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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知之龙之殇

“这……这是……”刘德景眉头紧锁,一脸茫然,看着突然溃散的队伍,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下意识地喃喃道。

在他的面前,黑色的军队此时已然崩溃。失去了防御阵型,红军如潮水一般扑涌过来,所到之处,黑军尽皆被屠杀殆尽。即便只是幻想,但那漫天的虐杀惨叫之声,浓郁的血腥焦土之气,依旧让刘德景心神翻涌,差点没吐出来。

“这……这就是战争……?”刘德景捂着嘴,脸色苍白,骇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中满是惊恐。

对于战争,他有过无数次的幻想,也自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更多的却是豪情万丈的想象。然而,当他真正地面对战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地天真。

杀,听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字,然而那个举动,那个画面,那个结果对一个人所能带来的刺激,却远不是文字所能形容得出的。刘德景不是没杀过人,他的手中同样沾满了血腥。但那种恩仇一般的小打小闹,和眼前这宛若屠宰场一般的画面比起来,又怎么可能同日而语?

看着自己的部队被无情虐杀,看到那些士兵看着自己那不甘和怨恨的眼神,刘德景只觉得一阵眩晕,他的心理防线都快崩溃了。

他此时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精神也有些恍惚。士兵们的怨念犹如鬼语咒言,困扰着他的心,让他始终无法平静。

看着刘德景这般痛苦的模样,长髯男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笑不怒,淡淡地喃喃道:“为将帅者,要想不败,必先败之。只有知道失败的恐怖,感受失败的恐怖,战胜失败的恐怖之后,站起来的人,才有资格踏上军神之路。小家伙,若想成前人不世之功,就得先经历前人未尝之苦,这便是‘忍’字的要义之一,加油吧。”

杀虐,还在继续。

万人的屠杀,又岂是那么容易结束的。每死一个人,来自那名士兵的情绪都会在刘德景的脑海之中走上一遍。

这些士兵,人人都有家庭,人人都有挂念,人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梦想。虽说这些羁绊或大或小,但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对于这个世界的爱恋。而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些强烈的情感,才使得他们在死亡之后变得无比愤怒哀怨,对刘德景错误的指示充满了指责。

直到此刻,刘德景方才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到底什么是一军之帅。

而即便他明白了,却也无力去承受这样庞大的一股压迫之力,使得他痛苦不堪,几乎快放弃了。

“不要放弃,站起来。”这个时候,一个清爽柔弱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刘德景几乎是一种本能,一脸颓然地抬头应声看了过去,只见一白面书生的幻影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你是谁?”刘德景此时已经无力再去思考什么,只能下意识地询问道。

“我是谁?我不过只是区区一蛟蛇幻影而已,不足挂齿。而你却是真龙之命,又岂能输在这种地方?”

白面书生笑着摇头道,“现在我看到你,就如同见到了当年的他一般。若是再给我一世,我亦想再辅佐一人,使其威德加于四海。现在的你,所经历的不过只是区区一场虚无的败仗而已,算不得什么,又怎能被它击倒?”

“可是,我……那些人……”白面书生一席话,让刘德景微微回过了一些神来,但是当他看向那些死尸时,却又一下哽噎,说不出话来。

“男儿立于世,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为了保家,所以卫国,所以领兵者必须遵循天道大义。有大义护身,又怎么会怕人埋怨于你?”

白面书生摇了摇头,说道,“面对死亡,不甘与怨恨,谁都会有。正因为小人物只能如此宣泄情绪,所以为将帅者,那些真的将天下扛于肩上的人,就必须肩负起这样的情绪。否则江山社稷,万民苍生,又怎么会如此之重?”

白面书生的话,字字如金玉一般沉重,砸在刘德景的心中,激起滔天巨浪,将那原本如若顽石的阴霾一击而碎,也让他原本快若死水的心灵终于重新恢复了生气。

“先生,谢先生教我!”刘德景看着白面书生,感激地跪在地上,连声道。

白面书生微微一侧身,并没有受这礼,淡淡一笑道:“孺子可教,因此我才多言了两句。去吧,我们已是过去之人,而你还有着广阔的天地。我真想看看,现在的真龙之子,究竟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是!”刘德景也不多言,冲白面书生行了一个礼之后,再度回到了阵前。

见此情景,白面书生点了点头,转身来到长髯男子身旁,抱拳鞠了一躬。

“没想到你这个矫情的家伙竟然还会主动招呼小辈,倒是让人相当意外。”长髯男子淡淡一笑,说道。

“未经雕琢的璞玉,任谁见了都会心动,何况还是已经光华初显的呢?”白面书生同样微微一笑,回道。

“那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你呢?”

两人的谈话点到即止,相视一眼,随即同时大笑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刘德景硬撑着站回了原位,眼睁睁地看着万人被屠戮殆尽,再没有移开眼神,也再没有退缩。他就是要将这一幕死死地印在心中,没有任何理由,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这段经历,必会成为他一生重要的财富。

为将帅者,只有将兵士性命担于一肩,知生命之重,方才能尽数发挥士兵之力。以往的刘德景,只懂得以死物做推演,却从不曾接触,或者思考过兵士本身。这一场虚无的败仗,让他从根本上明白了,战争的根本,打的不是战术,不是谋略,也不是补给后勤,而是“人”!

当最后一名黑军兵士死去,所有的兵士再度归位,又形成了遥河相望的两边。那让刘德景痛苦不堪的怨念此时方才尽皆消散,总算重获了清明。

看着对方再度推进而来,刘德景这一次,心神稳定了不少。他默默地摇动着令旗,并没有像第一次那般贸然出击,而是先彻底安排好了一切准备。当他认为准备就绪之后,部队再度袭杀而出。

看着刘德景的指挥,白面书生点头笑道:“这小家伙,论实力,远比当年同龄的你更强。你们这一脉如此霸道,对御战之道天赋如此高,真是让人又嫉妒又恨啊。”

“话虽不错,但他还是太嫩了些。虽说他也算是初谙兵法之道,但依旧未能明白‘谋定而后动’的要义。看吧,尽管大有改观,但依旧免不了再吃败仗。”长髯男子淡淡说道。

“话虽不错,但你花了三十年方才明白的道理,要一个不过区区十五岁的少年领悟,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就不给点点拨?”白面书生不满道。

“……嗯,你这么说倒也不错。”长髯男子略微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向着刘德景走去。

此时的刘德景,果然又输了一阵。正如长髯男子所说,他这一次局面大为改观,但依旧感觉处处受制于人,最终还是不得已战败,又落得个士兵皆遭屠戮的下场。又是一次精神上的摧残,他的头跟要炸了一样。不过有过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他依旧强撑着顶了过来。

红黑两军再度重整队伍,遥河相望。

两次的失败,尽管第二次状况有了明显改观,但刘德景却依旧眉头紧锁,因为他找不到任何获胜的办法。挑战权只有三次,已经输了两阵。再有一次机会,若是输了,他就得永远留在这里了。这样的紧迫感使得他的表情也不禁变得严肃了许多。

“心情放轻松些。”此时,长髯男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刘德景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行礼。

和白面书生不同,对于刘德景的大礼,长髯男子倒是受得坦然。他看着刘德景,轻声道:“小家伙,你已经连输了两场,可曾有什么收获?”

刘德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道:“方才那位前辈所言令晚辈茅塞顿开,获益良多。但并非是战术层面上的东西,无法解我燃眉之急。眼下晚辈面对那红衣首领的进攻,总感觉处处受制于人,无论什么样的布阵都会被轻易洞穿,而晚辈却又不知道原因出在何处。”

“你可知道兵法中的‘兵行六义’?”

“知道,乃是‘风’‘林’‘火’‘山’‘阴’‘雷’。”

“那你可知六义的核心在何处?”长髯男子又问道。

“这……六义有核心吗?”刘德景挠了挠头,这说法他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有,否则你以为仅凭这二十四个字,为何会如此重要?”

刘德景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连忙跪在地上,无比诚恳地说道:“晚辈愚钝,请前辈指教!”

“有些东西,是不能明言的。若是不能自己去悟透,即便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我只能告诉你,这六义之中,唯有一条,乃是六义的基础,也是其他五项所必须经历的枢纽。言尽于此,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说完,长髯男子也不管刘德景那一脸茫然的表情,转身走了回去。

“你这人,也太矫情了。这种提示,不就等于没有吗?万一他真死在这里了,看你不哭?”看着他走过来,白面书生表情不悦,埋怨道。

“既是军神之才,就不会死在这里。既然会死在这里,那我有什么可难过的?”长髯男子淡淡地说道,丝毫不以为意。

“唉,你啊,一向都是如此。”白面书生心知说也是无用,只得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着刘德景。

此时的刘德景,压根就没有余力去注意他们两个拌嘴,他的心思完全沉浸在了长髯男子方才的那番话中。

兵行六义来自于《孙子?军争篇》,其原文为:“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只要是略知兵法的人,都知道这六句短语的意思。但是若说这其中还有一个句眼,也就是核心,当真是刘德景打出娘胎以来听到的第一回。

莫说他,恐怕就连卢植那等大人物,也不曾听过。若不是这长髯男子看起来的确是非凡人物,刘德景都只差怀疑他是不是一江湖骗子了。

按照寻常的理解来说,这二十四个字的意思,普遍理解为,“部队迅速的行动如风一般急掠,部队缓慢行动的时候要像森林一样徐徐展开,侵略攻城之时要像烈火一般猛烈,驻守防御之时要像山峦一样岿然,隐蔽时要像乌云蔽日一般,而出动时则像雷霆万钧一样。”

刘德景长久以来所接受的解释是如此,他虽然有时候会有所疑惑,但也从未认真想过这种解释的正确与否,毕竟兵家大师们都是这么说的,他一个小屁孩质疑什么?

但此刻,长髯男子的一番话,却让他曾经有过的疑惑再度涌上心头。在这六句话中,一直有一句让他十分难以理解,此刻被如此点拨之后,他一边默念着,一边下意识地看着双方的部队。

这个时候,只见红将大旗一挥,红军再度开始移动。之前刘德景并没注意过他们的动作,而此时,或许是受到了提点,当他再度看向这群军士时,方才目光一闪,心中似有了某种感触。红色的士兵,纷纷轻持戈,缓落步,节奏自然而柔和,看起来似乎软弱不堪,但正是这样的行动,给他带来了莫名的巨大压力。

“古法有云,谋为阴,行为阳,阴阳交·合,方能不败。而这六义之中,动为阳,不动为阴,如果是这样的话……风,火,雷,都是阳的要义,而山与阴则是阴的诠释,可这林……为何如此古怪。”

想到这里,刘德景再度看向那红军大阵,突然,一些画面连番出现在他脑中。

这些画面不是其他,正是他之前两度失败的片段。因为挫折感太过强烈,以至于他之前都未曾真正正视过它们。然而此时在他的专注之下,画面再度慢慢浮现出来,让他心中不由得一震。

第一次的溃败,虽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阴影,但是真的复盘起来看,失败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一次,他本是信心十足,却莫名其妙地被秒杀。现在想起来,其实就只是单纯的被克制了而已。当他刚建立好重甲枪兵阵,谁知道红军那边很快涌出了大量的轻装阔刀部队,重甲枪兵面对这种军队,丝毫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防线瞬间便被撕裂。成为了失败的直接原因。

若说这一次只是巧合,那后面呢?第二次他绞尽了脑汁,也用尽了办法,但是每一次的举动,都被克制得死死的,对方就像是所有战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无论他怎么蹦跶也跳不出去。

“等等……量身定做?”刘德景想到此处,突然目光一凝,“为何我会被量身定做?被看破了战术?有可能,但是即便如此,两军交战,瞬息万变,这种临时的应变可能吗?!”

如果放在之前,刘德景压根不信会有这种做法。但是此刻,见识过红军战斗的方式,又被长髯男子点拨之后,他突然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其徐如林’,不是缓慢行动的意思!而是要让队伍保持着一种自然安稳,可以万变的姿态!动能迅速化风雷,变烈火;静能立时稳如山峦;隐能声息不显,战能势若滔天。六义的所用行为,都能在‘林’这个状态之下迅速切换。如果能做到这一步,那便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以后发而先制于人,前辈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想到此处,刘德景茅塞顿开,连忙站直了身子,脸上再度涌现出了久违的自信。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有所顿悟了。”白面书生笑道。

“那就看他能悟到什么程度了。”长髯男子虽然口中淡漠,但双眼却是精光闪现,显然同样十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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