,夜风徐徐,吹得人荡漾。不知何时他手里捏了片竹叶,放在唇边吹着曲,其音清冽,有些萧索。我没打扰,驻在他身后听着。末了,他放下竹叶,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我上前,将披轻覆在于他肩。我们相对而坐,他目光一直眺望着远处,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我才打破寂寂问道:“公子可是有心事?”他瞧着我,目光深深,宛若幽井,只摇摇头。“公子若是无趣,书房里倒是有许多藏书,你想看什么,说一声,我给你找找。”他依旧对着远处出神,随口应道:“好。”

我接不下话,只好同样对着别处愣神。清风长廊微闻燕语,竹枝沙沙响,远处山涧鸟鸣隐隐。

他忽是问道:“外面都是竹林?”

我答道:“是,方圆十里都是竹林。最外的竹子倒没有这里浓密。你那天在竹林深处。”

“怪不得,竟不觉竹林里有人家。”

“这里杳无人迹,一般人怕是找不到这里。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怪孤寂的。”我轻笑了一声,“倒也闲适自在。”

正巧,安好抱了一壶酒,飘飘然而至,道:“重卿哥哥,要不要来一壶,姐姐前些天酿的清酒,可香了呢。”

我对这小鬼偷酒的行径早是恨得咬牙切齿,收集了些许天的竹叶尖晨露,采了开的最盛的梅花才酿得的,我藏在自个的房里,偏又被她偷了出来。

“病着呢,怎么能饮酒。”我抢先替沈重卿拒绝了,语气暗含几分嘲讽,她亦是不觉。

“姐姐你可别管着重卿哥哥。”她转而问沈重卿道,“重卿哥哥,别理会姐姐,我们自个喝。”

“改日吧。”沈重卿亦是拒绝了她,她更是气馁,面色忧愁,道:“姐姐,都嫌弃你的酒。成,我自个喝。”这又什么理,偏又怪罪于酒。

“你能喝到你倒是喝啊。”我扬扬眉,几分挑衅。她自个斟起了酒,酒香柔和,端着杯子细细嗅着,忽又笑着道,“我便是闻着就够了。”

我嘲道:“可真知足。”她转而对着沈重卿道:“重卿哥哥,改日我带你去酒窖,爹爹珍藏了许多好酒。”

“好。”他应下,教得安好欢喜,她又道:“爹爹给我酿的女儿红,就埋在院里。也是等不到我成婚那日了,不如将它找来喝了吧。”沈重卿又云淡风轻应了声:“好。”安好嫣然一笑,眉若柳,明艳清丽。

沈重卿对我道:“回去吧。”我也好扶着他。夜色凉如水,方才我打了个哆嗦,沈重卿有所察觉,把披风往我身上拉了些,不觉多冷了反倒是脸颊烧灼。这条路明明不足百步,却被我走得十里远。

回房后,辗转反侧却未得好眠,索性披件衣服出来散散。走至长廊,清风穿堂而过,寒意丝丝渗骨,我自觉裹紧衣裳。瞧见沈重卿房里还亮堂着,他也还未寝,我不好扰他,便自个倚在美人靠上,折了片枝上的新芽,捏在手里把玩。

我倏是抬头,梁上竟一团黑影,瞧着是安好这个小鬼,这会她可是醉了,我不厚道地嘲笑了一番,也未叫醒她,随她去了,正好落个清静。

桌上还摆着壶酒,我小斟一杯,温温过喉,暖暖入胃。忽阵清风卷起桃花香,方才想起今儿折的几枝梅,倒不如此时做些梅花糕。我瞧着梅花现还娇艳,一朵一朵采下。折腾了半个时辰,才蒸好了梅花糕。清香怡人,软糯甘甜,倒可以端些过去给沈重卿。

我端着糕点,循着他房间走去,愈近愈发心如擂鼓。仅十步时遥,房里的灯正巧灭了,心也随之沉了,他既歇下,我便不扰。索性,端着糕点回房。自个吃完,颇是撑了,饮了半壶茶,适才躺下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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