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妖娆
“后面的事你们应该都猜出来了吧！”萧晓九努力努嘴，“石堏派的刺客趁机杀入，真正的凌皓天趁机逃走，孔郢带人一路追上杜岚山，却不想凌皓天被跑出夜国的林绯儿所救，而后...”
“而后，我为寻绯儿来到杜岚山，见到那人对绯儿心怀不轨，我便划花了他的脸，给他灌下了哑药。”孔冉接下去说道，如今细细想来，他当初处罚的还是太过仁慈。
“再后来我将那人丢给了搜山的凌家军...不过...还是不对，”君无邪折了段树枝，在地上一一比划，“横城与吴坻相聚百里，他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如何能跑得这么远。”
“这...他既是掉入江中，自然是被江水冲到了吴坻。”萧晓九白了他一眼。
“哈!”虽然他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但这一切都有个很大的漏洞。
“望江之水起于南沧夷岭雪山，一路过吴坻，后经横城吴赫山分流入环洲，阿郢是在吴赫山失踪的，如何能逆流而上去了吴坻？”
萧晓九回之一笑，“我当初与绯儿途径吴坻终南一脉，那里三年前望江决堤，淹死了不少人。可当时我仔细看过那里冲刷遗留的痕迹，那水势是朝上而去的。”
“所以你是说这望江之水是逆流而上的？”君无邪一脸好笑。
“听我说完好不好，”萧晓九狠狠瞪了他一眼，河水逆流有什么稀奇，她又不是没见过，不过...“不是水的原因，是水里的东西。”
“望江之水过环洲而入海，在这大海深处有一种叫海豚的哺乳动物，它们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居住，而且对人分外和善。那时我在终南山脉见到大量海豚的尸骸，想是他们大迁徙从大海入吴坻而至。”
“若十三年前也有这么一场大迁徙，落入望江的孔郢被成群结队的海豚而救，带去了他们新的栖息地—吴坻，一切便也说的通了。”
“我是疯了才会听了你这么久的胡言乱语。”孔冉自嘲的笑笑，比起相信这个荒诞的故事，他更相信他的弟弟已不在人世。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大自然的神奇总是能超乎想象。以前有个叫罗伦滋的人举过一个例子，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的蝴蝶煽动翅膀便可引起数千里之遥的地方发生一场龙卷风，这也被称为蝴蝶效应。”
“太阳黑子的运动，月升月落导致的潮汐现象，南北磁场的迁移，这一切看似微小的变化，人类感觉不到，但动物要敏感的多。”
“就算真存在这种可能，但还是不能证明孔郢和他有什么直接联系。”众人被说的一头雾水，但还是有人敏感的察觉到里面的逻辑缺陷。
“没错，这一切只能证明这一种可能的存在，但不能证明他就是孔郢，不过...我有证人。”萧晓九转了一圈，突然指向了凌皓天。
“我原先也并未想到你们之间有什么关联，直到刚才，谢熏问我你为什么非要选我当你的皇后，我突然就明白过来了，那就是...”萧晓九定定的看着他，接着说道，“你已经恢复了记忆。”
“若说确切是什么时间，那应是久居林家重伤你那一次吧！自那以后，我、林绯儿便都是你手中棋子，而你做这一切，不过是想引出夜国人，使两国兵戎相见。”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凌皓天怒极反笑，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想要将眼前巧笑倩兮的少女燃烧殆尽。
“因为你恨他们，你以为他们抛弃了你；你恨你的兄长没有能保护你，你的发小对你弃之如敝履，你爱的人，爱的并不是你。”
凌皓天眼中火光更盛，他缓缓起身，执剑而立，如讨命的修罗，引魂的孤鬼。
“不错，我确实想起来了，想起当初我被人挟持，我的好哥哥为了他，而放弃了我。”凌皓天执剑指向君无邪，而后又指向孔冉，“你知道望江的水有多冷吗？”
“阿郢，真的是你。”孔冉欣喜若狂，刚刚还死气沉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有些心疼，这些年他遭遇太多苦涩，而他...他想上前抱住他，就像小时候那样，但看着眼前这人挥剑直指，像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他，他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这些年你飘零在外，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孔冉微笑着走近，他抬手握住剑柄，用力插入胸膛，鲜血顺着剑流下，滴落在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蕊中，雍容华贵的牡丹多了几分嗜血的妖娆。
“你以为这样就还的了吗？”凌皓天笑得有些冷，“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别人都有家人，而我什么也没有，只是被捡来的替死鬼。”
“当年的事，是我的错。”君无邪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当初若不是因为我，孔冉决不会放任他抓走你。”
“当初欠你的，由我来还。”君无邪手持软剑，双手奉上。
“小君！”李思唯想要上前，却被萧晓九拦住，李思唯有些气急败坏，“他可是夜国未来的王！”
“正因为他是夜国未来的国主，他才应有担当，承担因为自己而犯下的过错，我为他感到骄傲。”萧晓九认真的看着他，在外，他是身份尊贵的夜国少主，而这一刻，他是她心中最勇敢的少年。
“说得不错。”李思唯转而又露出精明的狐狸眼，“能看到某人磕头认错，我还真是不枉此行啊！”
那欠扁的模样，连萧晓九都想跳上去踹他几脚。
“孔郢，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夜国，从来都没有放弃你。他们一直都当你是他们最好的兄弟。”萧晓九如是说道。
原本兴师动众的封后大典最终草草收场，诸人各怀心思，各自散去。
“笑什么？”一进屋，萧晓九就对他笑个不停，笑得他头皮有些发麻，“你不会跟狐狸学成了吧！”君无邪指着她的鼻子说道。
“某人心里偷着乐呢，我自然要配合配合。”萧晓九朝他做了个鬼脸。
“我今日确实高兴。”似乎被看穿了心思，他耳朵有些红红的。
“所以应该庆祝一下。”她从背后取出一坛藏好的酒，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君无邪率先拿过，饮一大口，背靠在门沿上，望着漫天星空出神。
萧晓九静静的望着他，她知道，孔郢的失踪，是孔冉的心结，亦是他的，如今，知道他平安无事，他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有一只手将她的手拉过，握在手心，如珠如宝，悉心呵护。
她就这样坐在他身侧，静静的陪着他。
岁月静好，大约就是这样吧。
今日的事没有人再提起，许多人都不曾想到，他们只是参加了一场封后大典，却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李阁主，”及进芳华阁，萧晓九才发现柱子后躲着个人影，青衫帷帽，正是李思唯。
李思唯难得正经，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小生多谢姑娘。”
萧晓九并未言语，而是进屋倒了杯茶，一杯递给了他。
“我并不是为你。虽然李阁主自有谋略，但我知你对君无邪亦是真心。只是...你莫要让他失望。”
李思唯难得的打量起眼前的少女，她已换下凤袍，穿了件青色长裙，头发用骨钗轻轻挽起，双颊微红，醉眼有些朦胧，但意识却清醒的很。
许是被盯的久了，萧晓九也察觉到他的举动，打趣说道，“李阁主盯了小女子这般久，莫不是看上我了。”
“咳...咳。”李思唯呛了口茶，连忙说道，“我还想多活几年。”见对面女子笑得花枝乱窜，方回过神来。
“我现在终于明白小君为什么会为你做任何事了，因为你值得。”李思唯又添了杯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毕竟，他以为他掩饰的足够好。
“很多理由，”萧晓九慢悠悠的说道，“辟如，阿木，我原先以为阿木是孔冉的人，因为他出自机巧阁，后来隐隐觉得不是，当初我落入凌皓天手中，是你联系上了阿木，而绯儿落入凌皓天手中那么久，孔冉却毫不知情，显然是你的杰作。”
“再辟如，听绯儿提起，灵音阁中收集了许多关于凌皓天的信息，她是看着他的消息长大的。能让灵音阁这般重视的人想来自是不一般，而你观察他这么多年，凭灵音阁的本事，不可能什么都探听不出来。”
“如此种种，说明你本就知情，却一直在隐藏这个秘密。”
黑暗中，她的眼神却极其明亮，“若我所料不错，你做这一切，与天听谷有关吧。”
“你知道天听谷？”饶是李思唯再怎么做好准备，却还是因她的话语吃了一惊，除夜国直系子弟，很少有人知道天听谷的事。
“略有耳闻。”萧晓九仔细想了想，“夜国天听谷，世代守护天命罗盘，为维护皇权而生，至死方休。你如此行径，应是因为凌皓天是应运而生的王命之人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