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与毁灭

钟馨带领实习生对商店进行全面盘点，她干劲十足，和同学们有说有笑。贾老

师把全部账目丢给钟馨就不管了，她不仅不来参加交接手续，钟馨问她什么也不回

答。她想用这种方法让钟馨知难而退，她哪知道钟馨是商品营销的老手呢！钟馨深

谙贾老师的意思，她暗暗想：哼，这点小事就想难住我？太小看人了，等着，我会

把这乱麻一般的账目整理出来的。

经过盘点核对，发现现存货与上学期的盘点数目有较大的误差，钟馨觉得很奇

怪。她找到贾老师，贾老师对她的提问一问三不知，钟馨追得急了，贾老师干脆不

来学校了。钟馨想，难道是我弄错了？不可能呀，为了保险起见，她又把盘点表复

核了几遍，查来查去，账目还是对不上，最后钟馨把目光投向仓库里堆积的商品，

决定再次进行盘点，结果还是发现短款几千元。

钟馨赶紧向科长反映了这件事，科长一听，马上就火了，他大声地问：“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你确认了吗？”

“我们已经盘过两次了，也多次进行核对，现在确实发现短款几千元，因为数

额大，所以来向你汇报。”

“嗬，还了得，短短一个学期，短款这么多？到底怎么回事？”

“那么，科长，现在该怎么办？”钟馨犹豫了，她不愿意在账目不清的情况下接

手商店。

科长斩钉截铁地说：“我马上向校长汇报，你继续做你的工作。”

钟馨回到商店，她把盘点表来来去去地复核着，最后得出答案还是一样，钟馨

只能等着校长发话了。

与此同时，科长急忙找到校长汇报商店的情况。

校长一听也火了，他接过盘点表，一边翻看一边说：“嗬，到底是怎么搞的，这

么让人不放心，刚刚一个学期，就短款这么多。”

科长忧虑地问：“怎么办？”

校长坚定地说：“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查清楚，不能马马虎虎蒙混过去。”

科长说：“钟教师反复核查了，得出的结论还是一样，下次该怎样查呢？”

校长合上盘点表，沉思了片刻：“那我亲自来查好了，我就不信，小小一个商店

有多少数？”

科长点点头说：“好。”

校长说：“还有，不能像上学期那样一味相信她们，制定一些规章制度，亡羊补

牢。”

科长唯唯诺诺地答应。这次事件的发生，加剧了校长的疑虑，更使得他下定决

心亲自出马去查账了。

钟馨带领学生对商店进行全面清扫，把商品重新归类进行摆放，由于上学期遗

留的商品很多，整理起来得费一番工夫。光是彩色纸张、香糊、北京墨水、肥皂这

些商品就占据仓库的一半面积，它们不仅量很大，包装已很陈旧，有的箱子被压扁

了、有的包装纸破了，里边的商品被弄脏了，还有的商品被老鼠咬过，被蟑螂爬过。

总之，这些商品给人的感觉就是历经沧桑、辗转千里、经过了万里长征。如果从批

发部运到学校的话，也不至于破成这个样子，所以，钟馨不免要嘀咕。

其实，以学校的学生规模，这些商品并不算多，那为什么会积压那么多的肥皂

和纸张呢？钟馨经过比对后发现，这些商品的价格比市场上同类商品的价格高出百

分之十左右，难怪滞销。联想到目前市场上盛行的吃回扣现象，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

只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钟馨只能把所有的怀疑压在心里，只埋怨这些积压的

商品占用了有限的流动资金，为此她不得精打细算，为了能够进到又好又便宜的商

品，她得费一番脑筋，还得想方设法把这些积压的商品推销出去。

整整忙了半天，钟馨才回宿舍，一进门看到贾老师坐在椅子上。贾老师已经从

高助理嘴里知道商店出事了，如果说当钟馨接手管理商店还能平静的话，那么现在

她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虑，暗暗骂自己愚蠢，当初要是没有和钟馨争吵，

事情也就不会闹得这么大，事情没有闹大，也就能把商店管理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领导也就不会发现账目上的漏洞，真是大意失荆州。

贾老师如丧考妣，后悔不已，但已无力回天，为了找回面子，要先声夺人，虚

张声势地冲着钟馨嚷嚷：“我盘点过了，你们怎么和我的数额相差这么大？”

恶人先告状，这时候绝不能示弱，必须要针锋相对。可是要和贾老师吵嘴吗？

吵嘴能解决问题么？不，不行，这是小人的行为，钟馨暗暗提醒自己，这样既不能

解决问题，也显得太没风度了。

钟馨定了定神：“你有疑问就应该到现场去看看，当时我们喊你去，你赌气不去，

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谁叫我去了？怎么没人通知？”口气明显软下来，但骄傲支撑着贾老师，以至

表面还没有失态。

“罔顾事实，我明明让学生来喊你了。”

“是谁？”

“哼，是谁现在追问还有什么意思？现在还来得及，目前我们还没有营业，你

现在马上去复查一下，这样你我都放心，免得以后有问题纠缠不清，这是我们的盘

点表，你拿去核对吧。”

贾老师接过盘点表，也许她也知道自己的账目本来就有问题，没有勇气看下去，

把盘点表还给钟馨。

钟馨吃惊地看了贾老师一眼，提醒她：“你赶紧抽空查一查，要不我们明天就开

始营业了。”

贾老师虎着脸，转身走了。

杜老师在隔壁听到钟馨和贾老师的谈话，她见贾老师一走，就过来小声地：“贾

老师为什么不去查？”

“我也不知道。”

杜老师疑惑地看了钟馨一眼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一改往日聚在一起的

习惯，不知道到哪去了。

校园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边。”

“活该。”众口铄金，贾老师好比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左老师和钟馨也没到办公室，两人坐在宿舍边吃饭边聊天，左老师问起商店的

事：“你们盘点得怎样了？”

“短款了，第一次盘点发现了，后来又盘一次，也是短款，科长让我进货开门

营业。你说，账目还弄不清楚，怎么能开门营业？”

左老师说：“这账目一时半会查不清，先开门营业呗。”

“万一贾老师赖账怎么办？”

“账是赖不了的，不是有交接手续吗？”

钟馨说：“话虽然如此，她如果不想认账，她还会说什么她没有得到亲自查账什

么之类的话的。”

左老师平静地：“就算真的这样，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你不是让

她去查账了吗？”

“可她不去啊。”

“我能理解，你顶了她的位置，她有抵触情绪了。”左老师充满同情地说，“她这

个人太要强，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别揪住她的辫子不放，你多理解她，不要再

去挑战她的自尊心了。”

是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是中国人的古训，也是我们每一个人处世

的至理名言。况且，钟馨与贾老师同在一个屋檐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僵了

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所以，钟馨准备打破常规，收敛自尊心去修复与贾老师的关系。

说话的当儿，贾老师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了，她躺在床上越想越难受，她既后

悔当初小看了钟馨，也暗暗骂自己的大意。她看什么都不顺眼，一点响声也把她弄

得疑神疑鬼，她第一次感到校园变了颜色，原来看似心心相印的老师们也变得陌生

了，更要命的是这件事会毁了自己的形象，会把长久以来的努力化为泡影。

钟馨草草吃完饭，向左老师道了别，洗了碗就回房间。她看到贾老师躺在床铺，

被子盖住了头。

钟馨放下碗，还故意弄出了声响，她想贾老师应该还没睡着，她应该有话要说，

可等钟馨洗完脸时，贾老师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钟馨明白了，贾老师根本没有

睡着，她是有意不理睬自己，或者是没面子才故意装睡的。一瞬间，钟馨觉得既好

笑又可气，那个目中无人的贾老师也有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钟馨不禁心

生一丝怜悯，都说落泊的凤凰不如鸡，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感觉很好，一旦从高处

跌落就会心理失衡，所以，这时候就多体谅贾老师吧。可是，怜悯对贾老师这样的

人来说更是一种伤害，所以用不着你自作多情去可怜她。这时的钟馨又马上把所谓

的怜悯抛到一边，她想，反正自己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用不着去搭理她。钟馨本

想甩门出去，可她的脚还没有迈出去就缩回来了，毕竟工作总归是工作，不能把个

人的恩怨带到工作上来，所以不管钟馨怎么不愿意，她还是冲着贾老师说：“科长让

我们开门营业了，你赶紧去复查吧，不然怕来不及。”

贾老师没答理钟馨，翻身起来走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钟馨来到商店，边整理商品边想，休想用这点困

难吓唬我，不管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不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