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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刘彻

“……扈从甚众, 旌旗蔽日, 当时高祖皇帝尚在田亩,见状曰:‘大丈夫当如此也’。”

病榻旁边的稚童睁着一双漆黑的猫眼,认真地读着竹简上的文字。他吐字清楚, 语速合适,停顿无误, 以这个年纪孩子的罕见耐性服侍在父亲身边。

“停一下。”榻上原本躺着的老人挣扎着欲起来,一边咳嗽, 一边问道:“高祖皇帝的那句话, 于史有据吗?”他的声音嘶哑,中气不足,身体显得十分虚弱。

司马迁坦白地说:“史籍上没有。”他倒了杯茶水, 递到老父嘴边。

司马谈就着儿子的手喝下, 缓了缓呼吸,道:“当时高祖皇帝还是潜龙, 哪有起居注, 没有记录言行,这话又是从何处来的?”

小司马道:“孩儿去徐州时听当地乡老传说的,那位老人年至耄耋,他是亲耳听到的。”

“那还罢了。”太史公缓和了脸色,让司马迁继续往下念。

不知不觉地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 病中的司马谈精神不济,喝了药,歇下。

待他醒来, 便见司马迁素来稳重平静的脸上一片担忧:“父亲,羽林军传来消息说,陛下不见了。”

司马谈脸一黑,他以一个史学家的直觉感到皇帝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勒令他休假养病,这其中一定有鬼,但他没想到这个鬼会这么阴森,这么吓人。

“怎么回事?”太史公一脸怒容,蓬松白色的胡须根根直立,像是炸开一般。

小司马答:“带信来的郭舍人就在外头。”接着命令左右:“请他进来。”

郭舍人脸上的阴影比太史公还用厚重,小司马听见了他的心声:私自离京逃跑也就罢了,逃跑却不把自己带上,罪加一等!

会武的全北上收拾匈奴去了,能文的张汤官居廷尉,展示给大汉的嫌疑犯们什么叫做生不如死,郭兔子再怎么狡猾,也是只兔子,不敢去摸张汤的屁/股,所以只能和九哥说说话谈谈心。

可现在,连九哥都将自己抛下了……

司马迁看着郭兔子背后已经具现化了的怨念,不动声色地用笔刀记录下臣子被皇帝陛下始乱终弃之后的反应,是自暴自弃顾影自怜郁郁而终,还是自强不息苦尽甘来浪子回头?

“陛下有没有说他去哪?”

郭兔子沉重地摇头:“他只召见了田国舅,我去丞相府问过,田国舅道陛下只是托付国事,多嘉勉励云云。谁也不知道陛下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直到哺食过了,贴身女官卫氏才发现陛下失踪,秘密禀告了王太后。”

“这么说,陛下是孤身上路?”

“……”

“他有没有说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

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欲杀之而后快。

小司马已经看到结局了。

在将来的某一天,尊贵的皇帝陛下绝对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看他们已经陷入了此仇不报非君子的深渊,小司马清咳一声:“派羽林军出去寻找。”

郭舍人点头:“已经派出城追去了。”他不抱希望地说:“那些羽林孤儿都是九哥调/教出来的,找些猫儿狗儿还顶用,要是对方是九哥,绝对找不到的。”

太史公将视线停在儿子的身上,脸色凝重。

“你刚回长安,为父的连接风洗尘的家宴都没来得及为你摆上一桌……”

小司马轻松地笑笑:“国事为重,陛下身系天下,儿子立刻启程。”

他心里一点也不轻松,总觉得皇帝掐着他回京的点儿离家出走实在太巧合了一些,果不其然,他刚出了司马府没出两条街,就看见当今天子抱胸靠着树,翘首以盼,像在等什么人。

不,是在等自己……

由于发现皇帝失踪的时间太晚,羽林军理所当然地快马加鞭到城外追赶。谁也没料到这个狡猾至极的皇帝还在长安晃悠。

猫眼少年利用臣子直谏的权利,给皇帝劈头盖脸来一顿“明军是如何炼成”的国家安全主义教育。

刘彻含笑倾听:“不愧史官世家,子承父业,连唠叨的节奏韵律都是相同的。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要学老成?”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出城追人的羽林军都回来了。

小司马像是见到救兵一样笑了,唔,要是皇帝恼羞成怒动起手来,自己就立刻逃跑,免得做了人质然后被堂而皇之地牺牲掉。

近了,近了,连禁军铠甲下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司马张口欲呼。

“有段深宫秘闻,你听不听?”

猫眼一亮,旋即冷静地控制住光芒。

“未必只有陛下知道。”

也就是说,不是不好奇。

刘彻道:“朕喜欢一个人……”

小司马呼吸一窒,稚嫩的脸上顿时腾起一阵激动的酡红,靠耳边的马蹄声和呼喝声才勉强维持清醒,猫睛慌忙一瞥,禁卫已经跑过一小半。

“姓甚名谁何方人士相貌如何家里有几亩地地里有几头牛?不……我是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传闻岂可尽信?阿嫣与朕的流言传了不知道多少年,你敢录进正史吗?”小司马脸色灰败,刘彻扭曲嘴唇,缓慢地说:“若是由朕亲自口述呢?”

史学家和开堂审案的廷尉一样,视证据如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而他们又不能真的像审犯人那般对当事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严刑逼供,经常被人挑刺、质疑。

若是得到第一手的皇帝认罪状……

于是,待羽林军一窝蜂地从身边跑回去,还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为了还后世历史真相,小司马立刻转变了阵营,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连夜出城。”

“不急。”刘彻牵着不起眼的母马,引小司马往另一处走去。

这副悠闲的模样,真他妈的令人不齿。

先帝一去不复返,皇帝已经没爹打他屁/股,可自己的爹还健在呢!

小司马忍不住为自己的屁/股担忧,道:“郭舍人若是回过味儿来,满城搜捕怎么办?”

刘彻扔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我离家怎么敢不与他说?”路上有旁人,他改了自称。

“!! ”

小司马恍然,背后冒出一片冷汗,先与陛下勾结,再假装受害者与朝廷大臣同病相怜打成一片,实则暗通款曲互通消息,即便事发也有陛下护短保驾。

郭兔子那身把老父完全骗过的演技,是天生自带的,还是后天养成的?前者说明天降灾星,后者说明灾星是陛下……反正,大汉朝都要遭殃就是了。

首当其冲的竟然是司马相如。

小司马有些惊讶,他看着说话结结巴巴的本家,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倒是他身边的夫人,进退有度,按部就班地打点吃住。

不知是否出于醍醐灌顶的感激之情,刘彻特别放了司马相如探亲假,沿路花销都可以报销,只是对这对鸳鸯的蜜月之旅作了诸多要求,比如卓文君必须以男装示人、沿途不得有仆从跟随等等,更重要的是,司马相如必须自称九哥。

小司马瞅了瞅卓文君的身量,和自己差不多。

这皇帝居然早就把自己不堪诱惑沦陷的部分也算计进去了,这样狡诈多变的生物,真的会有“喜欢”这种纯粹无邪的感情吗?

该不会是讹自己的吧?

握笔刀的手一紧,猫眼眯了眯,端详着小巧又锋利的刀片,可以为凶器也。

带着这样的决心,小司马踏上了探秘之路。

“淮南王?”小司马愕然,听宫门的侍卫家里的仆人沿途的百姓说,淮南王刘安有个只比韩嫣丑一点矮一点黑一点的女儿,难道……

“藩王连城数十,地方千里,骄奢淫逸,分化其势力都来不及,我哪里敢再给他们一个外戚的身份?”刘彻表示此行并非完全出于私心,只是在公事公办的同时,顺、便、把恋人追回来而已,他一边说,小司马一边记:

“令诸侯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摘自《史记》)

推恩令并非刘彻首创,早在文帝时o贾谊鉴于另一个淮南王的谋逆,曾在《治安策》中提出“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建议。刘彻在整理楷书时,翻录了不少籍策,恰好看到,便照搬出来。

具体办法就是令诸侯王各分为若干国o使诸侯王的子孙以次分享封土,地尽为止。帝王分封的土地毕竟有限,子子孙孙却是无穷尽,而眼下又是个计划生育提倡早婚早育多生多富的年代,不出几代,世上就不会有藩王之乱了。偏偏表面上这还是一视同仁、平等关爱、惠及藩王诸子的政策,王侯不乐意,不代表他的儿子们不拥戴。

况且又是圣旨,不遵从还敢造反不成?

而淮南王就敢。

除了东方朔,谁都没有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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